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第一百二十七天.仲夏夜和騎士
此為防盜章春水漲滿池塘。
穿過整個熱熱鬧鬧的暗黑本丸,言氏少女獨自向著手入室的方向走去。
剛剛翻看刀賬,即使算上沒有露面的刀劍們,仍舊有一個沒有手入。
歌仙兼定。
是叫這個名字吧。
審神者想了一遍已經見過的刀劍們,暗暗比對著自己到底完成了五虎退願望的幾成。
認為自己與這座暗黑本丸的大多數刀劍都稱不上相熟的審神者選擇先和燭台切打個招呼,然後往甲字手入室走。
而燭台切:「主,今天,無論如何請停止手入。」擔心著少女的身體狀況,加州清光那天在月下的姿態像一根刺扎進心裡,每每想起審神者慘白的臉,那根刺就被撥弄著,刺得心口隱隱發疼。
「......我的身體沒有問題。」怎麼才能讓你相信我健壯如牛分分鐘秒殺你呢?審神者陷入了沉思。
「主,關於手入的事情......不用心急。」本丸的刀劍,早已經對傷痛習以為常了,特別是那位。「您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燭台切光忠擋在少女面前,無論如何不肯讓少女走進甲字手入室的大門。
「這樣吧。」少女不耐煩的皺皺眉,「我來證明一下。」少女左右看了看,終於找到了正扛著木料往倉庫走的岩融。
「岩融,請過來一下。」審神者對著高大的薙刀青年發出邀請。
岩融扛著木料左右轉了兩下頭,這才找到少女的所在,一邊走過來一邊摸摸頭爽朗地笑著,「抱歉啊大人,實在是太小了,一時沒有看到。」
審神者:「呵呵。」
「主,叫岩融過來是為了?」燭台切光忠想起岩融第一次見到審神者作的大死,有種不祥的預感。
「麻煩岩融和我過兩招吧。」你們全家都小。
審神者一臉平靜地補充道,「燭台切先生如果有所懷疑的話。」
「哎?在這裡嗎?」薙刀青年有點驚訝,不過武者的性子讓他很快樂意地接受了,「那好呀,大人放心,我會掌握分寸的。」說著放下木料,抖抖手裡的本體,頗有氣勢地雙腳開立。
「那麼,大人先出招吧。」青年覺得自己要讓著小小的審神者,畢竟審神者大人看上去非常嬌弱的樣子。實際上心裡根本不打算使用本體。
「嗯」少女不謙讓,手裡沒有武器,猛然抬起右臂,五指成抓伸向薙刀青年的胸口。乾脆利落,沒有一點多餘的動作。
這就是秋田起名為黑虎掏心的必殺了。
「喔嚯!」岩融被審神者帶著殺氣的攻勢嚇了一跳,興奮起來,向後退了兩步。直接退到了更加開闊的庭院里。「值得我認真起來了!」兩腳開立,雙手從斜上方揮下本體,姿勢大開大合。
「阿咲!」對岩融的實力再了解不過的今劍擔心地叫了一聲。暗暗抱怨岩融太認真。
「主君...」一期一振站在廊下,輕輕握住垂在腰間的右手。他並不擔心少女的安危,主君的能力他再了解不過,只是和少女在戰場上的配合幾乎成了下意識的動作,眼看到少女開始戰鬥,自己竟然全身的血液都興奮地叫囂著斬殺。
想要被握在手裡揮舞。
想要衝上去和她並肩作戰。
溫柔的天下一振覺得自己真是出問題了,像這樣嗜血的主君,並不是他想要的,絕對不是。
可是還是下意識地摸到了本體。手指興奮地在刀柄上來回摩挲。
少女一擊未中也並不氣餒,追著青年的身影來到庭院,迎著寒涼的刀鋒躍起,在今劍捂住眼睛的時候在半空穩穩踏住了利刃。半蹲的姿勢,利落瀟洒,抬眼對著岩融露出挑釁的笑。看的圍觀的燭台切一愣一愣的。
「哈哈,這就是身體小的優勢嗎?」岩融死不悔改繼續作死。憑藉著出色的力道和身形帶著少女向上狠狠一挑刀尖,以為少女會像短刀一樣被甩掉。
