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昏迷

上海的街道上，過往車輛依舊疾馳不停，來往的人群不曾放慢步子，他們如同往昔踏著冬風，裹著時尚多彩的羽絨服回家。日落西山快，夜幕霓虹急。

或許是葉雲的錯覺，在大城市裡，尤其是他待了許久的上海，元旦作為中國最為傳統的節日之一與西方的聖誕節和情人節相比，並沒有獲得在這座城市裡生活的人們更高的重視，也許是因為生活在這種城市中的主力群體都是些年輕人吧，也許是這種城市中西方文化融合的過於巧妙，從而導致人們更加追求精緻、時尚的生活而忽視了中國一些傳統的節日吧，也許他們都放在心裡，畢竟客在他鄉沒有根的浮萍，又怎麼找到歸屬感吧。

又或者，元旦在現代人的眼裡不過是紀年上的數字而已，真正的新年伊始、萬象更新依舊是春節，舉家歡樂的日子。

從餐廳吃完晚餐，白月駕著車往附近的電影院駛去。

一路上，葉雲看著街道上行人從身邊走過，看著那些門店掛著的紅色燈籠化作一個個紅點消失在餘光里，他走如同一個走馬觀花的少年，一日看盡了長安滿城的黃花，最終煙塵消失在歲月里。他覺得很矯情，矯情得有些做作。如今的他，有父母長輩疼愛，有女朋友呵護，有朋友幫襯，有事業寄懷，已經擁有了這麼多東西，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為什麼此刻心中依然如此失落呢？

葉雲不禁自嘲的笑了笑，暗自嘲道：葉雲，你TM還有什麼不知足的。你還矯情個什麼勁兒！

正在白月打方向盤準備朝著地下停車庫的方向前進時，葉雲廣場上有一人穿著綠色軍大衣正推車一輛小車，遠遠的便能聞見番薯的味道，葉雲不禁回想起去年這個日子前後。他記得那時天空中飄著迷人的雪花，一陣陣寒風呼嘯而過，直教人打著寒顫，當初不知是誰突發奇想，想要頂著寒風，看一看那些惹人憐愛的雪中精靈曼麗的舞姿。兩人不知是走了多少公里的路程，連葉雲這種壯的漢子也向寒風妥協，連連打著噴嚏。趕巧兒碰上了賣烤番薯的阿姨，兩人欣喜地圍著烤爐旁取鬧，取笑彼此傻裡傻氣，消滅了四個大番薯，最終還是放棄了走路回家的想法，老老實實的打了一輛車回家，現在想起來真是甜蜜。

「小月，你想吃烤番薯嗎？」葉雲問道。

白月順著葉雲地目光看向車窗外正在賣烤番薯的大爺，「想啊，不過今天吃得太飽了，估計又要長肉肉了。」

葉雲在一旁傻樂，「當初不知是誰，一口氣吃了3個那麼大隻的烤番薯。」

白月一下子也樂了，左手控制著方向盤，右手伸到葉雲腰側輕輕地扭了兩下，「還不是你吃不下硬塞給我的。」

車庫裡停好車后，葉雲下車時忽然感覺一陣眩暈，他一手扶著車門努力控制身體平衡，以為是下車時一下子起得太猛，並未在意。

兩人拉著手進入電梯，到了電影院了，葉雲問道：「你先做一下，我去買電影票。」

白月點點頭，在電影院大廳一處休閑區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看著葉雲排隊買票。

過了十幾分鐘，葉雲從人群中走了出來，身子搖搖晃晃地朝著白月這邊走來，剛走到白月面前，將飄遞給白月說：「小月，票……」

「嘭」的一聲，葉雲四肢發軟，摔倒在地上。

「葉雲，葉雲……」葉雲到底閉眼前的那一刻，看見白月嘲自己撲了過來，神色驚恐慌張，他想起身可是渾身無力，就連眼皮都覺得掛上了千斤秤砣，他閉上了眼睛。

醫院裡，急救室門前。

白月梨花帶雨，緊張不安地坐著，她不停地責備自己，如果今天堅持讓葉雲來醫院檢查就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如果不是自己關心不夠，葉雲又怎麼可能進入急救室。葉雲他應該會沒事吧？

