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春秋不幹
emmm——這兩天大事小事都堆一起了,不過,這幾天過後應該會空閑一段時間,虛更四章了,我覺得自己的臉很燙╭(°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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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楚的聘禮終究沒有下到李家。原因是,那日子楚回到質子樓便被趙王禁足。
再然後便是一策文書置在了趙王的案頭,大意是說李家與秦國送來的質子子楚來往甚密。當然,能引得趙王出動禁軍直接下了殺令,可見這裡面所呈的證據是多麼的足。
子楚本為質子,既然是質子,那生活如履薄冰自不必說,更何況,李家的事情又是因他而起,此後,他在趙國更是舉步維艱。
果真就像蒼溟說的,李園已經做了決斷要讓李家死,而在李家將死的這件事情上再拖上子楚,讓他往後的生活更艱難幾分。
夙瀟一時想不到什麼詞來形容這個人。只是心頭莫名覺得可怕。
蒼溟眸光轉向茶樓外面,有光射進來,看著他的神情很是有幾分寂寥。
夙瀟不知怎的,竟心口一窒,半晌才訥訥的說了一句:「蒼溟?」
蒼溟轉過頭來,聲音藹藹柔柔:「怎了?」
夙瀟問他:「那我們現在要去哪兒?」
蒼溟好看的眉微挑:「你要跟著我嗎?」他的眸子此時斂了深邃冷漠,只蘊著纏綿的溫柔,夙瀟能夠看到他眸底清晰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
她認真的點了點頭:「嗯。」
蒼溟唇角彎了彎,他站起來,習慣的牽過她的手:「那就去找李園吧,這幻境到底和他有關,我們要出去,也總得找到他不是?」
這幻境一變再變,最後穩定下來時,夙瀟只看見漫天旋飛的白色梨花,像是一場寂寞的雪。
藤床上的女子安靜沉睡,陽光從樹影的縫隙里射下來,她美的不像真人。
夙瀟看了一會覺得不大對勁,遂轉頭問蒼溟:「你看——她是睡著了嗎?」
蒼溟皺眉,聞言搖頭:「不是,她是昏迷了,看樣子還昏迷了很久。」
像是知道夙瀟還要問什麼,他又加了一句:「之前李家那場屠殺,她為了救言盡,受了很重的傷。」
夙瀟覺得自己幻聽了,或者說,蒼溟說錯了什麼。
可半晌蒼溟也沒有要改正的意思,她於是出聲問:「蒼溟,你是不是說錯了?」
蒼溟轉頭看她:「我說錯什麼了?」
「你說,李嫣為了救……言盡?」
蒼溟倒是覺得她問這話奇怪:「我們出來的時候,你沒有看到嗎?其實也不能算是她救言盡,她本意要救的人,其實是李園。」
夙瀟心下後悔:「我那會兒光顧著和你說話,都沒有看到後面發生了什麼?」
蒼溟似笑非笑答一句:「其實也沒有什麼。簡單點說就是李園想要為言盡擋刀,誰料那刀子插進去的人卻是李嫣。很顯然,這一刀,是李嫣為李園擋的。」
正此時,從遠處竄來一頭白狼,這頭狼卻在離那女子三尺遠的地方停下,然後慢慢踱過去,安靜的靠在她旁邊。
夙瀟立馬忘了剛才的事,指著阿皎說:「這是我見過最有靈性的一頭狼。」
蒼溟淡淡看一眼阿皎,似笑非笑問她:「你統共見過幾頭狼?」
夙瀟氣勢不足:「那次李嫣掉入狼群,我見到好大一群狼……」
蒼溟還欲說些什麼,卻從院外傳來幾道腳步聲。
阿皎本來卧在李嫣旁邊,看樣子也是聽到有人來,立時立起警惕的看向四周。
白色的梨花散落空中,隔著半簾花雨夙瀟再一次看到李園。廣帶輕裘,步履從容的翩翩公子,貫來冷冰冰的臉上看不出絲毫冷冽,他眸中甚至都蘊出溫軟的笑意。看著便讓人如沐春風。
夙瀟顫了一顫,當一個人收斂起他周身的冷芒,再看不到往日的半分鋒利,那只有兩種原因,一種是他想要改變了,一種是他逼不得已必須改變。
但無論是哪一種,這個模樣的李園更讓人心驚。
他在走到李嫣面前的時候蹲下身來,將腰間別著的半枝梨花放在她的發邊。她還是安靜的沉睡,絲毫不知道外界的動靜。
李園摸了摸她的發,小心翼翼的,靠近她的耳畔輕聲說了一句:「嫣兒,快醒過來,我帶你回家。」
阿皎仰著頭,似乎也在聽他說話。