「可沒那麼容易。」審神者就著岩融的力道深深屈膝,向著對沖的方向發力,用雙腿的力量與岩融對抗。果然,岩融的力道被壓制回去,利刃反而向下沉了幾分,少女借著著力點向上跳,竟然在半空中越過岩融的高度。
仰面朝上雙腳踏上岩融身後的牆壁,身體幾乎與地面平行。
岩融沒想到自己一擊失敗,還被借了力,乾脆伸手去抓少女的身影,可是少女早就到了他的頭頂,青年只抓住一縷發,還從指縫間飛快滑走。
少女在牆上狠狠踏了兩步,膝部彎曲,小腿發力,身體在半空中顛倒過來,然後就要落下。這時候岩融已經轉過身,向著少女落地的必經之路上砍下第二刀。
哪裡想到小姑娘的力量實在與外表不相配,因為發力勢頭兇猛,落地路線比岩融預計的離牆遠了不止一點點,看來是要再次落在自己身後了。
少女剛落地就伸出一條腿纏上岩融的小腿,向後猛地一拖,岩融轉身的動作被生生切斷,高大的薙刀青年背對少女「砰」地一聲單膝跪地。
右手后縮...猛然想起自己沒有刀,改成五指成爪,高舉著準備繞過岩融的肩頭向喉嚨抓去。
「主!」一期一振興奮的聲音從少女右後方突兀地響起來。
水藍發色的青年利落地抽出自己的本體,揚手向著少女拋去。
這個時機,是需要刀對吧。
全是興奮過頭下意識的動作。
少女根本沒有回頭,一手從岩融腋下穿過,鎖住青年的肩,一手抓向半空,穩穩接住凌空飛來的華貴太刀。
然後,手腕抖動挽了個漂亮的刀花,刀尖轉向,寒光閃閃的利刃就橫在了岩融脖頸上。
只要稍微一動就能切開喉嚨。
「咕咚」,今劍咽了口口水。圍觀刀劍瑟瑟發抖.jpg
只有一期一振興奮地渾身顫抖,一手握著空空的刀鞘,一手難過地捂住了自己的臉。「一期一振你要堅強,你不是這樣的刀,你是弟弟們溫柔的一期尼。」
忙於為自己筆芯點蠟的青年完全忽略了弟弟們投來的艷羨目光。
然而。
「一期一振!」少女涼涼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來。鬆開岩融站起身,偏頭揚手一扔。
「!」被點到名的太刀青年猛地抬起頭,捂臉的手在半空張開,穩穩握住少女扔過來的本體,還是直握的姿勢,反手就順勢收進了刀鞘里。
「不,不是的,剛剛那不是我......」粟田口家的大哥完成了一系列下意識的動作,再次挫敗地捂住了胸口。
「哈哈哈,大人,真是和外表不相符的實力呀!」岩融一點不生氣,竟然非常開心。還沒明白自己哪裡說話有問題,習慣性提及對手的外表。「還以為憑藉大人的身形難以揮舞我呢,看來是誤解啊哈哈」
「......」現在就想把你扔出去哦。對身高問題非常敏感的審神者覺得對方簡直腦子有病。
「真想酣暢淋漓的打一場啊!」岩融對少女幾招就結束戰鬥有點不滿,覺得還未盡興,於是向少女提出新的邀請,「主人,下次好好打一場吧!」
「好。」下次不光揮舞你的本體,還要揮舞你的人形:)
「啊,那麼主人請下次也和我打一場吧!」同樣常常被身高困擾難以在演練場盡興的御手杵禮貌地提出請求。
「主人不能忘了次郎哦」在審神者心目中性別不明的花魁大姐頭提出要求。
「吶吶,主人也和我打一場吧!」正太身總裁心的大太擠過來湊熱鬧。
「我也要!」包丁藤四郎挎著洋氣的小包包舉手報名。
「大將,請務必和我打一場吧!」在戰場上長大的藤四郎小哥哥此話一出,立刻引來信濃,后藤和厚的附議。
「唔...如果可以的話....退...退和小老虎也想...變得更強」完全當成指導戰了。
少女懶得理一群弱雞,輕輕拍了拍五虎退的腦袋,直直望向燭台切,「燭台切先生?」
「......」瑟瑟發抖,「請...請主稍等。」說著讓開了手入室的門,自己獃滯著走向丁字手入室去取需要手入的同僚。
少女獨自走進手入室跪坐下來等著,宗三左文字一言不發跟在身後,垂眸將手入器材一樣樣在少女手邊擺好。
