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她心裡頭自是瞧不上葛氏的,只是怕葛氏給主子找麻煩。她若跪病了,總歸是在自家主子院子里跪病的,旁人不知道其中緣由,只當自家主子有了身孕架子就端起來了。
外頭雪很厚,葛氏筆直著身子跪在那裡,臉色漸漸轉為蒼白。
早有人將此事回稟給楚昱澤,他坐在案桌後先是詫異了一下,隨即忍不住輕笑。
外頭天冷,葛氏跪在厚厚的雪地上,只過了一會兒就熬不住了。
她臉色蒼白,嘴唇凍得發紫,身子控制不住地顫抖著。
「主子,這樣下去身子會受不了的,主子還是回去吧。」葛氏的宮女如芯見著自家主子這樣,忍不住開口勸道。
自打之前主子被姚氏杖責,身子越發不好了,哪裡還禁得起這般作踐。
如芯見葛氏不答,大著膽子就要伸手將葛氏扶起來。
葛氏躲過如芯的手,搖了搖頭,目光中有著堅定。
如今除了這條路,她已經無路可走了。一個不得殿下待見的通房,在這宮裡頭能有什麽好日子過,更別說前些日子她才被殿下禁足。
自打她被郭氏放出來,殿下一次都沒來過她屋裡。宮裡頭上上下下,連洒掃的奴才都知道殿下厭棄了她。她這樣卑微的身分,在東宮裡就如那水中的浮萍,不知會漂到哪裡去。若不想想法子,她這輩子還有什麽指望。
葛氏忍著膝蓋上的疼痛直起身來,跪了這麽久,其實她早就跪麻了,什麽知覺都沒有。
如芯看著她的動作,眼眶泛紅,動了動嘴唇,卻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如今主子早就不是之前的性子了,主子想要做的,就一定會去做。
秦殊在屋裡頭看了小半個時辰的書,吃了半碟子蜜餞,才抬起頭來朝門口看了看,「葛氏可還跪著?」
銀杏忙回道:「可不是,外頭這般冷,再這樣下去,腿怕是要跪壞了。」
秦殊聽著,低低嗯了一聲,旋即放下手中的書,從榻上下來。
「看了這麽會兒書,有些悶了,陪我出去看看。」
「是。」銀杏扶著秦殊朝門外走去。
秦殊剛走出去就見著身著一襲青色衣裳,跪在雪中、身子顫抖的葛氏。
葛氏聽到腳步聲,抬起頭來,眼睛里閃過一抹欣喜。
她早就預料到只要她做足了請罪的姿態,秦殊就會出來見她。
一來,是因為秦殊性子軟,二來,秦殊和恭妃娘娘親近,她是恭妃娘娘指進東宮的,哪怕是因著恭妃娘娘的緣故,秦殊也必然會見她。
「姊姊,之前都是妹妹小心眼,妄想和姊姊爭殿下的恩寵,才害了自己。妹妹知道錯了,還求姊姊原諒妹妹這次。」
葛氏突然伸出手扯住秦殊的裙裾,淚水忍不住滑落,眼睛里滿滿的都是哀求。
秦殊看了她一眼,朝站在旁邊的兩個太監吩咐,「外頭天冷,送葛氏回她自個兒屋裡去吧。」
兩個太監立刻上前,想要將葛氏拖出去。
「姊姊,妹妹誠心請罪,求姊姊原諒妹妹這回。」葛氏甩開太監的手,大聲求道。
見秦殊無動於衷,葛氏面色一變,控制不住道:「妹妹誠心請罪,姊姊為何如此心狠?」說完這話,葛氏一愣,怕是連她自己也沒想到,她竟會當著秦殊的面說出這樣的話。
秦殊輕笑一聲,看著葛氏的眼中全是諷刺,「看來妹妹方才說的才是妹妹的真心話。」
「不……」聽到秦殊的話,慌亂之中,葛氏想要開口解釋,卻在對上她的目光時,心中生怯,不敢與她對視。
「好了,大冷天兒鬧了這一場,你不嫌累,底下的奴才也覺得累,回自個兒屋裡去吧。」秦殊說完,就轉身朝屋裡走去。
銀杏護在自家主子身側,以防葛氏突然發瘋,傷了主子。
「姊姊既然和恭妃娘娘親近,為何不能原諒妹妹一回?」葛氏揚聲高喊,已然失了分寸,目光死死盯著秦殊。不能達到目的,她心裡頭如何甘心?