Anna看見白月的身影，連忙跑了過來，氣喘吁吁地問：「白總，葉總怎麼樣了？」

白月沒有回答，眼淚如一顆顆玉珠落下，Anna連忙安慰道：「白總，別擔心，葉總肯定會沒事的。」

……

急救室燈滅了，醫生走了出來。

Anna連忙走到醫生面前問：「醫生，怎麼樣了？沒多大事吧？」

醫生揭下口罩，看了一眼Anna問：「你是病人家屬嗎？」

Anna搖了搖頭，白月此刻擦了擦眼淚，「我是病人的家屬。」

醫生對白月說：「病人現在已無大礙。」

「真沒什麼事嗎？他都咳血了，而且今天還昏迷了。」白月急切地問。

醫生看見白月關心的樣子，沒好氣地批評道：「現在知道關心了，我不知道你們這些家屬是怎麼想的，非得到出事了才知道關心身邊的親人。患者感冒咳嗽不及時醫治，咳血還伴有發熱。你知道這種支氣管炎一直拖著，將會引發肺炎，甚至更為嚴重的病症。患者雖然看起來很壯，但體質並不是很好，長期勞累不得良好的睡眠，用你們年輕人地話說，身體都被掏空了。毫不客氣地說，他今天昏迷都是輕的。」

白月像一個犯錯的孩子，眼淚止不住的順著臉頰往下滑，「我以後一定會照顧好他的。」

醫生看著白月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便離開了。

……

病房裡，葉雲躺在病床上輸著液，護士走進來看了看葉雲的身體情況，坐完登記后，對守著葉雲的白月說：「患者沒什麼大問題，多休息幾天，調理一下身體就可以了。」

Anna送護士離開了病房，轉身對白月輕聲說：「白總，您先回去了，葉總這裡我守著。」

白月搖了搖頭，她握著葉雲地手說：「Anna，今天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吧，葉總這兩住院的事暫時先不要對公司里的員工說。」

「白總，明天公司有很多事情要忙，還在我守著吧，等葉總醒了，我再電話你。」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你跟Andrew說一下，這幾天公司里的事讓他主持一下，一些重要的會議往後延吧。」白月堅決地搖了搖頭。

「行，那白總我就先回去了，您也別太擔心了，醫生和護士都說沒大礙了，早點休息吧。」

——

第二天，上午。

白啟山和白啟江來了。

「乖女兒，一晚沒合眼吧。」白啟山看見白月一臉憔悴的樣子，心疼的說。

給白啟山和白啟江倒了兩杯水，白月強作無事地笑了笑，「爸，我沒事。」隨後看著病床上的葉雲，原本發紅的雙眼又蒙上了一層水霧，「他總自己撐著，從來都不跟我說。」

白月撲在白啟山的懷裡，細聲抽泣著，白啟山輕輕的拍了拍白月的後背，柔聲安慰道：「乖女兒，不哭。」

站在一旁的白啟江問道：「醫生怎麼說的？」

白月離開白啟山的懷抱，擦了擦眼睛，哽咽地說：「醫生說，要多休息調養。」

「嗯，看這小子體格不是挺壯的嘛，怎麼暈倒了。」白啟江問。

「他最近一段時間忙自己公司的事，一直撐著不休息，感冒了也不及時治，都咳出血了，所以……」說到這裡，白月看著床上的葉雲，不忍繼續說下去了。

「現在年輕人這麼拼，還是難能可貴的。」白啟江走到床前多看葉雲幾眼，「這小子，現在還真是越看越順眼了。」

白啟山問道：「葉雲現在搗騰什麼呢？」

「他在做一個內容平台。」白月說。

「什麼樣的內容平台」白啟山問。

「用戶激勵模式+今日頭條這樣的產品吧。」白月回道。

「哦？現在用戶數據怎麼樣啊？」白啟山好奇地問。

「昨天聽他說註冊用戶有200萬，真實註冊用戶接近60多萬，DAU在10多萬吧。」

「這麼短時間能做到這樣的數據，很不錯了。」白啟山點了點頭，百世集團一直在物色今日頭條這樣的標的，不過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看得上的標的都是幾十億美金到數百億美金不等的估值，白啟山也動過集團內部孵化一個這樣產品的例子，但是權衡再三還是放棄了。如今聽說葉雲正在做這樣一個項目，而且數據表現還不錯，白啟山多了幾分興趣，「現在融資了嗎？」

「他自己投了兩千萬，他的朋友也投了兩個億吧，我就了解這麼多了。」白月說。

「他自己投了兩千萬？你沒支持他？」白啟山聽說葉雲自己投了兩千萬，到是又寫出乎意料，並不是說他瞧不起葉雲，而是覺得以葉雲短短三四年的職業生涯，不應該有這麼多的財富積累。

