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0章師徒一場

呼……

該知道的一切，古凡都已經洞悉，有那麼一瞬間，他渾身上下，彷彿被抽空了，感到深深的無力。

還在襁褓里的時候，就被抱走了，淪為一枚棋子，如今再回首，古凡開始發現自己的人生，雖然充滿了精彩，可到頭來，卻只剩下了無窮悲戚。

如果人生可以重來，他寧願什麼都不知道，也不要成為什麼強者，就安安穩穩的在大山裡生活一輩子，至少，師父還是那個師父。

只可惜，人的慾望始終是天底下最為可怕的東西，慾望，能讓兄弟相殘，能使改朝換代，能讓真善美，粉碎於虛無。

它就像一個氣球，無限的膨脹壯大，逐步侵蝕人的意志，世間最恐怖的，不是來自於強者的威壓，而是人心。

如今半聖的修為，沒有讓古凡體驗到任何的快感，他經歷了超凡脫俗的過程，撥開重重迷霧，看見的是人性的陰暗。

那麼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古凡顫抖著雙腿，緩緩站了起來，而後在風玄面前跪下，誠誠懇懇的磕了三個頭，「這三個響頭，並非對你表示養育之恩，你於我，不存在養育之恩，原本我父母隱居深山，若非你降臨，我同樣能夠健康成長，我敬的是，過去近二十年的點點滴滴，你賦予我一切能力，一切歡聲笑語。」

古凡聲淚俱下，而後緩緩站了起來，話鋒一轉，「師徒一場，也只能到此為止了，你殺我父母，毀我祖上基業，矇騙我整個有限的人生，任你死一千次、一萬次，也難以沖刷渾身的罪惡。」

到了這一刻，風玄也明顯陷入悲慟的情緒當中了，他一直以聖主的身份自居，不肯揭下面紗，除了剛剛說的那些原因之外，還有一個更深層次的原由：他也不想面對這一刻。

在原計劃當中，風玄打算到了古凡臨死前，才揭開面紗，因為那樣就不用承載現在的這些酸楚。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養了二十年的孩子，拋開一切利益層面不說，始終有一份真摯的情感，只是，野心和慾望，遠遠高於這份情感罷了。

深深的看了古凡一眼，風玄嘆著氣，道：「孩子，不管你信不信，在你懂事以後，我確實經常感到自責，我記得你九歲那年，你不聽話，我把你打得遍體鱗傷，但夜裡想想，還是忍不住流淚，我也會心疼。」

這番話，催人淚下。

古凡咬著牙，一字一句的問道：「永生真的那麼重要嗎，你知不知道，乾坤鼎里只有一部《三生經》和記憶片段，根本就沒有所謂的永生之法，如果你不執著於得到乾坤鼎，不殺我父母，不煽動其他門派來毀滅仙醫門，從而威脅我父親交出乾坤鼎，那麼又怎會有今天！」

得知乾坤鼎裡頭沒有永生之法，風玄心頭狠狠的顫抖了一下，他也總算知道，為什麼古凡能突然洞悉一切了。

風玄長嘆口氣，道：「沒有這些假設，在出生不久后，我便得知你是天選之人，註定對我的陣法有用處，哪怕沒有乾坤鼎之事，你的路子，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古凡便不願意繼續展露他的悲痛之情，強忍心頭壓抑，冷哼道：「可你機關算盡終成空，我現在，也是半聖修為！」

那一刻，風玄震撼無比，他這輩子，除了弱小的時期，從來沒有任何事情，能夠讓他這般失態。

詳談了這麼久下來，之前風玄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古凡能夠得知一切真相，但他卻潛意識覺得，這已經是一番臨別之言了。

現在忽然得知古凡也晉入了半聖修為，這有如晴天霹靂！

「怎麼可能？」風玄大驚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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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凡拿出乾坤鼎，狠狠的砸在桌上，淡淡的道：「陽靈境巔峰到半聖的過渡，我不清楚你是怎樣突破的，但我，憑藉乾坤鼎里的《三生經》，自廢一身修為，昏迷后，這部功法在我腦海里衍生出精神世界，在裡面我度過了幾年光陰，彌補了人格缺陷，一朝醒來，即入半聖，我仙醫門歷代門主，皆是如此。」

