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大結局
林默冷聲道:「齊帝來了,自然會啟簾。」
他的話令武將臉上的笑容越森寒,陰陰道:「是嗎?末將還道周帝是不敢啟簾呢。」
「什麼意思?」
武將譏笑道:「行了,別在這裡裝腔作勢了,馬車裡面的,根本不是周帝。」
林默心神劇震,九王冒充陛下入臨淄一事是機密,此人怎麼知道,還是說……他是故意在誆自己?
想到這裡,林默壓下思緒,喝道:「滿口胡言,陛下就在馬車中,怎會有假。」
「咳咳!」馬車中傳來幾聲咳嗽,隨即一隻修長的手掀開了帘子,露出一張蒼白的面容,「是誰在外面胡言亂語?」
林默連忙道:「回陛下的話,是齊國的將軍。」
東方澤目光一轉,落在不遠處的武將身上,沉聲道:「怎麼,還有人假冒朕嗎?」武將冷聲道:「你不必在這裡惺惺作態,你根本就不是周帝。」不等東方澤言語,他又道:「天下誰人不知周帝與璇璣公主情意深重,就連出征也在一起,從不分開,若你真是周帝,璇璣公主一定在旁邊,可
她並沒有,所以——你是假冒的!」
林默與東方澤皆沒有想到,破綻竟然是出在這裡,齊帝心思,實在縝密得可怕。「陛下說了,他原本是不忍見百姓受苦,所以願意投降,哪知你們竟然這般對待,既然如此,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說到這裡,武將抬手,隨著他這個動作,兩邊士兵皆拔出了佩刀,緩緩朝他們逼近,刀
光森寒,刺得人睜不開眼睛。
「且慢!」張啟凌一邊阻止士兵的逼近,一邊不動聲色地看著四周,聽武將的話,應該是齊帝看出破綻,也就是說,齊帝就在附近。
「還有何話好說?」武將不耐煩地說著。「這件事,確實是我們不對,但也是因為陛下龍體欠安,不得已而為之,還請齊帝和將軍能夠原諒,再給我們一次機會。」在說這話的時候,眼角餘光掃到一名站在角落的中年士兵,蓄著鬍子,約摸四十左
右,乍一眼看去,並不起眼,但仔細觀察,就會現他兩邊的士兵一直若有若無地擋在他身前,且他的靴子雖與其他人一樣是黑色的,但料子明顯不同,如果沒有猜錯,這個人就是齊帝。
武將躊踟不語,顯然這個事情不是他能夠拿主意的,他似乎想要回頭,但又生生忍著住了,喚過一名士兵,在其耳邊低低說了幾句。
士兵點頭,往皇城的方向望去,很快不見蹤影,在他走後,那名中年士兵在旁邊一人耳邊說了一句,後者微一點頭,趁人不備,悄悄離去,所去的方向,與先前那名士兵一致。
看到這裡,張啟凌已經能夠確定,手悄然背到身後,等了約摸一柱香多的時間,原先那名士兵匆匆奔了回來,道:「啟稟將軍,陛下宅心仁厚,已是答應了他們的請求。」
「好吧。」武將點點頭,對張啟凌道:「既然陛下應允,那就再給你們一次機會。」
「多謝多謝。」張啟凌連連道謝,隨即轉身,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要離去之時,倏然回身,右手抬起,袖口蓄勢多時的短箭激射而出,箭尖所指,正是裝扮成普通士兵的齊帝。
「不好,保護陛下!」武將是最先現,駭然色變,一邊喊一邊往齊帝的方向奔去,無奈還是晚了一步,只能眼睜睜看著短箭正中齊帝咽喉。
齊帝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以這種方式死去,他明明想好了,騙周帝入城,亂箭射死,怎麼到最後……死的是自己?
