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出生

1986年3月21日凌晨3時

濃稠的黑夜，天氣有些寒冷，零星的毛毛雨調皮的下著。

「媽媽，淑珍肚子不舒服，怎麼辦，媽媽，她肚子不舒服。她肚子不舒服，她滿頭的汗，臉色刷白刷白的，孩子在肚子里不停的亂動，這才7個月，媽--媽--怎麼辦，怎麼辦！！！」這個男人，這一刻，因為老婆孩子慌亂不堪，語無倫次，連鞋子也沒穿，他沒有看到，自己的臉色刷白，驚魂未定的模樣。

「羅興國！！！回房間，穿好你的衣服鞋子，你現在要穩住，你這個樣子哪裡還像一家之主。我現在就過去淑珍那裡，你去叫老張備車子，我們馬上去醫院，我給淑珍看看去。」這個睿智的老人，在這個時候，撐住了。只見她，拿了一個油紙包走進房間。她，緊緊的抿著嘴唇，拿著紙包的手青筋暴露，可想，握住的手是多麼的用力。

房間里，歐陽淑珍，躺在床上，被子歪歪扭扭的掛在身上，直挺挺的躺著，絲毫不敢動，滿頭的青絲，都已被汗水打濕，也已經分辨不出，是緊張的汗水，還是疼痛的汗水。外婆顫抖的手，出賣了她內心的恐慌，她不敢想象，要是孩子真的有個意外，自己的閨女會是什麼樣子的。

「淑珍，歐陽淑珍，你在幹嘛，現在不是慌亂的時候。你是一個母親，你要努力保護自己的孩子，不能輕易地就放棄。你現在懷孕已經7個月了，孩子生下來是可以活的。」外婆急切的說著，她知道，一定要喚回淑珍的理智，這樣才能去努力。

床上的媽媽，終於鬆了一口氣，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孩子7個月，是七個月，眼裡，止不住的落下。外婆，看著自己的閨女，也止不住的落淚，閨女，媽媽一定盡最大的努力。

「媽媽，媽，怎麼辦，我該怎麼做，媽，你救救她，媽媽，你這麼厲害，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這個女的，媽媽，這一刻，目光透露出堅定的信念。

「淑珍，其實我早就知道你會，甚至判斷孩子可能6個月就會自然流產，但是孩子六個月之後一天天的堅持，我也相信她一定可以堅持下來。來，閨女，把這個藥丸吃了，這是加了百年老山參的催產葯，對你和孩子都有好處，你一定要堅持住，越早生下孩子，孩子句成活的幾率就越大。來，穿好衣服起來，我們一起去醫院。」淑珍看著自己的母親，心裡很是難受，母親這一個月承受了不少的壓力吧，還得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的樣子。

外婆幫媽媽收拾好，還拿了一個她自己準備的生孩子要用到東西，還有醫藥箱。

去醫院，這五分鐘的車程，此刻卻如此的漫長。

醫院裡，外婆，一個月之前，就讓徒弟預約住院了，那時候心裡很是難受，沒想到寶寶這麼堅強，所以，外婆也決定要拼一把，這個做了一輩子醫生，自己生孩子的時候都沒有特殊劃得老人，此刻為了我，在凌晨三點，把自己那幾個老友，婦科兒科，中醫的，都打電話叫來了，因為都住在醫院附近，這裡收拾好病房，大家都到了。

「老李，老王淑珍今天情況不好，我已經給她吃了我們做的那顆藥丸。現在應該可以去產房了。這次，就拜託你了。」外婆顫抖的雙手握住李婆婆的手，這一刻，這三個並肩工作半輩子的三個人，內心總是說不出來的滋味。

「老秦，放心吧。讓護士把淑珍送去產房，我和老王換上衣服就去。這個時候什麼都不用說的。」說完她們急急忙忙的換衣服去手術室，這個時候，時間就是生命。

「媽，媽，我們就只能在這裡等著嗎，媽，我害怕。」這個像山一樣的男人，臉色蒼白，渾身發抖。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妻子每次懷孕都是這麼多的災難，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興國，放心吧，這個孩子一定能留住，她都挺到了七個月，她這麼堅強。」外婆，好似說給自己聽一樣。

