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未竟的問話被薄唇截去,霎時,房中只余濃重的喘息。
骨節分明的長指,穿過如瀑青絲,卸去了簪里的珠花,而後又剝去了那一襲宮綢華衫。
「……我的珠花別給扔了。」
嬌軟身子早已被壓在男人身下,她散著髮絲,雙頰潮紅,眼卧秋水,小手朝他探去,意欲搶回他把玩於掌中的珠花。
見她如此在意,他不禁將珠花拿近,細細端詳起來。
「這珠花有什麼特殊之處,能讓你這般重視?」
任憑他怎麼瞧,橫看豎看,這不過只是一朵造工簡單,甚至還談不上精巧的尋常珠花,只怕王府里的女婢們,發上簪戴的珠釵都要強過這朵珠花。
可不知為何,每一回歡愛時,當他扯亂她的髮髻,她總會格外留心這朵珠花。
湛子宸眯起黑眸,將捏於指尖的珠花,置於眼前琢磨起來。
俞念潔見他一臉若有所思,心頭不禁一跳。
「王爺幾時對女人家的東西有興趣了?」她故作不經意地問道。
「這朵珠花……總覺得好似在哪裡見過。」
「是嗎?」她嬌聲輕笑。「會否,是王爺曾經送過哪個女子類似的花簪?」
大手將珠花往枕旁擱去,他俯下身,貼在她彎彎上揚的雙唇之間,沉沉吐息,竊竊低語。
「我可不曾送過任何花簪給人。」說罷,吻住。
紅潤的雙唇被舌撬開,隨後探入,汲取她的芳甜,纏上軟膩小舌。
她的雙手繞上他的後頸,不由自主地撫上那道疤……
霍地,他自她身上翻開,大手探向頸后,黑眸森寒地瞪住她。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頸後有疤?」他冷冽質問。
她躺在榻里,靜靜地望著他,好片刻才啟嗓:「王爺可還記得,王爺初來妙心堂時,有一回在我面前發病,就是那個時候,我發現了王爺頸后的疤。」
「這個疤……是白辰留下的。」他憎惡地說道。
「是他為了救我而不慎受傷所留下的疤。」
此言一出,湛子宸怔住。
俞念潔折腰坐起,探出縴手,一同撫上他的後頸,秀顏湊近,柔情似水地望入他的眸心。
「那時下著大雪,樹上有隻受了傷的雁鳥,我爬到樹上,想把雁鳥救下,卻險些把自己從樹上摔下來,是他站在樹下,接住了我,可他的後頸卻被斷木給刺傷,割出了一個長長的口子。」
見她嘴角泛著柔笑,眼中倶是回憶過往的甜蜜,湛子宸只覺心頭苦澀,醋意在鑽動。
「我紅著眼睛,懷裡還抱著那隻受傷的雁鳥,他卻對我說:不打緊,這點小傷不算什麼。」
思緒陷入過往情景,她沒察覺他的異狀,兀自往下說著。
那是屬於她與白辰的回憶……並不屬於他。
湛子宸喉間一縮,忽地覆住了她張動的唇瓣,狠狠地吸吮起來。
不再給她開口的機會,強壯身軀將她壓回了床榻,卸去了她身上僅剩無多的衣物,火熱地佔有她。
肢體交纏間,他總壓著她的雙手,不讓她有機會碰著他的後頸,那小心眼的反應,直教她失笑。
……
*本書內容略有刪減,請諒解*
她散發如妖,眼角帶媚,唇吐蘭息,雙頰開滿了桃花,霜般白膩的身子,泛起了點點嫣紅,好似落了滿身花瓣,美若奇景。
她亦望著騎伏於身的這個男人。
他黑髮如流墨,深眸湛湛,挺鼻,薄唇,赤裸身軀布滿了怵目驚心的疤痕。
