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反擊（二）
江蘇南京，在一幢年代略顯久遠的筒子樓里。
「金總，我們春節期間可謂是打了一張漂亮的勝仗啊！」一名帶著方形眼鏡身形臃腫的中年男子諂媚的笑著，臉上油得發亮的肉不斷的顫動著。
金彧倚著靠背，雙腿翹在一張長型的會議桌一端，他抬眼看了那滿身肥肉的男子一眼，繼續抱著手機不停地把玩著，嘴裡說道：「數據怎麼樣？」
中年男子拿捏著指骨間的酸勁兒，笑著說：「截止昨晚十二點，註冊用戶累計突破2500萬了。」
「哦，這麼多了？」金彧雖然放下了手機，但是臉上不曾掛著半點驚訝，「現在新頭條DAU有多少？」
中年男子有些底氣不足，諂笑著說：「DAU現在大概有12萬吧，我知道這個數據不是特比好，但畢竟年前趕出來的版本，很多方面確實有待提高，我們接下來會繼續優化的。」
「才12萬？郁仁友，你們春節期間到底花了多少錢？」快頭條在註冊用戶一兩百萬的時候DAU就已經超過15萬相比顯然差得不是零星半點，雖然金彧不在乎新頭條春節期間推廣的那點成本，但是他也不是一個冤大頭，他眼裡是容不得沙子的，對於新頭條目前的數據他是非常不滿意的。
郁仁友陪笑著說：「推廣花了大概1.5億，用戶提現成本大概在2億左右，累計成本3.5億左右吧。」
「3.5億？！」金彧放下翹在會議桌上的雙腳，盯著郁仁友數落道：「花了3.5億才做到這個數據？你知道快頭條做到15萬DAU花了多少錢嗎？所有成本算到一起也就兩三千萬的樣子，活躍率達到百分之七到百分之十，你們兩千五百萬的用戶，活躍用戶才12萬。」
「不可能吧，金總，你確定他們的數據是準確的嗎？」郁仁友不信地問。
「哼，你在質疑我的判斷？」金彧雙眼瞪著郁仁友，他實在沒想到新頭條花了一個月不到的時間花了3.5億隻做出這麼點數據，這筆錢放在任何一個平台型產品也不至於做這麼差的數據，面對郁仁友的質疑，金彧甚至懷疑這筆錢是否真的花在正途了。
「金總，我不是質疑您的眼光。我只是不敢相信快頭條能夠以這麼低的成本做到這麼高的數據，新頭條的新版本都是用的您給過來的源碼，我們趁著春節檔花了這麼大力氣推廣和運營，DAU才做到12萬左右，這差距太大了，很難讓人信服啊。」郁仁友說。
「你還知道給了你們源碼，你自己看看新頭條跟快頭條有區別嗎？為什麼他們就能做這麼好的數據，你們卻不行？依我看你們要好好反思和總結了，團隊不行該開的開、該挖的挖，推廣策略不行趕緊調整，我不希望下次聽到你彙報工作時，還拿出今天這麼差的數據。」金彧沒好氣地說。
「行，我們回頭開一個產品總結會，好好總結反思一下。」郁仁友沒有底氣的點點頭。
「我還真是納悶了，為什麼數據這麼差。2500萬的用戶才12萬的DAU，到底摻了多少水分？郁仁友，我覺得有必要對你們的團隊進行重新評估了。」面對如此糟糕的數據，金彧越想越是憤懣，他本打算利用新頭條的上線給快頭條迎面重擊，那曾想郁仁友縮率領的團隊只是給葉雲做了陪襯。
郁仁友神色慌張，內心卻對面前這位頤氣指使的金彧甚為不滿，原先新頭條在移動互聯網資訊平台的格局裡雖然進不了前三梯隊，但好在還是有些用戶，通過賣量的方式還是能賺一些小錢，他自己也樂得輕鬆。自從被金彧以強硬手段併購董事會裡其餘股東的股權之後在董事會裡擁有超過郁仁友的投票權數，這直接導致郁仁友無法直接敢於公司的決策。
當然，對於失之東隅的郁仁友來說，雖然自己失去了公司的絕對話語權，但是有財團給公司注入大量的資金也未必是壞事，只要自己使點手段總歸能從中撈到一些便宜。尤其是當金彧把快頭條的源代碼交給自己之後，他更加相信新頭條這個項目在重金猛砸之下，公司上市也不再是夢，等待公司上市之後，自己的身價肯定水漲船高，怎麼算也不可能低於數十億身價。
