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誠意

「這裡面裝的便是我南朝的誠意。」

趙明堂一看，這兩個箱子是全金打造，外表鑲嵌著許多珠寶，奢華至極，僅箱子就如此氣派，想必內里所裝之物絲毫不會遜色，到底該說這南朝皇帝出手大方呢還是傻呢。

「南朝陛下果真是明理之人，臣一定會把陛下的友好之意傳達給我國國君。」趙明堂這麼輕易地便完成了任務，心情自是大好。

軒轅宇笑道：「那就有勞趙使了，朕看趙使舟車勞頓，不如坐下飲杯薄酒，也算是朕為趙使接風洗塵。」

趙明堂正得意忘形著，沒有絲毫防備便答應下來。小玄子向一位大臣使了個眼色，大臣端起酒杯，向趙明堂敬酒。

「趙大人，聽說你在櫻國掌管的是刑罰，我有一件關於量刑的案子，百思而不得，想請教一下趙大人。」

「說吧。」趙明堂不以為然，量刑方面的案子對他來說自然不在話下。

「是這樣的，有一個罪犯，他本應受到斬首之刑，卻因為疏忽而被執行了絞刑，正當要下葬之時，他被判錯刑的事情被發現，此時，他的家人和刑官各執一詞，家人說：『不管是斬首還是絞刑都是死刑，人已經死了，就讓他入土為安吧。』而刑官說：『法即是法，判了是斬首即是斬首，即使人死了，如果不是因斬首而死，這刑法相當於沒執行，所以一定得令他斬首一次再葬。』趙大人，你認為這該怎麼判呢？」

「當然該再執行斬首，法即是法，是國之不可動搖之根本，依法而行才是正確的。」趙明堂理所當然地選了後者，一來他本身是刑官，二來，私心裡，他是敵視南朝人的，固選了一個較惡毒的答案。

「趙大人，人已經死了，這樣是不是有些多此一舉啊。」

「你們這群小輩懂什麼，人死了又怎樣，沒按法規執行之前，都不能算依法處置了。」趙明堂當了刑官多年，自是不高興被初出茅廬的小子質疑。

「說得好，趙使不愧為櫻國多年刑官啊。」軒轅宇在座上笑得狂肆。趙明堂覺出點不對來，但又不知哪裡奇怪，看著軒轅宇的笑，隱隱地有些不安，於是準備離去「謝過陛下今日的招待，老臣有些不勝酒力，就先告辭了。」

「既然如此，朕便不強求了，趙使請便吧。」

「謝陛下，那這箱子……」趙明堂當然不會忘了這最重要的東西。軒轅宇隨意揮手道：「那個是朕對櫻國的一番誠意，自是由趙使你帶回櫻國。」

趙明堂鬆了一口氣，「再次謝過陛下了。」他轉身朝殿門外喚道「來人，把這兩個箱子搬回譯館。」殿門外進來十六個武將，是趙明堂帶來的人。

看著手下開始忙活著搬箱子，趙明堂暗喜，這一人長的大箱子，得裝多少金銀財寶啊，幸好帶來的人手足夠。

不過，很快，趙明堂的臉就由晴轉陰了，因為無論手下們使多大力氣，箱子始終紋絲不動。那邊手下們搬箱子揮汗如雨，這邊他額頭上的冷汗也在不停地冒著。沒想到軒轅宇還來這一招。

「趙使，看來你帶來的人手不夠啊，唉，朕的這番誠意你怕是很難帶回櫻國了，這樣吧，不如就請趙使代替櫻國收下朕的這份誠意好了。」

這是什麼意思？趙明堂正苦想對策，聽到軒轅宇的話，頓感疑惑不安。「來人，把箱子打開。」軒轅宇笑道。這不打開不要緊，一打開幾乎滿朝的人胃裡都感到一陣翻騰，隨之響起一片嘔吐聲。

箱子里的不是別的，是兩具已然腐爛得面目全非的屍體，散發出一陣陣的惡臭，屍身上依稀可見各種蟲子爬來爬去，肥肥的蛆蟲從屍身里爬出，滾到箱子底部。

衣服也被腐蝕得不成樣子，不過還是可以看出，一個是身著太后服飾的女人，另一個是個小孩，身著皇帝的服飾。無疑，這就是慧妃和她的兒子。

趙明堂好不容易強忍住了噁心，氣憤地質問軒轅宇：「南朝陛下，你這是什麼意思！」

「趙使，這是朕送給櫻國的誠意啊。」軒轅宇說道：「兩具腐屍，你這算是哪門子的誠意！」軒轅宇氣定神閑，「趙使，是你說慧妃是櫻國的人，要處置也是由櫻國來處置，朕現在將她和其子交由你，這還不算誠意？」

