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向鐵軌的時光(三十)(2)
我母親說,?·#*%……¥!審判長說,現宣判雷蓮於十七日凌晨三時從樓頂跳下的行為屬於心理受迫性自殺,對方及學校需賠償四萬五千元。退庭!我姐姐確實想飛走的又一個有利證據。校長在第二天就來到我們家,那是他最後一次來。我母親在廚房做菜沒有理他,他坐在客廳的躺椅上一動也不動。「他們不是說要賠我二十萬嗎?」我母親雙手抹著圍裙走進客廳問他。「那是審判前,現在我們還比法庭判的多拿出五千塊。」「我不要,」我母親坐到他旁邊,「叫他們賠條命給我。」「法院的結果你又不是不知道,雷蓮的死跟別人沒什麼關係,她只是自殺。」「這是你們串通好的,我女兒從沒想過自殺。」他們沒再說話,校長拿起身旁兩把看上去一樣的花刀,觀察著它們的區別。「啊!」他發現了,「這是鋼的,用來掩飾,這些都是鐵的。我說你靠什麼掙錢呢。」「讓他們賠我女兒!」我母親站起來,將圍裙摔在桌上,「要不然叫他們還我那二十萬!」「雷蓮是自殺明白嗎?自殺!」他也跟著站了起來,「我讓你別打官司別告狀是你非要告的。現在學校被你搞臭了,過了今年我校長都做不上了,你要什麼二十萬!」我母親又重新坐下,打開紙袋,仔細數著錢。「收著吧。」他平靜地說,「堅持打這官司,已經說明,作為一個母親你夠格了。」「夠格?」她繼續數著錢,自嘲般地笑了,「要是她爸爸能看到這些,她爸得把天上所有的鬼魂都拉過來看熱鬧了,然後他像個小丑一樣對他們喊:『看吶,看吶!這就是我女兒的母親,我死的時候她就這麼數錢,現在我女兒死了,她還在數呢。我女兒的母親,就會花死人的錢,我們活著的時候要是知道死後能給她帶來多少錢那在她心中都他媽進天堂了。你們看,你們看,她數得多仔細……』」我後來以我朋友的名義對琪琪講了我姐姐的事情。我說你幫我朋友想想,他也不知道他姐姐到底是被人逼死的還是早就想自殺了。「一定是早就想一死了之了。」她眨著眼睛說,「要是我媽對我這樣,我指定死給她看。」琪琪的母親在她七歲時就已經離開她了,她不明白很多人就沖著母親這麼一詞也得忍受很多事情。不過,我想,這也許算是我姐姐確實想飛走的第三個證據。我對琪琪講了很多我們家以前的事情,用的都是第三人稱。我說我這朋友三四歲他爸就卧軌,六七歲他姐姐也跟著跳樓,後來他表姐入戶到家裡,使他家比以前更亂了。「天哪!」她驚嘆道,「一個人童年要是留有那麼多陰影,那這個人長大后將變成一個多可怕的人物啊。」琪琪,這個人可怕到長成三十五歲的年紀還對與他相戀七年的女孩子結婚這件事心存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