風玄如夢方醒。

原來古凡自廢修為是為了這個，而後來古凡的丹田發生異變，他還認為這是來自於天選之人的氣運，現在想來，真他媽可笑。

也很明顯，古凡並不打算在這裡跟風玄立馬拉開戰鬥，為今之計，是要去救贖莫蕾等人，如果說她們落到風玄手中，自己仍舊要投鼠忌器。

古凡能想到，那麼作為昔日師父的風玄，又怎會想不到，二人默契十足，在同一時刻，消失於原地，頃刻間降臨曾經的天絕谷，現在的聖龍宮。

古凡和風玄同時出現在那一方巨大的廣場之上，雙方的目標，都是為了莫蕾等人。

看著仍舊橫亘在自己身前的風玄，古凡眉頭緊蹙，冷然喝道：「這一戰，非打不可嗎。」

「倘若讓你把人帶走了，那麼我這麼多年的心血，都將付諸東流，目前你剛入半聖，不見得是我的對手。」風玄重重的道。

他企圖拖住古凡，從而讓其他人將莫蕾她們帶走，到時候，有了這個威脅，不愁古凡不主動送上門去，這樣一來，風玄仍舊有翻盤的機會。

就在這時，趙海波偕同一眾長老飛身而來，口中喝道：「誰人在此放肆！」

近身而來，趙海波發現其中一人是古凡，而另外一人，他根本未曾見過。

沒有去理會這幫垃圾，兩名半聖修為的男人，對峙在此，昔日的默契，仍然在此刻體現的淋漓盡致，僅一個眼神的對視交流，這場戰鬥，似乎傳出了引爆的訊號。

半聖層次的戰鬥，僅在仙醫門還存在的那個年代誕生過，至今已經度過了幽幽漫長的歲月，哪怕是趙海波這種老東西，也未曾見識過。

剎那之間，周邊開始狂風大作，這並不是普通的風，風中彷彿蘊含鋒利的碎片，首當其衝的刮在趙海波臉上，就那麼一眨眼的工夫，便讓他面目全非，整個人在地上瘋狂打滾哀嚎。

這可怕的一幕，令得所有聞訊而來的聖龍宮之人迅速退後，根本不敢接近，他們清清楚楚的看到，宮主站在遠處，什麼都沒有做，僅僅是一陣大風刮過，就成了這副德行。

包括幾名長老，最終無一倖免，古凡和風玄還沒有動手，他們的生命，便是被終結了，片刻后，數萬子弟作鳥獸散，瘋狂的逃竄，好似天崩地裂，驚恐到無以復加。

周邊發生的一幕幕，都讓古凡驚為天人，這是他首次展露半聖威嚴，這個境界，再也無所謂什麼武技神通了，僅僅是一股壓迫力，就能讓次一級的陽靈境巔峰，死於轉瞬之間。

如果說這場戰鬥爆發，那麼受到波及的人，將會多不勝數，這些聖龍宮的人，根本連逃生的機會都沒有。

可是，真的非戰不可了，古凡絕對不允許莫蕾她們，落到風玄的手中，絕對不行！！

「就讓我這個昔日的徒弟，領教一番，是否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古凡爆喝一聲，率先發動了攻勢，體內無形的神力奔涌而出，那樸實無華的一掌，直挺挺的攻了過去。

風玄面色凝重，腳跟頂在地面上，雙臂平展，整個人徑直往後傾斜著退去。

下一瞬，古凡眼前一花，只見周邊出現了整整數十個風玄，每個人的動作神態都是一致的，一大排的風玄，叫人看不穿真假。

「同為半聖，你跟我使什麼障眼法！」古凡包含著熊熊怒火的言語，響徹天地之間，腳下重重一踏，一圈無形的神力波紋當即擴散而出，轉眼震碎了風玄的全部虛假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