趙明堂被氣的毫無理智。

「人都死了，你再交出來有什麼用？」

「哈哈哈哈，趙使，這也是你認可的啊。」

趙明堂急了，臉上充斥著焦躁和憤怒，氣憤的對軒轅宇說：「堂堂天子，怎可胡說，我什麼時候認可過要把兩具腐屍帶回去！」

小玄子收到軒轅宇示意，開始解釋給這個笨蛋使者聽。

「趙大人，你說慧妃是你們櫻國的人，要處置也是由你們處置，慧妃是死了，可您不剛剛不還說，如果犯法不按法規處置，那麼就不能算處置了，哪怕這個人已經死了。慧妃犯的是謀反罪，論罪當凌遲，而現在，慧妃只是死了，我們南朝並沒有對其凌遲，反而顧念兩國邦交，保存其屍身直到交由櫻國的人處置為止，這還不算有誠意么，這難道不是你趙大人親口認可的么？」

趙明堂被問得啞口無言，這時他才驚覺，自己上當了，從一開始，軒轅宇就設好了套，引他一步步往裡鑽，看來，他還真是大意輕敵了。現在後悔也沒用了，想辦法脫身才好。

於是他開口道：「尊敬的南朝陛下，臣真是老糊塗啦，南朝的確是誠意十足，臣必定把南朝這份誠意親自帶到櫻國，不負陛下一番苦心。」

「趙使果真是識大體通情理之人，朕考量著，回櫻國路途遙遠，趙使帶著這誠意恐怕多有不便，不如就請趙使在此替櫻國收下這份誠意吧。」

軒轅宇微笑著，不過此時在趙明堂看來，那笑著的人就有如地獄討命的無常，一旦被他盯上，算計好了時間，你就無處可逃。

現在接受「誠意」就意味著要他當眾凌遲這腐爛的屍身，那些蠕動著的蛆蟲，油光鋥亮的蟑螂，還有屍身上流出的綠色的濃液，他一個位高權重，養尊處優的朝廷命官哪裡碰過這些，幾乎連見都很少見，可是現在他已經無路可退，而且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因為這點小事而耽誤了大事，顫抖著拿起宮人遞過的刀，趙明堂在心裡咬牙切齒默想。

「軒轅宇，我們走著瞧。」

沉默的站在軒轅宇背後的翟紫晴沉默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這一切在她眼裡看來不過是鬧劇一場，可心中也深深的再一次明白了一個道理，自己眼前的這個男人，確實深不可測，有點慶幸，自己是站在他這一邊的。

如果與他為敵，她真的不知，自己的下場會怎樣。

神遊了一會抬起頭了繼續看著眼前事情的發展。

趙明堂已經被氣的全身止不住的顫抖，卻無計可施，瞪大著雙眼看他眼前的腐屍，心中不斷作嘔，面上，卻一點也不敢表現出來，如果表現出來，就等於在扇自己的耳光。現在他真心的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軒轅宇卻是一臉閑適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他知道，趙明堂下不去手，眼前這兩具屍體，看著就已經夠讓人作嘔了，他還是真是好奇他要怎麼處置。

趙明堂忍住心中噁心，彎下腰，抬起手中的到，狠狠刺向了其中一具屍體的胸口。他姑且認為那是胸口，眼下腐爛的屍體早已分不出哪是哪了。

一刀之後，他迅速的丟掉了手中的刀，起身憤然的對軒轅宇說：「陛下果真好本事。」

說完哼了一聲之後便拂袖離去。

看著他無禮的舉動，軒轅宇居然沒有一點反應，不喜不怒，只是淡淡的看著。

朝堂之上的人們被這樣的變故弄的噤聲了。誰也不敢開口多說一個字，連呼吸的聲音都變輕了，想儘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害怕自己的一個動靜引起坐上帝王的注意，而成為炮灰。

「呵。」

忽然一聲輕笑聲打破了沉寂，而那聲音正是軒轅宇發出了。雖然他笑了，可是底下的人更加害怕了。那一聲意味不明的笑聲，讓所有人的神經更加緊繃了。

就在人人自危的時候，忽然聽見上首的人說道：「罷了，大家繼續吧。朕先離開了。不如你們也玩不開心。」

說完便真的起身離開了。

在他離開之後許久，下首的人都不敢相信事情發展的節奏，久久沒有出聲。最後也沒有敢再繼續下去，互相看了看，都默契的選擇了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軒轅宇離開之後並沒有直接回內殿，反而興緻不錯的在花園裡轉了起來。

一路跟隨他的翟紫晴能很明顯的感覺到眼前人興緻是真的不錯。她與那些大臣一樣，同樣不太明白事情發展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