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聽到這,秦殊的腦子裡突然浮現當初穆錦華說的那句話——「蔣貴妃再得寵,也有不方便的時候,總不能叫皇上素著。」這話果然說得不錯。
至於太子為何會想起她,大概是因為,她也是皇上指進東宮的,總不能一直不碰她吧,或許還有郭氏在後面當推手呢。
郭氏之前讓她過去請安,後來又讓人送來那幾本書,秦殊不傻,多多少少能猜出郭氏有拉攏她的意思。
姚淑女雖然是郭氏的人,可到底是個不中用的,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卻不小心滑了胎,而常選侍和她又是死對頭。所以,哪怕是病急亂投醫,郭氏也想身邊有個人和王佩徽分寵。
不管怎麽說,王佩徽得了寵,背後又有王皇后撐腰,郭氏沒理由不心急。
這天下午,秦殊沐浴過後,換了好幾身衣裳,臉上也上了一層薄薄的妝,收拾妥當之後,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秦殊終於得出一個結論——無論怎麽打扮,她還是那種清秀耐看的類型,怎麽也產生不了讓人驚艷的感覺。
不過以她的身分,大概也只適合這種面貌,何況太漂亮了容易出事。
晚膳的時候,太子沒有過來,只派身邊的太監過來傳話,說他在書房用膳,晚些時候過來。
意思就是,你自己吃吧,我來這只是為了睡一覺。這念頭一浮現,秦殊不由得感到一陣惡寒。
匆匆用過晚膳,又拿薄荷水漱了口,才收拾好,銀杏就跑進來說太子馬上就過來了,秦殊連忙站起身,迎到了門口,心裡有一種待宰羔羊的感覺。
在門口候了片刻,秦殊就見著了太子的身影。他身著一襲紫色的錦袍,身後跟著一個小太監,朝門口走過來。
秦殊正瞧著,沒想到他竟朝她這邊看過來,四目相對,她愣了一下,隨即不著痕迹地移開視線。
「婢妾給殿下請安。」隨著他的身影靠近,秦殊心裡的緊張越發濃重了,好在當初在嚴姑姑的指導下,她的規矩學得很好,所以即便緊張萬分,該有的規矩還是一點都沒落下。
秦殊屈膝行禮,儘管微微低著頭,但她仍舊能感覺到頭頂上有一道視線直盯著她,過了好一會耳邊才傳來熟悉的說話聲——
「起來吧。」
秦殊打小就有一個古怪的本領,就是特別能記得別人的聲音,即使只聽過一遍,下一次也能聽出到底是誰說的。所以聽著這聲音,她心裡就腹誹了一句,難不成,他只會用這種語氣說話?
而在她恍神的同時,太子楚昱澤已經徑直朝屋子裡走去了,秦殊一回神,連忙跟在他的身後進去,一邊吩咐銀杏上茶。
銀杏很快地就拿著托盤走了進來,秦殊拿起托盤裡的茶盞,緩步上前,恭敬地道:「殿下。」
楚昱澤此時正好隨手拿起小方桌上那本遊記,隨意的翻動了幾頁,聽到說話聲,一抬起頭就看見秦殊遞過來的茶盞,卻是不伸手去接。
秦殊看見楚昱澤看過來,本能的一愣,想了想才小聲解釋道:「這是前幾日太子妃派人送來的。」說完,她就站在那裡不說話了。其實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難不成,太子不喜歡女人看書?