兩個人，獃獃地，坐在產房外面。

產房裡，歐陽淑珍，默默的承受著藥丸帶來的宮縮，那麼急那麼猛烈的痛，痛地打顫，那麼猛烈的疼痛似乎要把自己撕裂一樣。嘴裡死死咬住毛巾，全身都濕透了，可是她，知道，自己一定不能亂喊的浪費力氣，這個時候，時間就是生命。

度秒如年的漫長的時間。

「淑珍，現在宮口全開了。聽我的口令用力，有多大力氣用多大力氣，孩子越快生下來越好。你王姨也在。李姨這麼多年接生了這麼多的孩子，你就放心吧。什麼別想，專心生孩子。」仔細看去，這個老大夫，冷靜的眼中，有一絲沉重遮掩不住。

「老姐姐，淑珍這次真的很艱險，搞不好兩個人就都。。。我們想想辦法，這次最難的是，孩子恐怕會窒息。我們最壞的預計是孩子長到六個月，現在孩子快七個月了。我們做了一輩子醫生，怎麼也要努力一把。現在，我們研究一下，給淑珍配好催產的和有助生產的藥丸，你一發現早產傾向，馬上給她服用。快速的生產，孩子存活的幾率就越大。」一周前，外婆和李姨王姨又一次的聚在一起想辦法，她們做了一輩子的醫生，實在是沒有辦法看著自己的閨女。。。。

產房外面，剛剛還從容不迫安慰女兒的外婆，顫抖的手捂住臉，無聲的淚在指縫流出。

「淑珍，好樣的，就是這樣，不要亂喊，這次和前兩次不一樣，一定要留住力氣。我給推一推肚子，幫孩子用用力。胎位很正，你只要努力的把她生下來。推的時候可能會有些痛，但是，你痛也要記得用力。」

「李姨，你放心，我不怕疼，我一定會把她生下來。如果真的有意外，我希望可以保孩子，她那麼小，還沒有看過這個世界。可以開始了，我準備好了。」說完，便自己緊緊咬住毛巾，誰也無法拒絕的母愛。

「淑珍，別想有的沒的，用力！用力！」

媽媽的肚子里，越來越冷，我越來越無法呼吸，我已經沒有力氣動了，腦袋昏昏沉沉的，我也沒法留意媽媽的動作。我好累，好想睡一覺。不！我還有他沒有找到，我還有沒有找到他，他。。

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我用力的踢了媽媽一下，一直摸著媽媽肚子的李姨，精神一震，孩子還活著。

「淑珍，用力，快，快，孩子在動，你感受到了吧，攢足勁，用最大的力氣，我也給你幫忙。」這是她祖傳的，又經過自己35年的臨床經驗，怎麼樣傷不到孩子，只是，大人會痛苦一點。

「嗯--」這個瘦小的女人，即使痛的撕裂般，她還是忍住沒有叫出聲音，用盡全身所有的力氣。借著這股勁，李大夫，在肚子上，用力一推。我終於出生了。

淑珍不敢眨眼地看著孩子，真的是閨女。閨女，你一定要堅強。

「老王，快，羊水重度渾濁，新生兒現在出現窒息。」說著，清理了一下口中的渾濁物，做起了人工呼吸，足足五分鐘，我才有了呼吸，弱弱的咳了一聲。

「老王，現在看你的了，淑珍這麼努力，我們也要盡最大的努力。」王姨鄭重的點點頭。

隨著最大的危機的解除，大家終於沒有那麼緊張。隨著李大夫的目光，大家不約看向產婦，產床上的床單，抓破了兩層，血跡斑斑，手指上的指甲都抓掉了好幾個，這個女人好似沒有知覺一般，力竭的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孩子。

這就是母親。當我咳了一下，她，在絕望中被拯救。

「護士快給新生兒清洗，稱重，送保溫箱，監護室好好觀察。」

大樹哥哥：

我來到了你的世界，

儘管，

有些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