夙瀟疑惑的問:「就算是她傷的很重,也不至於這麼長時間都醒不過來吧?」
蒼溟淡淡瞥她一眼:「興許是,她不想醒呢?哦,忘了給你說,她的奶娘死了,死於那場殺戮。」
院門外又傳來一道沉重的腳步聲,偶爾伴著幾聲低咳,像是一位老者。
她問蒼溟:「你說,來的這個人會是誰呢?」
蒼溟頓了頓,才道:「澤漆的師父,南城子。」
李園聽到腳步聲,回過頭看,只冷冷淡淡道:「你來了。」
夙瀟本以為這南城子會是一位老者,誰料竟是一位俊俏少年郎,也對,那個時候,澤漆的師父差不多是那個年歲。
南城子開口,聲音卻是粗嘎難聽至極:「你找我來,就是要救她。」
李園搖搖頭:「我知道,你從不救人,我也沒有想著要你救她。」
南城子彷彿極為不耐:「那你找我來,是要做什麼?」
李園微微一笑,這抹笑冷冽的如同逝雪,這才有了幾分他往昔的模樣:「我聽聞這世上有一種葯,吃了之後會讓人將此前發生的事情,忘個乾淨。」
「原是找我討葯。只是沒有想到,你李園竟也有這一日。」
李園這才認真看他:「南城,依著我們那些情分,那這葯,你給是不給?」
南城子似乎笑了兩聲,笑聲幾乎要催人慾死:「自然是給你的。只不過,外人的傳言到底誇大其詞了,這葯還沒有神乎到這種地步,保不齊哪一日,她就記起來了。」
李園拈一瓣梨花在指尖:「這些,我自然是知道的。」
夙瀟正要嘆息一句這世間可真小,沒有想到南城子竟也與李園相識。可這句話還沒有說出半個字,便看到李園手指輕輕碰了碰李嫣的臉,臉上浮出一個虛幻的笑,說出的話卻是對著南城子:「她的母親和我的母親為一胞的姐妹,我本來還應該有一個親生的妹妹,可因為她,我這個未出生的妹妹死了,我的母親也死了。又因為我的母親,她的母親死了。這樣亂的一段關係,可她還是上了我李家的族譜,我有時候會想,這一切,是不是早在冥冥之中註定。」
頓了一頓,他才繼續說:「我們早都已經牽扯不清了,從她出生的那天起,或者更早,從我母親去世的那天起。她欠我良多,我又何嘗不欠她良多。我們長著相似的一張臉,身上又流著相同的一部分血,她早已經是我的骨中骨,血中血。這一生,就這樣吧,喝了這葯,若她一生都不能記起,那我便在三青山上守她一生,若是她記起,那便糾纏一生,至死相殺。」
說完這些話,他抬起頭看天邊明凈如洗,唇畔漾出一絲安心的笑。
可聽到這話的夙瀟,久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李嫣醒來的那天,沒有任何徵兆。
紅衣的少女撐在榻上,細長的眉微微上挑,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清晰的倒映著眼前之人的影子。
李園悶哼一聲,伸出一根食指想要挑開抵在自己脖頸間的九節鞭。但李嫣雙膝跪在榻上,一手緊緊的拽著他的衣襟,不讓他動半分。
李園無奈,看她迫在眼前,只得以手枕頭微微向後仰去,以躲避縈繞在鼻尖的女兒香。
李嫣顯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她騎在他胸前,滿是戒備的問:「你是誰?」
李園溫和的笑笑:「我是你哥哥?表哥也算是哥哥吧?」
李嫣好像疑惑:「哥哥?」可下一瞬,她的九節鞭抵的他越發狠,口氣很是倔強:「你騙人,我哪裡來的哥哥?」
李園含笑看她:「你不信,你去那邊搬面銅鏡,你看看我們兩個生的像不像。」
李嫣雖然忘記了之前的事情,但戒備之心猶在,此刻只盯著李園一字一句說:「可我一點都不記得你。」
李園的表情微微受傷,但他還是好脾氣的說:「大夫說你傷了腦袋,忘了之前的事情。」
李嫣口吻冷冽:「就算是我不記得之前的事情,更不記得你是誰。可我卻知道自己討厭你,你怎麼可能是我哥哥?」
李園苦澀的笑笑:「你不喜歡我,興許是因為我之前對你不好。」
李嫣皺眉問:「你為什麼對我不好?」
李園搖了搖頭:「記不得了。」
他說這話時,眸子微微向一旁看去,那兒是半扇軒窗,軒窗外天上漾出一輪白月,冷月無聲之下,只有飄飛的大片梨花。
夙瀟看到這一幕,心思百轉間,竟突然生出一縷心傷。
她心底幽幽嘆一句,李園,你一直是喜歡著她的吧,既然喜歡她,又為何要做出那些事情?