「哎?大將還要手入嗎?」
「身體...會不會有問題。」
「葯研哥,大人會不會再次昏過去?」
「主君,這次真是......」
「大人...真是非常非常溫柔呢。」
「大人...是來拯救大家的大英雄哦。」木質迴廊下,五虎退拉了拉一期尼的衣角,這樣對兄長大人說著。
「是...為我而來的...英雄。」后一句聲音小小的,含含糊糊聽不清楚。白髮怯懦的小孩低下頭,左手悄悄摸上胸口,那裡還放著曾呼喚大人的東西,只要這個在...大人就是屬於自己的,不會離開的。不會的。
一期一振低頭看向這個性子溫軟的弟弟,覺得小孩子的想象力真是十分了得。
那位大人,怎麼看都像是強大冷漠的類型吧。想起弟弟們對大人的熱衷,生怕弟弟們再次受到傷害的一期一振悄悄頭疼起來。
「真是個任性的小姑娘啊,對吧。」身邊響起沉沉的聲音。一期一振回頭,看到那輪明月站在陰影里微笑著。眯起的雙眼掩住染血的月。
「會不會再次倒下呢,那樣的話就......」意味深長的聲音消失在喃喃中。風流俊秀的貴公子好像很苦惱的樣子,微微彎起的眸子與曾經一同密謀的同僚對視。
「不會的。」一期一振收回眼神,掛上溫和得體的微笑,一手攬上五虎退小小的肩,「沒那麼容易。」望著手入室的門好像在思考什麼。
「哈哈哈,那可真是...」可惜了,還以為你會期望的,永遠留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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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在手入室左等右等不見人來,又覺得靠譜的燭台切先生不會做出爾反爾的事情,於是乾脆直接去看看怎麼回事。
而此時的丁字手入室里。
「歌仙殿下,請您把本體交給我吧。」
「不必了。」紫色髮絲的青年眼上纏著厚厚的繃帶,繃帶上已經滲出血來,兩手抱膝低頭坐在角落裡。
「那位大人......和以前的...不一樣。」燭台切光忠望向同僚,喉嚨乾澀著,「不會...做出那樣的事。」
「......是嗎」歌仙聲音淡淡,並不十分關心的模樣。
「是真的。」不光對我們沒興趣,甚至可以說是...「根本懶得多看我們一眼」
燭台切這樣勸慰著同僚放下心來,但是怎麼想怎麼覺得自己這話有點辛酸。
「.......」怎麼聽都有點...不對勁...吧。歌仙兼定抬起頭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給我吧,眼睛...那位大人說不定...有辦法」燭台切光忠說著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話。
「不必麻煩了,這樣不風雅的我...不會等多久了。」再等等,再等等,就可以永遠擺脫這樣永無光明的地獄了。
「燭台切先生。」少女清澈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燭台切回頭看,歌仙兼定低下了頭。
「處理好了嗎?」少女沒有進門,遠遠站在門口等著本丸管事處理好事情,一副不便打擾的樣子。
「你看。」燭台切沒有回應少女,聲音輕輕,說給歌仙兼定聽,「一副外人的樣子......」別說傷害,恐怕連多餘的眼神都不會給。加州清光說的沒錯,本丸的刀劍,包括他在內...太自私了,自以為是地抵觸著,以受傷害者自居,沒完沒了利用著少女的溫柔,沒想過少女根本就沒必要留下來,根本就......沒有溫柔。
