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吼,都不會讓人家一點。」都輸第十盤了,董珈翼臉臭臭。
「放水是瞧不起你,要有運動家精神。」許伯將贏來的棋子放回棋盤,排好棋子,準備第十一次的廝殺。
每次都輸得徹底,董珈翼玩得有些意興闌珊,懶懶地推動棋子前進,雙眸不期然望向書店另一端緊閉的門扉。
「許伯。」董珈翼推動小兵前進。
「幹嘛?」許伯直接出動馬了。
「那個老闆到底是幹嘛的啊?」
「開書店的啊。」許伯咬下董珈翼的小兵。
徐恩叡交代過許伯,既然董珈翼以為他是開書店的,就讓她誤會到底,這樣她也有一個留下來的理由,畢竟那個「徵人啟事」真正要征的,應該會把她嚇得拔腿就跑吧。
「這書店生意這麼差,靠這吃飯會餓死的吧。」都沒半個客人啊。
許伯那雙因為老化,眼皮蓋住大半眸的小眼睛凌厲殺來。
「恩叡是有拖遲你的薪水嗎?不是在特種行業上班,還讓你日領,真是便宜你了。」
「不是啦!我是好奇啊,他後面車庫好幾台名車,每天都窩在家裡睡大覺,是他家本來就很有錢嗎?」
「你問這麼多幹嘛?」許伯嚴厲一瞪,「想攀金龜婿?想麻雀變鳳凰?現在的女孩子怎麼這麼勢利現實……」以下省略偏頗發言一百句。
董珈翼暗暗翻了個白眼。
跟許伯認識也一段日子了,這個伯伯如果誰敢在他大放厥詞時任意插嘴,他的嚴厲批評會主動增加兩倍,耳根完全別想清凈,聰明一點的就等他念完,等他罵爽了,再反駁也不遲。
反正左耳進右耳出的無視功力,她打小就學得精透了。
許伯的碎碎念到第五十三句時,對門開了。
徐恩叡一臉被女鬼吸光了所有精力般,眼窩深陷,黑眼圈嚴重,亂髮叢生,亂鬅參差不齊,筋疲力盡樣的「爬」了出來。
「終於……」他舉高了一隻手,「終於啊……」說完,人就趴在地上,好半天未曾動彈。
已經習慣他不知演哪出的董珈翼淡瞟了他一眼,排好象棋。
碎碎念被打斷的許伯因為這一打擾,忘了自己剛才到底在啰唆什麼,故也就未再繼續,幫著排棋子。
「許伯,你知道為什麼老闆老是邋裡邋遢、不修邊幅啊?」明明人長得那麼帥,為啥要搞得像個野人似的?夜店那次展露的「美貌」,現在回想,該不會其實是場夢吧?
「掩人耳目啊。」人怕出名,豬怕肥咩。
「掩人耳目?」
「野人跟文明人的落差。」
「什麼意思?」完全聽不懂啊。
許伯斜睨她一眼。
「隱士高人皆神秘。」
「……」許伯說的話,她一個字也聽不懂,根本是在打啞謎嘛。
好好解釋不行嗎?
說得能讓她一下子就清楚明白不好嗎?
這裡的人為什麼都這麼愛欺負她啊?
「喂,」許伯對董珈翼道,「去瞧瞧你老闆。」
「他八成睡著了,就讓他趴著吧。」反正他就算不在書店趴,也會在起居室趴,哪兒趴不都一樣?
「嘖!」許伯彈舌瞪眼,「聽聽,有沒有良心的?就算是睡著了也該幫他蓋條毯子,你任憑他躺在地板上,若是生病了,這忙的還不是你?」
屋裡有暖氣,照理是不會著涼生病,所以她才放任徐恩叡四處當趴趴熊,不過許伯剛才的碎碎念好不容易中斷,要是讓他再起,她的耳朵可就別想清凈了。
她擱下手上棋子,跨過徐恩叡的「屍體」,走進對房。
她來這也差不多一個月有了,不過除了廚房、起居室跟浴室,其他的房間她還真沒進去過,就連打掃,徐恩叡也不准她進入。
她對「閑人勿進」的房間好奇極了,不過也不敢冒著被臭罵一頓的風險擅自入內。
現在,她可是有正當理由要來拿毯子的,而且不是她的主意喔,是許伯叫她來拿的。
走過起居室,來到「神秘房間」,她幾乎可以感覺到從那裡頭傳出來黑暗氣息,是那麼的濃重神秘,叫人不由自主屏息。
她深吸了一大口氣壯大膽子,手放上拉門,小心翼翼的拉開。
屋內的厚重窗帘拉上,窗戶未開,雖然尚是白日,裡頭卻是一片昏暗,從房內飄出的氣息沉窒,隱約帶股霉味,好似屋內的窗戶自打房屋落成那天就沒開啟過。
虧徐恩叡能在這樣的房間中一待就是一整天,而且一點都不覺得難過。
董珈翼撝著鼻,在牆上摸索好一會兒,找著了電燈開關。
頂上電燈湛亮,屋內的空間比她想象中還要大上許多,甚至比外頭的空間還要大。
然而,這樣橫闊的空間內四處堆滿跟掛滿東西,在董珈翼因光亮而能看清楚房內的樣子時,首先就被一句吊在半空中的人體模型嚇到差點心臟停止了。
什麼樣的人會把人體模型吊在半空中的啦,而且還是接近門口的位置,想入內還得將模型撥開,難不成這是防小偷新招?
踏進房間,首先可以看到一張靠牆的L形書桌,上頭堆滿了雜物與書籍,跟一台桌上型電腦。
書桌旁是人體骨胳模型,眼洞部分還塞了兩顆假眼球,陰森森的,叫人背脊發毛。
左手邊盡頭是雙人大床墊,直接放在架高的木質地板上。
至於書桌跟床中間,則是跟垃圾場差不多,亂成一團,一時之間倒也分不出是堆了啥。
垃圾堆上方的牆上非常整齊的排列著——兇器。
沒錯,一堆兇器啊!
她看到了各式各樣的刀子,還有槍——應該是玩具槍吧——幾乎在槍戰電影、動作片內看到的武器,她都找得到,什麼火箭筒啦、衝鋒槍啦、左輪手槍啦……跟許多她不曉得名稱的手槍,至於刀,她只知道菜刀、水果刀之類的,所以那些看起來有的精美、有的粗獷、有的造型奇特的刀子她就不知道是啥名字了。
收集武器該不會是老闆的興趣吧?
董珈翼走得更里側,還有一個柜子,櫃門緊閉,不曉得裡頭裝了啥。
她也沒那個勇氣將柜子打開,說不定會跟她房間一樣,嘩啦啦掉了什麼會讓她嚇破膽的東西在她身上。
她先找毯子再說。
抬腳想跨過垃圾堆,忽然,有道人聲伴隨著輕飄飄的呼息在她耳畔響起。
「你在這邊幹嘛?」
嚇了一跳的她一腳踩上地上物,刺痛她的腳掌心,她痛喊一聲,速速回頭,「老闆?!」哇塞,走路沒聲音的。
「我不是說這裡不準進來的嗎?」他橫起怒目。
「是許伯叫我進來拿毯子給你蓋的,他怕你躺在地上著涼了。」她解釋。
「許伯叫你進來的?」
「對啊!」她用力點頭,深怕頭點得不夠快,他會一把抓起牆上的衝鋒槍,把她打成蜂窩。
「如果許伯沒開口,你就會任憑我躺在地上凍死?你這人有沒有良心?」
控訴手指指著她。
吼,又要演哪一出啦?
老婆婆八成是老闆的師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