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記憶失落已久
「媽媽,媽媽……」
銹跡斑斑的鐵籠中伸出一隻細得像麻桿一樣的小胳膊,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叫著。污髒的小臉被淚痕沖洗得布滿一道道黑白交錯的溝溝道道。
胳膊在鐵籠粗礪的欄杆上磨得出了血,她卻依然不肯收回手,依舊向著籠子外面掙扎著。
順著她紅腫的眼睛望過去,不遠處的地面上,污水橫流中一個衣著暴露的女人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凌亂的長發遮住了她的半邊臉,她瞪著眼睛直勾勾望著小女孩的方向。
一個黑瘦的男人抬腳踢了女人幾下,女人依舊沒有任何反應。他狠狠罵了句「晦氣!」然後忿忿朝女人吐了口痰,便轉身向著小女孩走過來。狠狠一腳踹在鐵籠上。
鐵籠被他踢得翻倒在地,裡面的小姑娘也跟著在籠子里撞了幾下,眼看著額頭胳膊都被撞出血來。
「嚎什麼嚎,再嚎讓你去替你媽。」黑瘦男人說著又大力拍了籠子幾下,震得鐵籠發出刺耳的嘩啦聲。
小女孩被嚇得止住了哭聲,驚恐地望著遠處倒在地上依然沒有反應的媽媽。
「瘦猴,你TM給了她多少?」不遠處一個左臉頰上生了顆痣的男人沖著黑瘦子吼著,他蹲在女人身邊,手指按在那女人的頸部動脈上。
「就那些。」瘦猴指了指地上一支已經完全空了大號針管。
「這是高級貨,是提過純的,她又沒用過針管,你給她這麼多,你是不是傻?」長痣男瞪著剛剛湊過去的瘦猴,揚手在他腦袋上狠狠扇了一下。
「志哥,她這種年紀的貨色也賺不了什麼錢,癮還大得很,留著也是賠錢……」瘦猴還想狡辯,又被長痣男照著側腰踹了一腳,「那TM也不能這麼個死法,身上的零件興許還能用呢~」
「志哥,她毒癮大得很,怕是沒能用的零件了!」瘦猴又解釋著。
遠處漆黑厚重的大鐵門突然拉開了一道縫,一道刺目的光閃了進來,小女孩的眼睛已經在黑暗中太長時間,被這光晃得短暫的失明。
可只是那一瞬,門外透過一絲清風,她掙扎著眯起眼睛,那個人的帽子被風吹掉了,身邊的人連忙給他撿了回來。時間只有這麼一瞬,可是她還是看見,那個人的臉。
「志哥,那人是誰呀?怎麼咱們老大在他面前還得點頭哈腰的?」瘦猴也在瞟著門口的方向。
「大人物!你TM別管,別看了,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長痣男又扇了瘦猴一巴掌,把他的臉扳回來。
瘦猴被他扇了幾巴掌,心中不高興,側目看到小女孩還在鐵籠里哭泣,便氣哼哼地走過去像發泄一樣,飛起一腳把鐵籠向著空地猛踢。
小女孩隨著鐵籠一起在泥污翻滾著,她的頭不斷撞擊著,她的視線始終尋找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媽媽,一直到血順著她的額頭汩汩流下,她才緩緩閉上眼睛。
這是一段失去了記憶,可是現在它無比真切的出現在我的夢裡。
我記起來了,媽媽死的那天,我見到了一個大人物,連那些壞人都害怕的大人物。
寧松濤抱著我離開那裡,把我放到最早趕來的救護車上,我拉著他的袖子,告訴他,「剛剛,我見到了一個大人物……」
我記得當時寧松濤的神色十分複雜,後來在醫院的那段時間,好像有個人不斷在我耳邊讓我忘記,忘記,忘記。一直到養父收養我,我就真的忘記了,忘記了那張臉,忘記了那天的經歷。
只記得媽媽到死沒有閉上的雙眼和寧松濤背著光的臉。可是現在我全部記起來了,那個大人物正是寧松濤的父親。
今天是開庭的日子,我坐在輪椅上,脖子上還纏著繃帶,寧松濤推著我走進法庭時,所有人都望向我,我挺起胸膛,臉上露出堅定的笑容。
餐刀傷了我的聲帶,可能未來很長時間我都不能發出聲音,但是這並不影響我出庭作庭。我把那段缺失的記憶完完整整的寫出來逞給了法庭。
寧父坐在被告席上,終於沒有了那時的篤定與從容。雖然他還是極力笑得淡然,但蒼蒼的白髮與失去光澤的臉出賣了他。
寧松濤當然也沒有出賣他的信念,他阻止了我,也拿到了那份關鍵證據。
寧父太自信了,他以為自己所做的一切天衣無縫,可是他不知道早在寧松濤連夜趕回寧家之前,寧纖雲就已經指認了他。所以,寧松濤是有備而來,他奪下了我手裡的餐刀,那份文件也被破門而入的警察拿下了。
寧父自以為掌控一切,卻從來沒有真的了解自己的兒子和女兒。
法官再次跟我確認十年前的我看到的到底是誰時,我毫不猶豫地抬手指向了寧父。
那一刻,我淚流滿面,我閉上眼睛,想象著媽媽那雙充滿擔憂與不甘的眼睛,終於可以閉上了。
寧父當庭承認了所有指控,而我之所以會失憶不是因為頭部的血塊,而是因為我在救護車上說的話被有心人聽到了,所以寧父的指使阿梅對我進行了催眠。阿梅是個催眠高手,再配合高純度致幻劑,讓我把那恐怖的一幕忘了這麼久。
這也跟養父留給我的信相和,他們擔心十八歲后催眠失效,所以我必須在十八歲之前死於意外。而也正是這條指令,害了養父一家……
我在心內默默告慰著媽媽與養父,這一切終於徹底了解了。
寧父笑盈盈的認下了所有罪名,然後在法官下令把他帶下去時,氣絕而逝。寧松濤扶著輪椅的手越收越緊,我回頭看到他眼中的濕意。
他推著我走出法院大門的時候,佳曦忽的撲到我懷裡。
「媽媽,媽媽~」
我哽咽著摟緊我的女兒,我許久未見的女兒。寧松濤的媽媽站在不遠處,神色複雜地看著我,半晌,才冷冷道,「孩子還給你了。」
說完便迎著不斷湧出的人群逆行進了法院,寧松濤說她是要去見他父親最後一面,寧父自己都沒有認識到,狠決如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他他最愛的女人。這也是為什麼寧松濤說他媽媽身邊是最安全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