郁仁友作為新頭條的創始人畢竟還是有幾把刷子的，他的格局也不見得如金彧說得那般低，他精心的計算好一切，自然不會在春節檔大推期間去撈那點油水。然而，如今金彧卻懷疑他有貪墨之嫌，這讓他心中憤岔不平。想起自己在互聯網闖蕩這麼多年，卻要看眼前這位毛頭小子臉色行事，心中更是怒氣難消。他不禁暗罵，他媽的，如果不是你有個好爹，給老子提鞋都不夠資格。
「金總，我即刻安排人去查，如果發現有吃回扣的人，絕不姑息，全部送予公安局查辦。」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如今郁仁友與金彧儼然共坐一條船，公司若要成功上市還得仰仗金彧背後的財團，郁仁友只能忍氣吞聲。
「嗯，過幾天我會安排幾名財務進入公司，到時候你吩咐下面的人都要配合他們的工作。」金彧淡淡地說，說實話他真的打心裡瞧不上郁仁友，經歷這一役，他反而對葉雲有些刮目相看，在沒有強力的背景和資金的支持下，葉雲能夠把快頭條做到今天的地步，確實有些本事，反觀新頭條的團隊，簡直一個個都是廢物。
「金總，公司每個月都會提交報表，再安排幾名兄弟進入公司，有些不妥吧？」郁仁友知道一旦同意金彧的安排，就意味著身邊多了幾雙眼睛，以後做任何事情都會受到轄制。
「如果大家手腳乾淨怕什麼？」金彧沒好氣地說。
「真要如此大動干戈嗎？」郁仁友再次問道。
「你說呢？」金彧白了一眼郁仁友。
郁仁友一臉不快地點點頭，「好吧，既然金總非要如此行事，那我也無法反駁，只是日後若是財務上有問題，恕我無能為力。」
「郁仁友，我做此安排就是為了解決你們的後顧之憂，我希望你們能夠將精力全部放在產品上，只要產品做得好，我這邊自然不會吝嗇。」金彧見郁仁友一臉不快，想到公司具體的執行還需要靠他，於是語氣上緩和了幾分。
「對了，剛才忘了問你，2500萬註冊用戶提現2個億，平均每個人提現8塊錢，是不是有點太高了。你們有分析用戶的提現都來自於那些行為，你們在提現上沒有做限制嗎？」金彧想起新頭條春節檔期間的提現成本，覺得有些問題。
「這一點我們有做過分析，用戶1元註冊登錄提現和邀請好友5人拆10元紅包兩個活動提現大概在7500萬，加上春節紅包雨和每天登錄完成任務活動提現差不多1.25億，還是比較真實的。」郁仁友看著手機上的數據統計表格說道。
「真實？」金彧打開手機的計算器算著賬，「2500萬用戶3.5億的成本投入，每個用戶成本14塊，你知道14塊一個A是什麼概念？這是那些第一梯隊競品買量成本，我們做新頭條就是想通過低成本獲取更多的用戶來跟那些產品打差異化，如果用戶成本降不下來，這個產品做得還有什麼意義？」
「是是是！我們準備下一個版本優化用戶裂變這塊，成本應該能降下來。」郁仁友點頭笑著，臉部的肌肉微微抽著，眼神有些飄忽的看著地面。
「還有，平均12萬的日活一個月提現1.25億，平均每天每個活躍用戶提現34塊多錢，你告訴我這些人到底是完成了一系列什麼樣的任務才能賺這麼多？你不覺得這中間有問題嗎？支付寶春節紅包活動紅包總共才準備了2.5億，平均一個用戶能領多少錢？你們可真是大方啊！」金彧沒好氣地數落著。
金彧的一通數據分析讓郁仁友心中有些忐忑不安，金彧所看到的問題是他和整個團隊都沒有注意到的，但是有一點他確實想不明白，新頭條的春節版本使用的是金彧給的快頭條的源代碼，除了在VI上作了微調以外，其餘都沒有做改動。難道……
想到這裡，郁仁友忽然抬眼看向金彧問道：「金總，那代碼會不會有問題？」
「有什麼問題？」金彧見郁仁友要將責任推卸到代碼上，對他不禁失望，語調多了幾分尖銳。