「我到是想支持他，可他不要，連生病了都不願意告訴我。」白月坐到床前，幫葉雲掖了掖被子。

「這小子還挺要強的，像我白家人。」白啟山哈哈笑著，轉身看向白啟江。

白啟江笑著說：「這小子悶聲不吭的，就給我們帶來了這樣的驚喜，還是我這大侄女看人准，是個人才。」

白月抬頭看著自己的父親和二叔，淡淡地一笑，「你們滿意就好，我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

「丫頭是怪我們勢利了。」白啟山看了看手錶，對白月說：「丫頭，我跟你二叔有事就先走了，你自己也保重身體。等這小子醒了我再過來看他。」

白月微微點點頭，送走了白啟山和白啟江，她趴在床前摸著葉雲的臉頰，「看，你做到了。」

第三天，白月從醫院食堂打完飯回來，聽見葉雲喊口渴，白月喜出望外，連忙叫來醫生給葉雲又檢查了一下身體。

醫生檢查完身體，臨走時囑咐葉雲留院再觀察兩天。

送醫生走後，見葉雲笑呵呵的看著自己，白月瞪了一眼葉雲，把倒好的水遞給他，「以後看你再逞能！」

「我知道錯了。」葉雲躺在床上喝著水，看著白月憔悴的樣子，「月兒，這兩天讓你擔心了。」

白月握著葉雲的手，看著搖搖頭笑了笑，「你呀，可把我嚇死了，昏睡了一天一夜。」

「這麼久！」葉雲驚呼道，翻了翻枕頭，問道：「小月，我手機呢？」

白月從床頭櫃的抽屜里將手機遞給葉雲，「這才剛醒，找手機幹嘛？「

葉雲拿著手機處理了一下郵件，隨後給公司各部門負責人發了信息后，放下手機對白月說：「月兒，我餓了。」

「現在知道餓了！」白月笑了笑，病床上的餐桌展開拉倒葉雲面前，把剛打好的飯菜放到小餐桌上，「吃吧。」

……

幾個小時候，丁鵬、秦颯、江一白、沐白和盧偉提著水果和鮮花來到病房。

「大家來了，都坐吧。」白月宛如一副賢妻良母的樣子，給眾人倒了一杯水。

「葉總，身體沒事了吧。」秦颯仔細端詳了一下白月，笑著點了點頭。

「還死不了。」葉雲笑了笑，「這兩天我沒在公司，項目怎麼樣？」

江一白拉了一張椅子坐下說：「元旦運營活動上線后，數據漲得還不錯，現在真實註冊用戶已經98萬了，提現金額40多萬，數據還是比較正常的。」

「那些羊毛黨提現金額多嗎？」葉雲問。

「羊毛黨自從聖誕節那一撥大清洗后，現在基本沒什麼刷子了。」沐白說。

「不錯。」產品用戶數據能夠漲這麼快，葉雲非常滿意，對於下一輪公司的未來更加充滿信心。離春節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如果團隊能夠努力一下，關於提高用戶活躍的大版本還是能研發出來的，趕著春節時間大規模推廣一波DAU衝到100萬，春節后便可考慮做營收業務，而且對於融資也有非常大的幫助。想到這裡，他說：「我有一個想法，大家也幫參謀參謀。」

「葉總，你說。」眾人異口同聲地問。

「項目從研發到上線這段時間，我們一共用了四個月的時間，數據說實話我非常滿意。我想這段時間再辛苦一下，我們爭取把提高活躍的大版本做出來，春節集中推廣一波，春節后我們上廣告和遊戲分發版本，把營收做起來。大家覺得怎麼樣？」說完，葉雲看著眾人。

眾人比較猶豫，因為春節前針對用戶反饋的產品優化至少還要出兩個小版本，如果再趕一個大本版出來，那麼團隊基本上每天都要干16個小時才行。即便團隊再少休息些趕出來，新版本上線春節意味著也得加班了，春節不能回家與親人團圓，無意是太為難人的一件事。