然而,他依然俊麗如昔。
不論是十年之前,抑或十年之後,哪怕他又長高了,長壯了,面容越發削瘦了,哪怕他體內藏著他所說的那個鬼魂,在她眼底,他依然是他。
那個如天上謫仙般,出現在她面前的他。
她閉起眼,既然不用雙手環抱他,那她便用身子絞緊他,讓他沉迷於她的柔軟溫潤,讓他從此再也不願離開她。
如若時光能夠倒流,她絕不會讓他離開。
她寧可他永遠是躲在妙心堂,遠離紅塵喧擾的那個白辰,也不願他成了眼前這個叱吒皇京的羲王。
可惜,如今說什麼都已經太遲,太遲……
「哐啷!」茶盅被砸成粉碎,劃破了寧靜的夜。
原先暗下的西院,聞聲燈亮,輪值的下人打亮了燈籠,面色惶惶的引頸盼著。
「烏嬤嬤,您可終於來了!」僕役見烏嬤嬤到來,隨即掌燈上前相迎。
「這兒沒什麼事,你們都退下去吧。」烏嬤嬤遣退了守夜的僕役與丫鬟。
待到眾人退下,烏嬤嬤方推門而入。
門裡,太王妃簡氏披頭散髮,僅著單薄中衣,縮在偌大的寶座里,地上是碎了滿地的瓷片。
烏嬤嬤悄然嘆了口氣,將門掩好,繞過了那一地碎瓷,將簡氏從寶座里拉起身。
「小姐,您又作噩夢了?」每當四下無人時,烏嬤嬤總習慣用起從前簡氏未出嫁時的稱謂。
簡氏抬起臉,目光恐懼,面色充滿愧意,只是流著淚,不作聲。
「小姐,您別這樣……」烏嬤嬤看著心疼,忍不住紅了眼。
「阿瑛,你說,是不是我害了那個孩子?」
「小姐又在胡說八道了!當初兩個少爺落水的事,誰也沒看見,誰也不能說是誰害了誰,小姐只是偏袓語辰少爺,不代表您心底沒護著子宸少爺。」
簡氏聽不進去,她只是縮在烏嬤嬤的懷裡,不斷哭泣,腦中仍烙著清晰的夢境。
不。興許,那並非是夢境,而是她亟欲抹滅的曾經。
夢裡,她又回到了那座荷花池。
那日王府眾人得了她的令,全忙著替小世子慶祝誕辰,卻沒人敢在她面前提起紫竹林的另一位少爺。
「娘,我與哥哥同一天生辰,為何不讓他一起來主院,我們兄弟倆能一起慶祝?」
唯一敢在她面前提及的,就只有她最引以為傲的小世子。
每當她想起高僧所說,這兩個孩子其中之一,將會是王府的災厄,日後亦有可能成為亂世梟雄,她便對那個拘禁在紫竹林的孩子滿懷忌憚。
雖是自己懷胎十月的骨肉,可她怎樣就是無法喜愛那個渾身反骨,躁動如野馬的長子。
按常規而言,王侯向來冊立嫡長子為世子,可因著她的私心與偏袒,她硬是以死相逼,讓丈夫改立次子為世子,更逼得丈夫將長子拘禁起來。
她信佛,信天命,是以她絕不能讓那個不該生下的嫡長子毀了羲王府。
她用這樣的理由,讓她能光明正大的厭憎長子,偏偏戎馬出身的丈夫,卻偏愛那個好動的長子。
為了丈夫屢次私帶長子出府一事,她與丈夫早已冷戰多時,甚至分了房;她聽說,丈夫在河苑養了一個外室,只為了報復她的自私無情。
丈夫越是如此,她越是恨透了那個孩子!
當小世子在她面前提起那個孩子時,她一時失了理智,竟然萌生一念……
「阿瑛,阿瑛!」過往舊事浮上眼前,簡氏害怕不已的扯住烏嬤嬤雙臂。
「小姐莫怕,阿瑛在這兒。」
「我錯了……我當真做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