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片刻的功夫,如氏就從外頭走了進來,如氏身著一襲淡藍色的宮裝,頭上插著一支翠玉簪子,雖然敷著脂粉,卻依舊看得出是大病初癒后的樣子。
「婢妾給姐姐請安,聽說殿下將宮中事宜叫給了姐姐處理,婢妾恭喜姐姐。」
如氏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面上帶著掩飾不住的喜色。
聽著如氏的話,王才人面帶笑意,抬了抬手,柔聲道:「起來吧,妹妹身子才剛好,不必客氣。」
如氏站起身來,在一旁的綉墩上坐了下來,很快就有宮女上了茶。
如氏接過宮女遞過來的茶盞,輕輕撥弄了一下,立時就聞到一股濃郁的茶香。
「姐姐這裡的茶,就是與別處不同。婢妾在太子妃娘娘那裡,也沒見過這樣的好茶。」
如氏輕輕抿了一口,帶著幾分羨慕道。
聽著她的話,王才人微微一笑,道:「這松陽銀猴,乃是前些日子去給皇後娘娘請安,娘娘賞賜的。」
說這話的時候,王才人帶著幾分漫不經心。
「倒是婢妾小家子氣了,姐姐可別笑話我。」
王才人莞爾一笑,拿起手中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道:「這些日子,你身子可大好了?」
「有勞姐姐記掛,時常派人送些補品過來,婢妾的身子已經無礙了。」王才人的話音剛落,如氏便帶著幾分感激道。
王才人聽了,點了點頭,卻是出聲問道:「那日,你好好的怎麼會去了園子里?」
王才人這話,分明是在提及那日如氏在園子里摔倒,以至於產下死胎的事情。
聽著王才人的話,如氏的面色變了變,眼中閃過一抹難過的神色。
「姐姐不知,那日婢妾收到了一封信,信上說是有人要暗中毒害婢妾腹中的孩子,婢妾這才去了園子里。」
如氏的臉上帶著幾分蒼白,王才人便知她心中十分的後悔。
「事情已成定局,你也別太自責,殿下既然肯晉了你的位份,定是在意你的,只要有殿下的恩寵,還怕往後沒有機會有孕?」
王才人這話,說到了如氏的心坎兒里。
原先,她也怕殿下會因為她產下死胎而冷落她。可如今殿下卻是晉了她的位份,讓她成了東宮正經的主子。
殿下若不是因為憐惜她,又豈會這樣做?
她雖然失去了孩子,卻是得到了她盼望已久的位份,仔細想想,倒也划算的很。
故而,她心裡頭並不覺著難過,甚至,還有幾分慶幸。
「多謝姐姐吉言,只是如今,殿下除了來姐姐這裡,餘下的日子,大多是去了秦氏那裡。」如氏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掩飾不住的羨慕。
坐在軟榻上的王才人聽了這話,拿著茶盞的手微微頓了頓:「秦氏得寵,已經是眾人皆知,我也奇怪,殿下怎麼會那麼寵她?」
秦氏雖然相貌不錯,卻也及不上她,更別論,出身和才情了。
唯一讓她羨慕的,便是秦氏替殿下生了個兒子。
聽說,殿下待璟哥兒,很是疼愛,比起郭氏的安哥兒來,那疼愛不知多了多少倍。
「婢妾聽說,殿下每每去秦氏那裡,秦氏都會讓嬤嬤把璟哥兒抱過來。」
「所謂見面三分情,殿下見得多了,心裡頭自然惦記著,也不怪殿下疼著璟哥兒。」
聽著如氏的話,王才人心中升起一抹不快。
她進宮這麼長時間,得殿下如此恩寵,卻是一直未能有孕。
倘若她也能替殿下生個兒子,殿下記掛著孩子,自然會日日到她這兒來。
王才人想著,心裡竟然湧起了幾分嫉妒。