葉雲見大家不願表態，於是說道：「大家再辛苦一下，等我出院后就把大家的股權計劃定下來，春節加班工資按照5倍算，節后好好給大家放個大假休息一下怎麼樣？」

眾人依然沒有表態，葉雲只好看向丁鵬問：「丁鵬，你覺得呢？」

丁鵬看了看身邊的人，又為難地看向葉雲，見葉雲給自己使眼色，只好說：「為了項目辛苦一點，我覺得沒所謂，畢竟大家都是想搏一個未來嘛，況且項目數據還這麼好。不過我覺得各部門還是按照實際情況進行人員分工安排吧，畢竟大家都從產品立項到現在就沒怎麼休息過，尤其是研發跟產品。另外，我覺得人員配置上看看再增加一些吧，其實到年底了，人也不好招。」

「再增加一些人員配置沒問題，回頭我跟王樂說一下。」葉雲嗯了一聲，又看向秦颯問道：「秦颯，您覺得如何？」

秦颯聳了聳肩，說道：「我們做市場的都還好，畢竟每一年的春節都是推廣黃金檔。」

「一白，沐白，盧偉你們是什麼意見。」葉雲又問道。

江一白表態說：「嗯，產品這邊主要是前期的大版本規劃上累一點，其實也還好吧。」

「產品運營也還好，到時候做一下排班就好了。」盧偉說。

各部門的老大都同意加班，沐白也不好反駁，低眉說：「那就做吧！」

「好，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就按今天說的辦。不過大家放心，我一定不會虧大各位的，包括跟著大家一起拼的兄弟們。」葉雲說。

關於產品規劃的討論進行了兩個多小時，會議結束后，沐白與秦颯留了下來，「葉總，互聯網這麼多有組織的羊毛黨來薅我們的羊毛，我當時覺得就有問題。後來，我私底下查了一下，追蹤各個測試版本的設備號，發現只有一人的手機安裝的測試版本，在外網的行為異常。」說著，沐白把一些相關的截圖證據發給了葉雲。

葉雲看完之後，點頭說：「確實有異常。這部手機是誰的？」

沐白看了一眼秦颯，秦颯開口說：「林傑。」

「林傑？」葉雲驚訝道，雖然這一年對林傑有了新的認識，知道林傑喜歡偷奸耍滑，但是畢竟兄弟一場，林傑不應該干出這等出賣兄弟謀取私利的事吧，他想再次確認道：「確定嗎？」

「確定。」沐白說。

葉雲思考了片刻，下定決心說：「此事先不要對外聲張。出現這樣的事，問題在我。回頭我會跟行政說，讓他們針對公司資產、公司機密做好管理，產品數據、各個管理後台按照許可權進行分配管理。」

「行，事情我們已經說完了，葉總您好好養病，我們先回去了。」沐白說完，起身與秦颯一起離開了病房。

關上房門后，白月問：「林傑的事你打算怎麼處理？」

葉雲冷哼了一聲，：「媽的，沒想到他居然是個白眼狼，真是看錯他了。」

「這可不是小事，你一定要想好了再處理！」白月說。

「他要是識趣，就直接讓他滾蛋。如果還想整什麼幺蛾子，看我不弄得他身敗名裂。真是氣死我了。」

「你先別生氣，還是把事情調查清楚再作決定。畢竟單憑一部手機說明不了什麼問題，假如他手機丟了呢？」白月說。

「嗯，我知道，我會找人調查他的。如果真是他做的，他背後肯定還有其他人，我非把他揪出來不可。」

「如果這件事是他做的，你怎麼確定他背後有人？」白月問。

葉雲笑著說：「就他那樣，一不會技術，二也沒什麼人脈，他從哪裡去搞這麼多刷子團隊來薅我們平台的錢。」

白月想，葉雲說得沒錯，那麼究竟是誰在指使林傑呢？

「對了，春節后我想在快頭條里上一個遊戲中心，你有興趣接嗎？」葉雲問。

「你不自己做？」白月問。

「以後也許會自己做，不過目前還是將運營權交出去好，這樣我們既省事還能有錢分。創業團隊越大成本越大，就光買量、用戶激勵和人力成本已經快壓得我喘不過氣了，如果再搞個遊戲中心運營團隊，假如明年融不了資，項目也不盈利，那我公司還不得倒閉拉。」葉雲笑了笑說。

「那你就這麼信任我，不怕我坑你。」白月笑著說。

葉雲一把摟著白月，在她嘴上狠狠親了兩口，「你人都是我的了，我還有什麼不信任的，即便坑我我也樂意，坑來的錢不還是咱們家的。」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不坑你都不好意思對外說是一家人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