終於不用終日惶惶......沒必要了。
有可能的加害者根本無意參與這場遊戲。
「主,請您進來。」燭台切光忠抬高聲音,卻沒有像往常那樣禮數完美地迎向門前。
少女聞聲聞聲走進手入室,空蕩蕩的手入室只有一個短髮青年雙手環膝坐在角落裡,紫色捲髮,發梢帶著微微的紅,左臂華貴的衣衫被劃破,露出一節白皙的手臂,胸前一朵枯萎發黃的牡丹花,似乎一碰就會碎掉。
低頭對著少女,只能看到腦後的碎發間露出的繃帶。
「這是......」疑問的語氣,等著燭台切給出回答。
「歌仙的眼睛,前任審神者......剜掉了。」或者是歌仙自己剜掉的...發生在那間屋子裡的事情,沒有人知道。
「???」所以呢?少女不明白這和耗了那麼久有什麼關係。
「...有一些抵抗治療。」燭台切的話讓歌仙兼定輕輕握住手中的本體。
「......」有病不治?厲害了......
少女默默抬手活動了活動手腕,決定不再廢那麼多話,靠燭台切先生一張嘴叨逼叨指不定得拖到什麼時候呢。
抬手...
「不,」紫發的青年突然向著少女的方向抬起頭,臉微微側著,似乎在努力捕捉聲音。
映入審神者眼帘的是一張漂亮的臉蛋,尖尖的下頦,豐潤的腮,小巧的嘴巴輕輕抿著,鼻樑上受了傷,眼上厚厚的繃帶滲出鮮血。
「大人,麻煩您了。」青年說著,雙手捧著自己的本體遞向少女的方向,恭敬小心。然後側耳等著少女的回應。
少女在燭台切一身冷汗中收回了高舉的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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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解開看看。」手入結束,少女向著臉紅撲撲的歌仙兼定道。
「不必了...這絲毫不風雅的我,恐怕會被您......」所厭棄。話都沒說完,燭台切已經上前一手按住同僚的肩膀一手利落地解繃帶。
主讓你解你就解,哪那麼多廢話!
一圈一圈,繃帶落地。
青年雙目空洞,眼球被生生剜掉,剩下空蕩蕩血肉模糊的兩個眼眶,似乎開始潰爛,安在漂亮的臉上著實可怖。
燭台切光忠也愣在原地,沒想到有這麼嚴重。
繃帶解下,似乎抽掉了青年最後的魂魄。
歌仙兼定沒什麼大反應,木獃獃抬著臉。
身側的指尖卻神經質地顫抖著,摩挲恢復完好的本體。連本體都已經修復如初,眼睛卻......
「真是抱歉,讓您看到如此不風雅的東西。」你會覺得噁心嗎,這樣的我。
青年好像終於撿回了魂,倉皇皇低下頭。
少女伸手捏上青年尖尖的下巴,攔住人低頭的動作,迫使歌仙兼定抬著漂亮的臉對著自己。
「大...大人?」青年下頜一片溫軟,懵懵地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好,想偏過頭卻被強硬地制住。
少女端詳著歌仙兼定雙眼的位置,腦子飛快地轉著,調動著屬於言氏的見聞。像這種脫離本體給神明造成的永久傷害...看來前任審神者也不是普通的靈力者,至少...持有著普通靈力者不該有的器物。
「會有點痛。」少女俯身捏著青年的下巴,語氣淡淡,在青年反應過來之前抬手,純凈龐大的靈力猛然貼上暴露在外的血肉。
「哎?」青年果然又呆掉了,這點程度...與之前無盡的屈辱玩弄相比...怎麼能叫痛?倒不如說是巨大的溫暖,溫暖到有點發燙,燙得人心口暖暖的麻癢,長久以來第一次明明白白感受到心臟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