空氣中傳來幾聲不知名蟲鳥的啾鳴,夙瀟只是閉上眼睛,壓下眼底的一抹酸澀。
沒了記憶的李嫣不喜歡李園。這個事情在所有人意料之外。
夙瀟問一旁的蒼溟:「她那個時候那麼喜歡他,甚至為了他擋刀,而今沒了記憶,怎麼反而不喜歡了呢?」
蒼溟淡淡反問:「若你是她,你還會喜歡李園嗎?」
夙瀟皺著眉想了想,認真的說:「我肯定不會再喜歡他,我甚至會想,若我從來都沒有見過這個人該多好。可這輩子已經見到了,這已經沒有辦法了。那我就會想,若是人有來生,那下輩子便永不要再見。」
說出這話,蒼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而後才嘆息般的說:「正是這個道理。」
下午的時候她抱著阿皎懶懶的躺在藤床上曬太陽。這個時節早已算不得冷,但她還是蓋了一襲薄毯。
夙瀟想起那些不經意的細節,這才發現,她似乎從十二歲開始,便特別畏寒。
李嫣閉著眼睛,卻是感到周身籠過來的一片陰影。而懷裡的阿皎,似乎是不安的刨了刨她的衣袍,而後重重的嚎了一聲。
她睜開眼睛,逆著光還沒有看清來人,便聽到一道含笑的聲音:「你還是不想同我說話嗎?這也沒什麼關係,我……」
話還未說完,她已經冷著臉道:「你說你是我哥哥,可我根本就不記得你。」
李園湊近她眼前,像是哄慰:「你不記得我沒有關係,我會記得你,一輩子都不會忘了。」
她臉上浮現一瞬的茫然,可只一瞬,她就又冷著臉問:「你說你之前對我不好,而今又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這話,已經有了幾分鬆動的意思。
李園笑了笑:「從前,發生了很多事情,我們所有人都欠你良多,而今,我已經幫你拿回來了一部分,剩下的,就由我來慢慢償還。」
她聽到這話,根本不能明白是什麼個道理,愣了半晌,只是清咳了一聲,冷冷淡淡道:「煩請往旁邊讓一讓,你擋到我曬太陽了。」
李園似乎脾性頗好,真的往旁邊讓了讓。他站在她旁邊,就算是不動不語,也很有一股威壓。她終於無奈道:「你可不可以不要站在這兒?」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轉了另一個問題:「你真的很討厭我嗎?」
她脫口而出的討厭卻在看到他神色的那一刻有所停頓,她面色凝重,倒像是仔細的想了這個問題,而後鄭重的點了點頭:「討厭——但也似乎不是討厭。」
得到這個答案,李園彷彿笑了笑,他又走上前來,蹲下身仔細的看著她的眼睛:「就算是你討厭我也沒關係。等到你不討厭我的那一天,我們便從頭開始。」
李嫣皺著眉問:「從頭開始?我們有過從前嗎?」
李園定定說:「有的。」
李嫣似乎也不想多問,只是閉上眼睛說:「好吧,雖然我不喜歡你,但看在你做菜好吃的份上,我便不與你計較了。」
聽到這兒,夙瀟捅了捅蒼溟的胳膊:「蒼溟,你可悟出個什麼來?」
蒼溟回眸,眸中漾著清淡的笑意:「你要我悟出個什麼來?」
夙瀟認真給他分析:「你看,李嫣本來討厭李園對吧,可如今只是因為他做菜好吃,她便不同李園計較了——」
蒼溟好笑的看她:「然後,你想說明個什麼?」
夙瀟無力道:「這便是做菜好吃的重要性。」
蒼溟眸中華光攝人,他輕聲開口:「誠然,我不會做菜。」
「但是,若是我將來的妻子要我做菜,我自然可以去學。當然,不止做菜——」
許是他的目光太過灼熱,夙瀟愣了愣神,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說了一句:「所以呢?」
「所以,嫁給我,有很多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