「金總，新頭條春節版本用的是您給的源代碼，我們並沒有作數值和系統上的調整，如果新頭條這個版本在數值方面有問題，那麼快頭條也應該有問題吧。」郁仁友說。
「你等一下。」
聽完郁仁友的講述，金彧有些不確信的打開快頭條的App發現確實與新頭條App有些區別，上了一些新的功能，他對於源代碼的信心有了些許動搖，他撥通了陳達的電話：「陳達，源代碼來源有沒有問題，我看快頭條有很多東西都不一樣嘛。」
「陳總，代碼來源肯定沒有問題，您稍等我，我問一下究竟是什麼情況？」電話里傳來了陳達的回復。
幾盞茶的時間過後，陳達的電話呼了過來，「金總，我再次確認了一下，源代碼沒有問題，一些新的功能是後來臨時加上去的。」
「嗯，行了，快頭條那邊你盯緊一點。」撂下電話后，金彧斜眼看著郁仁友說：「代碼沒問題，估計他們那邊現在也焦頭爛額呢，你這邊趕緊對產品作調整。」
「好。」
……
新語文化，總經理辦公室。
「葉總，今天你得請我們吃大餐了。」江一白摘下眼鏡從茶几上抽了一張紙巾邊擦著邊笑著說，他那有些黝黑的臉上留下一道長期被鏡框肋著的白色印記，一副黑眼圈和充滿血絲的雙眼，顯然最近幾天並沒有休息好。
「怎麼，有什麼大喜事。」葉雲嘴角微揚。
「這一個月我們連續從新頭條那裡薅了5643.85萬。」江一白笑著說。
「這麼多！」葉雲驚呼道，他沒想到金彧對林傑偷竊的源代碼沒有起疑，這倒是給了自己薅羊毛的機會。
Anna將面前的一份文件遞給葉雲說，「葉總，經過三家公司流轉后最終所得金額為4515萬。按照行規所得50%給了沐白的黑客朋友團隊，也就是2257.5萬，所得40%已經入咱們公司賬，剩餘10%將作為獎金髮給所有員工。」
眾人聽完Anna的彙報后，臉上不由地都露出了開心的表情。
「對方沒察覺什麼吧？」葉雲有些許擔心的問。雖然在波詭雲譎的商場里，各種陰險卑劣手段數見不鮮，但對於葉雲來說，這是他人生里第一次做這等違法的事，心中即便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但他心中依舊有些擔憂，有些愜意，有些不恥。
然而看見眾人對於彼此反擊大獲全勝的開心模樣，想到金彧那幅可惡的嘴臉和對快頭條行使的卑劣手段，他心裡便釋然了。
「沒問題，查不到我們頭上。這一個月我們給他們餵了很多用戶，現在他們指不定在哪兒開慶功宴樂著呢！」沐白笑著說。
「那我就放心了。若不是他們無恥在先，我們也不會做這等事。這一次就當給他們教訓了，以後可不能再幹了，我現在心裡還有點慌。」葉雲拍了拍胸部長呼一口氣說。
眾人相視一笑。
「葉總，我們是不起可以起訴新頭條侵犯我們的著作權了？」Anna問。
葉雲思索片刻，隨後點頭說：「嗯，可以進行了。」
「行，那我跟法務那邊說一下，讓他們著手準備起來。到時候，免不了要各位老闆們支持配合一下工作。」Anna莞爾一笑。
「Anna，儘管放心，我們肯定全力支持。」丁鵬此刻點了一根煙，煙霧裊裊。
「搞死那幫孫子！」盧偉說。
「…」
古人云：「人逢喜事精神爽。」葉雲此刻心情爽愉不已。他真想看看金彧滿臉鐵青、捶足頓胸的樣子。
「葉總，今天我看見林傑偷偷摸摸溜出去接電話了，估計又是競爭對手吧。」秦颯說道。
「嗯，滿足他一切要求，等官司出了結果，到時候就可以讓他滾蛋了。」葉雲點點說。
「那我們可要多準備著禮物了，一白你說呢？」沐白一臉壞笑的看著江一白。
「必須的，雖然我們自己不做那些上不了檯面的事了，那也別擋了別人的發財路，大家說對吧。」江一白陰笑著說。
屋子裡的人不明覺厲的嬉笑著。
「今晚大家也別點飯了，咱們一起出去大餐去。」葉雲說。
「老闆闊氣！」
「老闆敞亮！」
「謝謝老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