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向鐵軌的時光(三十三)(2)
「你缺錢嗎?」沒幾天我放學回家時,看到我母親在問表姐。「這句話應該讓我反過來問你才對。」「那你幹嗎要去夜總會給人家當三陪?」「Pardon?」她問,「什麼?」「我是說,」我母親站起來,為的是氣勢壓過她。「有人看見你陪男人睡覺!」她轉身苦笑了一會兒,然後揚起頭說:「我喜歡!」說著她走向門外回頭加了一句:「I』miov』init!就是喜歡!」之後的幾年裡,她和我母親保持著若即若離的關係,大概是一個月或者兩個月她回來一次,看看我們,每一次都會有幾個送貨員抬進傢具或是電器進屋。「你到哪兒也別說你是我侄女。」有一次我母親提醒她,「我高攀不起你這麼富態的親戚。」「我也不敢說那個在街口賣刀的大娘就是我姑姑啊。」「你瞧不起我。」「你不也是嗎?」「想想你爸你媽是怎麼死的吧。」我母親走進了廚房。兩個女人沒再說話。表姐卻打開新買的電視,她沒有馬上離開,她在等待象徵性的晚飯快點開。「聽說,你在青年路那兒買了一套房子?」吃晚飯的時候我母親問她。「你可以帶著力力過去住兩天啊」「怎麼著,你還成了高級妓女了啊?」「我吃完了。」她放下碗筷拎起皮包走出了院子。她們就是這樣說話,我母親活到七十多歲時還會不自覺地和她抬杠。那兩個女人每天至少吵上一架。有一些偶爾來做客的朋友看見她們會偷偷地笑,我知道他們在笑什麼。兩個老女人,他們在心裡笑。說真的,我為他們會有這樣的想法感到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