「如今安哥兒染了天花,倘若出了什麼岔子,那秦氏的孩子,可就有大的造化了。」如氏似笑非笑地開口道。
聽出如氏話中有話,王才人只說道:「安哥兒福澤深厚,哪裡會出什麼岔子。這話,往後就不必說了。」
聽著王才人的話,如氏嘴角的笑意僵了僵,只恭敬地道:「姐姐教訓的是,婢妾心中著急,倒是一時失言了,還望姐姐不要怪罪。」
說這話的時候,如氏的視線偷偷的打量著王才人,只一眼,她便知道王才人心裡頭是在意的。
可不是,王才人進宮這麼長時間,最得殿下恩寵,可肚子卻是一點兒動靜都沒。
換了誰,誰心裡頭能不著急。
王才人面上平靜,心裡頭怕是一直為此事擔憂。畢竟,這宮裡頭,再多的恩寵,也比不得一個兒子能讓人心安。
容顏易逝,殿下的恩寵也會跟著消失,真正能倚靠的,就只有子嗣了。
這個道理,王才人不會不懂。
只可惜,這清竹苑裡埋著那害人的東西,王才人怕是這輩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想著這些,如氏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翠玉鐲子。
這鐲子她費了好些心思才拿到手,有了這鐲子,那東西便傷不了她了。
「姐姐如今得殿下恩寵,婢妾也盼著姐姐能儘早替殿下生個兒子。那樣的話,皇後娘娘也就心安了。」
王才人的面色變了變,視線落在如氏手腕處的那隻玉鐲上。
「這玉鐲,瞧著顏色倒是極好。」
「是嗎?」如氏放在玉鐲上的手微微頓了頓,笑道:「婢妾的東西,哪裡有姐姐的好,這翠玉鐲子,乃是早些年一個嬤嬤送的。」
「說起來,還是姐姐的那對和田玉鐲好,瑩潤剔透,又襯膚色,可見殿下待姐姐的好。」
提起那對和田玉鐲,王才人的臉上就帶了些掩飾不住的笑意。
那和田玉鐲,貴重倒是其次,最重要的那是殿下親賞的。
王才人輕輕一笑,道:「你若是喜歡,我那裡倒還有一對鐲子,讓嬤嬤拿來給你。」
聽著王才人的話,如氏微微一笑,道:「姐姐這樣說,婢妾便腆著臉拿姐姐一對鐲子。」
王才人並不將一對鐲子放在眼中,很快就讓沈嬤嬤拿了過來,給了如氏。
兩人閑聊了一會兒,如氏才起身告退。
等到如氏離開,沈嬤嬤忍不住道:「如氏方才那話雖然唐突些,卻也在理。」
王才人怔了怔,道:「嬤嬤也覺著,安哥兒會有什麼岔子?」
沈嬤嬤看了王才人一眼,道:「老奴聽說,這出了天花的人,縱是熬了過來,臉上也會留下疤痕。安哥兒本就是常氏之子,哪怕是記在郭氏的名下,也不過是好聽些罷了,殿下哪裡會真將他當做自己的嫡子。」
「倒是秦氏的璟哥兒,殿下時常見著,自然更疼愛一些。」
聽著沈嬤嬤的話,王才人心下亦明白了幾分,皺了皺眉頭,道:「殿下寵著秦氏,自然看重她的孩子。」
「老奴只是覺著,娘娘也該想想法子,壓一壓秦氏。倘若這樣寵著,殿下興許就成了習慣。往後,怕是要威脅到主子了。」
王才人明白沈嬤嬤的意思,看了她一眼,只說道:「此事,得慢慢謀划。」
沈嬤嬤聽了,點了點頭,心裡卻是有一絲說不清的擔憂。
殿下寵著秦氏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了,秦氏身邊又有璟哥兒在,怕是沒那麼容易讓她失寵。
實際上,自家主子剛進宮的時候,就有些輕敵了。
主子性子高傲,從不將秦氏放在眼中,也不屑和秦氏爭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