聽著葛氏的喊叫聲,秦殊的腳步頓了頓,轉頭看了站在葛氏身邊的太監,冷聲道:「愣著做什麽,還不快送葛氏回去。」
「是。」兩個太監立刻上前架起葛氏的胳膊,將她拖了出去。
葛氏算計不成,反被狼狽不堪的趕出,竟是連最後的臉面都丟盡了。
回到自己的住處,匡當一聲,葛氏猛地將如芯遞過來的茶盞摔到地上,眼中充滿恨意,「秦氏算個什麽東西,不過是仗著肚子里的那塊肉,若沒有那塊肉,殿下哪裡會將她放在眼中!」
「主子小聲些。」聽著自家主子的話,如芯的臉色馬上就變了,眼中閃過害怕。
「小聲?她只當自己有了肚子里那塊肉就尊貴了,倘若哪日失去恩寵,才會知道什麽叫做任人踐踏。」
葛氏心裡頭滿是恨意,她恨秦殊和她身分差不多,兩人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秦殊有了璟哥兒,如今又有了身孕,位分只在郭氏和王佩徽之下,而她伺候了殿下這麽多年,卻還只是個上不得檯面的通房,沒有殿下的恩寵,日子過得連體面些的奴才都不如。
如芯跪在地上幫葛氏輕輕揉著腿,「主子息怒,千萬彆氣壞了身子。」
葛氏心下冷笑,身子?沒了恩寵,她還要這身子做什麽?都是秦殊搶了本該屬於她的恩寵!
葛氏的手在袖子里握緊成拳,指甲死死的掐在肉里,這樣的疼痛,卻比不過她心中的恨意。
【第四十六章選對陣營很重要】
短短一會兒功夫,葛氏被兩個太監拖回自己屋裡的事情就傳遍了整個東宮,葛氏儼然成了眾人眼中的笑話。
韓雅蘭坐在軟榻上,手裡端著一盞茶,聽著宮女的回稟,忍不住笑出聲來,「笑死我了,這葛氏真是個蠢笨的,巴巴的去讓人作踐。」
宮女墨屏站在一旁,見著自家主子這樣,也禁不住笑了。「主子,這事宮裡頭都傳遍了,葛氏本就沒多少臉面,如今更是丟盡了,往後啊,怕是連門都不敢出。」
韓雅蘭看了她一眼,笑意卻是慢慢收斂了。
葛氏這樣就算是丟盡了臉面,倘若有一日被人知道殿下宿在她這裡這麽久,都沒有碰她一根手指頭,那個時候,她怕是比葛氏都不如。
韓雅蘭想著,心中就生出一股慌亂。她抬頭看了墨屏一眼,問道:「殿下可回宮了?」
墨屏點了點頭,「奴婢早就派人去打聽了,這會兒殿下在書房,主子可要求見殿下?」
韓雅蘭還未開口,就看到綠春從外頭走了進來,手裡端著一碗熬好的紅棗銀耳羹。
見著綠春,墨屏的臉色微變,眼中閃過一抹嫉妒。
原本主子最看重的是自己,可不知為何,這些日子綠春卻是出盡了風頭,主子近身的事宜竟然都交給她來做。如今宮女們私底下都在說,綠春才是主子跟前最有臉面的。
「主子,外頭天冷,喝碗紅棗銀耳羹補補身子。」
見著綠春,韓雅蘭的臉色緩和了些,伸手接過她遞過來的玉碗,拿起勺子攪動了幾下。
殊不知,這幕落在墨屏的眼中著實刺眼得很,對綠春更多了幾分嫉妒。
「主子,殿下回宮了,主子可要去給殿下請安?」想到方才說到的話,墨屏出聲提醒道。
韓雅蘭想了想,搖了搖頭。
殿下不待見她,她這個時候湊上去,怕是越發惹得殿下生氣。眼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殿下來看她的時候用心服侍殿下,時間長了,殿下便能發現她的好。
她自信憑自己的相貌,早晚都會討得殿下的歡心。在家裡的時候,母親最常說的就是她生得貌美,這天下怕是沒有任何男人會不喜歡她,這其中自然包括太子殿下。
正說著,就聽到外頭有宮女進來回稟。「主子,殿下這會兒去了秦氏那裡。」
聽到這話,韓雅蘭面色一沉,心裡頭嫉妒得發狂,「去便去了,她如今有孕,殿下看在肚子里孩子的分上,自然要顧及著她一些。」
韓雅蘭一直覺得秦殊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多半是因為她自己的福氣,是她肚子爭氣而已,並非是因為殿下有多看重她,畢竟秦殊出身一般,相貌也一般,無論哪樣都不是特別的好,如何能得到殿下真心的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