無論齊帝如何不甘,他終歸還是死了,結束了他幾十年的皇帝生涯,也讓臨淄城徹底失去了抵抗的勇氣,紛紛投降。
這一戰的勝利,雖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欣喜,出征多時,終於可以回京了。
因為風雪交加的緣故,他們班師回京的路途並不算順利,走了半個多月才只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
探子頂著風雪來到張啟凌馬前,拱手道:「啟稟軍師,前方有一支軍隊,約有數千人。」
「數千人?」張啟凌心中疑惑,按理來說,諸國皆已滅,應該再沒有軍隊,除非……
張啟凌面色一變,急忙追問道:「他們豎的是什麼旗子?」
「蕭字旗。」探子的話證實了張啟凌的猜測,在命探子繼續堪查后,他策馬來到後面的一輛馬車邊,輕叩一下車欞,道:「啟稟貴妃,臣有事奏稟。」
在他話落下后不久,車簾掀開,千雪從馬車中走了出來,道:「怎麼了?」
張啟凌沒有回答,而是道:「陛下睡下了嗎?」
在千雪點頭后,他壓低聲音道:「探子剛才來回報,說前方有一支幾千人的軍隊,他們豎的『蕭』字旗。」
千雪眼皮狠狠一顫,「蕭若傲?」
張啟凌點頭道:「應該是。」
千雪冷笑道:「來得可真巧,省了本宮四處尋找。」「這就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說著,張啟凌看了一眼平靜的車廂,輕聲道:「二殿下應該也在其中,一旦兩軍交戰,陛下就會知道金陵生的事情,陛下身子已經極弱,再受刺激,恐怕……」他嘆了口氣,
轉而道:「臣請想娘娘允臣帶兩千精兵,前去截住他們,救回二殿下。」
千雪略一思索,點頭道:「好,就依張相所言。」說著,她又神色複雜地道:「予懷……本宮就託付了張相了,請一定要將他救回。」
「臣一定儘力。」在張啟凌準備策馬離去時,馬車中突然傳出虛弱無比的聲音,「慢著。」
千雪一驚,急忙進到車廂中,只見東方溯正強撐著要起身,她趕緊扶住,慌聲道:「陛下怎麼醒了?」
東方溯目光複雜
地看著她,「朕若不醒,怎麼知道予懷出事了。」
千雪勉強笑道:「予懷一直待在金陵,能出什麼事,是陛下聽岔了。」
東方溯抬起病得只剩下皮包骨頭的手,徐徐撫過千雪臉上的笑容,「看看你,笑得多不自在,是蕭若傲對不對?」
見瞞不過去,千雪只得點頭,「金陵一戰,雖然得以守住,但予懷……被蕭若傲擄去。」東方溯緩緩點頭,「咱們與蕭若傲二十多年的恩仇,也該是時候做個了斷了。」說著,他緩了口氣,沉聲道:「傳令全軍,加快度,追上蕭軍,朕要親自救回予懷。另外,火槍手藏起來,到時候從後面夾擊
。」
千雪無奈地點點頭,隨著大軍度加快,半日後,他們與蕭軍正式相逢。
蕭若傲面色陰沉如鐵,萬萬沒想到,自己千避萬避,竟然還是沒有避過,與周軍撞了個正著。
周軍出征齊國,此刻回來,十有八九,齊國已經滅了,也就是說,北周終於統一六國,成為中原真正的霸主。
這一切,原本應該是他的,就因為二十幾年的一念之差,令他失去了所有一切,淪為喪家之犬,可恨!
