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發初覆額(2)
"呵呵呵!看到吧?……做人要厚道。"我得意洋洋的在一旁幸災樂禍。"一會兒你也一樣沒的吃!"我媽剜我一眼,一鏟子就要揮過來。"喂!有點創意好不好?每次都來這一招!……不要啊!鏟子上有油!"我抱頭鼠竄。汪洋在旁邊跟看戲似的,幾次想笑都沒敢笑,這下終於忍不住了笑得花枝亂顫的。我和我媽從小就這樣,鬥爭了十幾年了,革命友誼甚是堅固。初來我家的同學都對我倆的關係摸不著頭腦,本來我媽長得就年輕,又整天跟我打打鬧鬧的,走街上沒人認出她是我媽來的,有時連我都有點懷疑了。那些同學一旦知道我倆真正的關係了,就給我四個字"驚為天人"!對於這點她甚是得意,常常宣稱她今年35歲,我是她撿來的娃娃,而且還是撿來的石頭裡蹦出來的。得!我成孫悟空了!具體怎樣我也不清楚,反正她35的生日是已經過了七八次的,而出生以前的事我又說不清,這麼一來有的時候連我都覺得我倆的關係有點撲朔迷離的。吃飯的時候我那位親愛的母親同志,就一個勁地招呼汪洋吃這吃那的,完全當我透明當我是一雕像,甩都不甩我。那個汪洋也真是個口香糖,一口一個"阿姨還是那麼漂亮!阿姨越來越年輕了,走街上都要認不來了!"把我媽樂得嘴都快笑歪了,這還真是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最可氣的是我爸居然也開始在那誇讚起汪洋來,我心裡特不平衡的在一旁嘀咕:"有沒搞錯!敢情我真成石頭蹦的,這位才是嫡系正宗了。要不要在凱悅擺一桌子舉行個認祖歸宗儀式啊?"我爸聽見了,瞥了我一眼,皺了下眉說:"你知不知道,汪洋是去年全省的高考狀元!是他執意要去你們學校的,誰都攔不住。"聽完這話我愣住了,半晌沒回過神來。其實我早該想到的,汪洋那一向金碧輝煌的成績怎麼可能那麼容易遭遇滑鐵盧呢,何況是想滑到這個程度都不容易啊!這些我明明是知道的,可我還是故意讓自己去相信那些話,為了逃避某些東西,感情或者責任。我覺得我真他媽的無恥!"其實那所學校也挺好的。真的,環境一流,空氣指數也是全國最好的。是我自己早就想去啦,跟小艾沒關係的。"汪洋在旁邊替我說話,我聽了心裡特別難受,趕緊把頭低下拚命刨飯。今天的飯怎麼這麼咸,還有點澀澀的。可我還是吃了很多,因為我不敢抬頭,怕一抬頭就被他們發現了我一臉的難過。吃完飯汪洋就自告奮勇去洗碗,被我媽一把按到沙發上,說:"小艾去洗!"然後又使勁地剜了我一眼,我自知理虧乖乖去廚房洗碗。出來就看見汪洋在我媽按肩捶背,跟個孝順小媳婦似的低眉順眼的。看我媽在那兒笑得儀態萬方的,我就知道革命黨人又一次被敵人的糖衣炮彈給攻破了。我在他們面前走來走去轉悠了半天兩人居然一點反應也沒有,再次把我當成一玻璃當我透明。我心裡那個氣啊,終於忍不住要爆發了,我大聲說道:"您二位慢慢聊,聊得開心點啊!我要到街上參加年初一的慶祝活動了,再見!!"那兩人聽我要出門總算是有了點反應,我媽特假惺惺的讓汪洋陪我一起去玩,一面說一面正眼都沒瞧我一下,眼珠子全在汪洋身上呢,那叫一個依依不捨啊!我轉身把門一開就出去了,裹好麵包服就像個法式長條麵包一樣。汪洋隨後出來一邊關門一邊對我爸媽說著"一定一定,好的。叔叔阿姨再見!""一定什麼啊?你媽跟你說什麼了?"我都快被那兩人搞得神智不清了,一著急就脫口而出,說完才發現不對。汪洋已經在那邊笑得一臉奸詐了,"我媽……哦不,咱媽也沒說什麼,就說要注意安全,多玩會兒不要緊。"我掃了他一眼,"誰跟你咱媽了?少來!美得你肝疼!"真的是好久沒回來了,對北方冬天的寒冷還有點不太適應。不過就得是這銀妝素裹的才有過年的氣氛,屋外冰天雪地孩子們砌著雪人打著雪仗,屋裡熱氣騰騰大人們包著餃子做著年飯。從外面回來的人呵的氣都是凍的,趕緊脫掉大衣坐在暖氣旁頓時渾身流竄一股暖流。晚上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嗑瓜子吃水果,對著電視上那些喜歡不喜歡的新老面孔指指戳戳。耳邊不時有著外頭傳來的麻將聲、炮竹聲、小孩子的叫喊聲。這樣才是過年啊!小時候最喜歡過年了,哈哈!拜年拜年、伸手要錢!恭喜發財、紅包拿來!我踩在剛化過雪的濕嗒嗒的馬路上,覺得心情歡暢起來,有種過年的喜慶。汪洋在我身旁不遠不近的距離,穿著大大的白色羽絨服裡面是高領的奶白色毛衣,下身是一條米白色的休閑褲,穿在他修長挺拔的身材上顯得格外好看,跟這個銀色的世界渾然一體。一陣風裹著深冬的寒意吹來,吹得我的臉和手生疼,我不禁呲了下嘴。汪洋看到了,往我這邊靠了靠,說:"你把手插我口袋裡吧,暖和些。"看我遲疑的表情又趕緊說,"我會把我的手抽出來的。我沒別的意思,真沒沒別的意思,就是怕你凍著,你小時候最怕冷了,一冷就會長凍苞……"看他匆忙解釋的樣子我覺得挺難受的,我把手塞進汪洋的衣服口袋裡慢慢的向前走著,把頭輕輕靠在他的後背上,這樣他就看不到我那副惆悵的表情了。我們一直走了很久,沿路並不荒涼,有孩童和跟我們相仿的年輕人在一起三五成群的用各自的方式慶祝。東西的城門已經封了,大街上到處是遊行的隊伍,拿著鮮花、氣球,情侶間相互依偎著共渡除夕。不時的有爆裂的炮竹炸響在耳邊,汪洋總會下意識地伸出手掩住我的耳朵,我看到他的動作就會莫名的難過。曾經的那些細膩溫存的好,又一幕幕重現,令人忽然間就覺得愁腸百結。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