第五十八章
「他在刑部做事,也是才發現有疑點在裡面,但以前並沒有記錄在案的,叫我早作打算。不過我覺得應不會是顧大人所為,他豈會把自己逼入絕境,這實在太冒險了」
唐枚在屋裡走了幾步,「那咱們現在該怎麼做?你既會曉得,別的人很快也一定會懷疑。」
白振揚嘲諷道,「可笑的是,今兒他們還要給那位官員舉辦喪禮,生怕事情鬧不大,輓聯一個個都寫好了往那邊送。」
先是那官員可能被謀殺的事情會抖落出來,后又是眾多官員借喪禮一事聚集一起,要為那官員伸冤,將矛頭直指顧逢年,唐枚怎麼想怎麼覺得蹊蹺。
都趕到了同一天,是不是有什麼陰謀?她看向白振揚,「我怎麼覺著今兒會出事呢?」
白振揚其實也有這種感覺,不然王二不會急匆匆得來找他,可又不是確定的事,只是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不安感。
唐枚咬了下嘴唇道,「看來絕不能讓我父親去參與喪禮了,你說,若是把這事告訴我父親,他會不會改變主意?」
「這誰會曉得,你自己的父親你不了解么?」白振揚說到唐士寧,語氣又變得極為冷淡。
「我想回去一趟,你……」唐枚看著他,有些說不出口,前幾日才叫他背了個大黑鍋,這次又要請他同行,會不會被拒絕?可這也是為了兩家好,應該也不算過分罷,又是這樣的關鍵時刻。
白振揚明知她是什麼意思,卻也只當作不知道,她為了和離什麼樣的話都說得出口,何曾考慮過他的感受?
他給春梅贖身一半是為了心中的愧疚,可另一半的心意,她竟是一點也覺察不出。
「你跟我一起去罷,若是你同我父親講,他應該會相信的。」唐枚猶豫再三,還是鼓起了勇氣,「他要是不趟這次渾水,也許能僥倖逃過一劫,而念在你這份功勞,你父親的事興許也能得以解決,咱們的事就更是水到渠成了,你說是不是?」
她不說後面的還好,說了白振揚又被氣到了,一甩袖子道,「干我什麼事,我要做的已經做了」說罷一腳踹倒張椅子,頭也不回的走了。
又是發什麼神經?她可是句句出自肺腑,唐枚恨不得拿起桌上的茶盞往白振揚扔過去,好讓他腦子清楚點但現在這個樣子也只好自己回去了,唐枚忙去找李氏請示了下,最近這段時日,兩家的問題都很多,李氏倒也爽快的准了,她心裡確實是真心實意希望唐家不要出事的。
馬車上,劉媽媽不停的催促車夫,因此很快就到了唐家。
「父親人在哪裡?」唐枚一見到張氏就急著追問。
張氏其實也焦急的很,「我正要派人去找你,你父親一大早就不見人影了,前兩日在密謀什麼事情,我也沒有打聽出來,現在已經叫人去找了。」
唐枚也沒有細說,只說有些事要同唐士寧商量,兩人坐了會兒,就有小廝來跟張氏稟報,說唐士寧去了一個地方,唐枚一問,得知去的就是那位投河官員的住所。
那喪禮本來應該是早就要舉行的,只那官員的兒子在外,今日才趕到家。
見唐枚臉色發白,張氏握住她的手,急道,「枚兒,你到底瞞了我什麼事?可是你父親要出事了?」
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想了想道,「是夫君同我講的,要父親千萬不能去那裡,娘,我這就把父親給找回來」
「你如何去得?叫他們去尋便罷了。」張氏忙阻止她,「你一個婦人家不好拋頭露面的。」
「我怕他們說服不了父親,娘還是讓我去罷,現在還來得及,再拖就晚了」唐枚生怕別人說話不得力,把事情辦砸,所以堅決要親自出馬,又道,「娘尋套合適的衣服給我,也就不會引得別人注意,劉媽媽同我一起去,不會有事的。」
張氏沒法子,只好讓人找了套男式的衣服過來,唐枚穿上就上了馬車,到車廂里才來得及把頭髮放下,劉媽媽給她稍加梳理,便成了一個公子摸樣。
此刻,那官員所住的衚衕已被各色官轎擠滿,陸續還有不少官員前往弔唁,引得周圍鄰居紛紛前來圍觀。
唐枚到得衚衕口,下得馬車一看,頓時覺得頭大無比。
怎麼這麼多人
「劉媽媽,咱們分開兩路找,我在這邊一圈,你帶三個小廝去那頭。若是找到我父親,哪怕拖也要把他拖過來我這裡。」唐枚當機立斷。
劉媽媽連連點頭,又叮囑剩下的那個小廝,「你好好跟著少夫人,少夫人有事,唯你是問」
那小廝也是長得精壯的,連忙保證。
現在還未到午時,弔唁沒有正式舉行,唐枚找了一圈,並沒有在官員中發現唐士寧的影子,正要往回撤離的時候,她看到唐士寧帶著兩個長隨從衚衕口的小巷子那裡走過來了。
原來他現在才到,唐枚大喜過望,趕緊奔了過去。
可唐士寧看到她,一點也不覺得高興,大聲吼道,「你怎麼會在這兒,還這副打扮?成何體統,快給我回去」
「父親,我是來找您的,這兒可待不得……」
「你胡說八道什麼?」唐士寧都懶得聽她把話說完,揮揮手道,「快閃開,別擋著我的路。」
唐枚恨不得就不想管他了,咬了咬牙堅持道,「父親,你再不走可來不及了。」她拉住唐士寧的袖子,低聲道,「父親,您可知道那官員並不是自殺的?是有人故意而為,刑部已經在調查此事了。」
唐士寧一驚,隨即又冷笑起來,指著唐枚斥責道,「可是白定祥這隻縮頭烏龜要你來的?好啊,竟敢矇騙起我來了,要你這個女兒何用」
唐枚差點噴出一口血來。
難道他真是要不見棺材不掉淚,不到黃河不死心么?
唐士寧已經來晚了,被自己女兒阻攔,更是不耐煩起來,拔腳又往前走去。
前方一個響亮的聲音已經在開始念祭文。
唐枚沒料到唐士寧這般固執,竟然完全不理會她說的話,一時還真想不到好的法子,只這麼一耽擱,他已經走去了裡面。
唐枚跺了跺腳,又無法轉身就走,只好硬著頭皮再去嘗試。
誰料剛走幾步,就瞧見不遠處有個熟悉的身影,那人身材修長,容貌俊秀,穿著一身淡青色蓮花暗紋的直裰,左顧右盼,像是在找人。
她心裡一喜,忙朝他走過去。
「我父親在那裡呢,快來」
白振揚冷不丁見一個年輕公子沖他說話,聲音又熟稔的很,目光落在她臉上,整個人就有些恍惚。
「是我,男子打扮方便些。」
他恍然大悟,原來是她女扮男裝。
「你怎麼忽然又來了?」唐枚領他去找唐士寧,一邊好奇的問。
「我不能來么?」白振揚沒好氣,他當時負氣離開,後來左思右想還是趕去了唐家,結果卻是去晚了,只得又來此處尋他們。
唐枚也不知道他生個什麼氣,擰了下眉,低聲道,「不曉得我父親可願意聽你的,實在不行,要不一會兒你把他偷偷打暈了再帶走?」
白振揚無言以對,她竟要他動手打人,而且這個人還是他的岳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