秦殊心裡想著,可下意識又覺得眼前的男人應該不是這樣的人。
等了好半天,才聽到對方嗯了一聲。
秦殊發現,身處高位的男人都喜歡用「嗯」這一個字來表達自己的意思,當初在大殿上,就是皇上的一聲「嗯」,才讓她差點就選入後宮的。
覺得領會到楚昱澤的意思,秦殊上前一步,將手中的茶盞放到他手邊,「殿下一路過來,喝杯茶暖暖身子吧。」雖然是春日,可夜裡還是透出絲絲涼意。
楚昱澤看了她一眼,這才開口說道:「本宮不是要問你書是怎麽來的。」
聽到他的話,秦殊反射性地想問,那你到底想問什麽?心裡這麽想著,眼睛里就露出了幾分意思。
楚昱澤見了,一直冷著的臉頓時就帶上幾分笑意,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瞧見他的神色,秦殊回過神來,連忙福了福身子,「婢妾失禮,還請殿下恕罪。」其實她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只是看到他露出這種笑容,總覺得心裡有些毛毛的。
楚昱澤倒是不奇怪她會立即請罪,畢竟連父皇都稱讚過她是個有規矩的。這幾年不管他做什麽都不好,父皇都看不順眼,瞧見郭氏自然也不會喜歡,倒沒想到會陰差陽錯的出現秦氏這一個例外。不知道若日後父皇見到秦氏,還會不會覺得是個懂規矩的?畢竟東宮的人做得再好,他也能挑出錯處來。
想到這,楚昱澤的嘴角微微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雖然只有一瞬間,可秦殊還是看到了,後背頓時升起一陣涼意,雖然極力保持鎮定,可眼裡依舊帶了一抹小心和不安。
「沒事,起來吧。」楚昱澤回過神來,看到她這般小心翼翼的模樣,突然就有了幾分憐惜。這些年,他也是小心翼翼地討好著父皇,可他再小心,也得不到父皇一個「好」字……
聽了他的話,秦殊這才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心裡卻越發肯定,眼前這個男人是不好伺候的。「殿下,茶涼了,婢妾去換一杯。」她輕聲說道。
「不必了,撤下去吧。」楚昱澤若有所思地看了秦殊一眼,隨口道。
聽到這話,秦殊眼裡閃過一抹詫異,卻還是點了點頭,將桌上的茶盞端下去。
秦殊不知道楚昱澤晚上是不喝茶的,因為這些年他的睡眠一直都不好,若是喝了茶,會徹夜都睡不著覺,而這件事情只有貼身侍奉他的太監知道,其餘的人,包括郭氏都不知情。
秦殊將茶撤了,緩步走過來,突然有點不知道怎麽應付接下來的事情。
天色已晚,顯然是不適合說話聊天了,況且她和楚昱澤也沒有什麽可以說的話,沒看到方才只說了短短几句話,都說得她提心弔膽的嗎?
大概是看出秦殊的緊張,楚昱澤微微挑了挑眉,東宮裡這些個女人,秦氏是最呆笨的一個,難不成她以為這一個晚上就這麽站著就好了?他突然就生出一種感慨,這種呆笨的女人是怎麽選進宮來的,而且還留了牌子,難道就因為她規矩學得好?
秦殊不知道楚昱澤的想法,若是知道,肯定會忍不住回一句——你當我願意?還有,你到底是哪隻眼睛看到我有呆笨的潛質啊?
見秦殊仍是沒有動作,楚昱澤便揮了揮手,屋子裡站著的宮女見了,全退了出去,出去時還小心翼翼的關了門,秦殊則愣愣地站在那裡,覺得自己緊張到呼吸都有些不順了。
楚昱澤顯然是低估了秦楚當鴕鳥的本事,都幫她把人趕走了,卻依然無所動作,不由對她調笑道:「你是打算站在這裡一晚上嗎?」
秦殊睜大了眼睛,抬起頭來,有些局促不安的說道:「殿下……」
其實她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做到嚴姑姑口中所說的伺候殿下更衣。尤其他這會還坐在軟榻上,總不能要她直接走過去,三兩下就把他的衣服扯了吧?若真是那樣,她覺得自己離丟掉小命也不遠了。
而楚昱澤此時已經認定秦殊是那種呆呆笨笨、不會伺候人的,當下就站起身來,自顧自地解開衣裳的扣子。
見狀,秦殊反倒嚇了一跳,趕緊湊上前去想幫忙,但楚昱澤的動作太快了,她根本沒能插得上手。不過片刻的功夫,她就覺得身子一輕,被對方攔腰抱起放到了床上,緊接著,一個重重的身子就壓了下來,接下來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
雖然是頭一回,秦殊依舊被楚昱澤折騰得很慘。
其實她一直都不知道她站在那裡那麽久,已經嚴重影響到楚昱澤的睡眠時間了,所以攔腰抱起什麽的,絕對是他不想再浪費功夫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