「去把東方予懷帶過來。」隨著蕭若傲的話,予懷被兩名士兵帶了過來,此刻的他,已經只剩下一口氣了。
蕭若傲策馬來到前面,雙目隔著漫天風雪一瞬不瞬地盯著站在馬車旁邊的千雪,心情複雜萬分,說不出是愛是恨。
千雪亦看到了他身邊的予懷,心疼不已經,急忙道:「蕭若傲,立刻放了予懷。」
蕭若傲斂起心思,冷笑道:「我好不容易才將他抓到,豈能就這麼給放了。」
千雪咬牙道:「你想怎樣?」
蕭若傲冷笑一聲,喝道:「東方溯呢,讓他出來!」
「朕在這裡。」東方溯緩緩掀開帘子,雖然他已經被病痛折磨的不成樣子,但帝王的威嚴猶在,震懾著蕭若傲身後的殘軍敗將。
「你已經成瓮中之鱉,無處可逃,放了予懷,朕尚能留你一條生路。」
「東方溯,我承認,當初是我小覷了你,讓你有機會走到這一步,但這一次,你未必贏定了。」
東方溯冷冷一笑,「是嗎,朕看不出你還有什麼機會。」
「就憑他!」蕭若傲咬一咬牙,舉刀指向昏迷不醒的予懷,「全部放下武器,退出三里之外,否則,我立刻殺了他!」
東方溯面色難看地道:「你敢!」
「都到了這一步,我還有什麼不敢的。」這般說了一句,蕭若傲又道:「退?還是不退?」這個時候,予懷幽幽醒轉,看到近在眼前的東方溯與慕千雪又驚又喜,待知道生了什麼事後,他拼盡全身力氣喊道:「父皇,兒子早已經是殘命一條,早晚得死,您不必顧惜兒臣,切莫答應他的要求。」
「閉嘴!」蕭若傲狠狠瞪了他一眼有,催促道:「如何,想好了嗎?」
「父皇!」予懷痛聲道:「此人詭計多端,心腸歹毒,若讓他離去,必定會患無窮。」
東方溯沒有理會他,在短暫的沉默后,他沉聲道:「好,朕退,不過你要保證,一定要放了予懷。」
「不可以!」予懷拚命叫喊,但並不能阻止那些士兵在雪地里放下手中的兵刃,並一步步往後退去。
蕭若傲露出得意的笑容,只要這一次能夠逃出去,他一定能夠東山再起,一定可以!
這個時候,旁邊突然傳來一聲驚呼,隨即手中一沉,一股溫熱的液體濺到了臉上,沒等他明白究竟生了什麼事,耳中傳來千雪尖銳絕望的哭聲。
「予懷!予懷!」
蕭若傲愣愣看著被自己刀刃刺穿胸口的予懷,鮮血正從他嘴邊一滴滴落下,予懷臉上帶著一絲痛快的笑意,在不斷滴落的鮮血中,艱難地道:「現在……我看你拿……拿這什麼來……威脅。」
說完這句話,予懷艱難轉頭,看向悲痛震驚的東方溯二人,他很想要說話,但已經沒有力氣了,只能在心底默默輕語。
父皇,母妃,兒臣本就是將死之人,不過是早死一刻罷了,無需難過,能夠在臨死之前,見到你們一面,兒臣已經知足了,若有下一世,兒臣……還想當你們的兒子!
看到自己最心愛的兒子死在眼前,東方溯雙目通紅,撐著搖搖欲墜的身子,嘶聲喊出一個字,「殺!」
蕭軍本就沒有什麼抵抗的勇氣,不過半日功夫,就已經全部被俘擄,無一逃走,蕭若傲也被抓住,這一次,再沒有幸運二字,就像予懷一樣,他被冰冷的刀刃穿心而亡。
動手取他性命的,不是別人,正是千雪!
二十餘年的恩怨,至此終於畫上了一個句號,從此,世間再無蕭若傲這個人。
這一切的代價是慘烈的,予懷自盡,東方溯大悲大怒之下,病情急轉直下,勉強熬到金陵后,便撒手而去,臨終之時,他一直緊緊握著千雪的手,有太多太多的不舍,可惜,上天不肯給他機會。
只盼下一世,他們……還能再做夫妻。
七七四十九日服喪期滿之後,唯一的皇子予恆承繼皇位,改年號為:永寧;意喻六國統一,天下永平。
予恆登基之後,勵精圖治,令大周日漸強盛,並尊奉沈惜君與千雪為東西兩宮太后,孝順有加。
兩宮太后,但凡有病痛,予恆皆親侍湯藥,寸步不離,哪怕後來他已經年逾六十,也依舊如此,從未有半分怠慢。
在他的精心侍奉下,千雪八十三歲方才壽終正寢,去的那一日,她面含笑意。東方,我遵守了諾言,如今,終於又可以見到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