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六十二章隨軍出征】
兩人並未耽擱多久，畢竟蕭祁是要急行軍趕去邊城救援，等到林紫蘇回到運送藥材的車隊，就見前方已經點兵結束，六千人馬浩浩蕩蕩地離去，所帶出來的煙塵許久都未曾散去。
林紫蘇等人的藥材車隊暫時停下，大約過了半個多時辰才又緩緩啟程。林紫蘇倒是神色安然，反而是同行的幾位軍醫都帶上了愁緒，她見狀不由問了幾句，這才知道張、陳、李三人之前去過邊城，也知道邊城一些情況。
因為近二十年未起大的戰事，與琉國最大的往來不過是每年冬、夏一些小打小鬧的搶劫，因此邊城倒也算得上繁榮，之前抓住的那一隊人，更是邊城裡出了名的富戶。
「富貴人家，又是商人，這些年在邊城發了財，偏偏沒見過什麽大世面。」張棟樑看不上這些人，然而卻憂心忡忡，「本來不必放在心上，可這些年他們在邊城也是有些影響力，這些人一逃，邊城的百姓們怕是也要跟著亂了。」
內憂外亂，最是傷及根本。
林紫蘇聽得明白，卻也只能道：「戰事起，這些事情都是難免的，只希望這些年來邊城富足，一時之間能夠供應得上糧草，如若不然，戰事一久，咱們帶的這些糧草和藥材也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
邊城駐軍五萬，縱然是吃空餉，可最少也應當有三萬兵丁，加上蕭祁帶去的六千多人馬，儘管戰時供給與平日不一樣，但邊城才是先前地震的中心點，說不得還要安撫災民，穩固人心。這一仗若是打個兩三個月的話，別說如今這看似驚人的糧草了，只怕加上邊城的儲備也不大夠用。
從古至今，打仗打的是什麽？無非就是糧草跟銀錢罷了。
雖然說是糧草多，餘下眾人慢行，然而行軍打仗素來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如今因為情況危急才兵馬先行，但糧草也不能在後面拖拖拉拉，斷了供給才是。
蕭閔傷勢未完全好，但此次事關重大，仍被蕭夫人派來伴隨蕭祁左右。如今他被留下來護送糧草，更是比旁人知道這裡面的輕重，因此從隊伍重新開拔後就不著痕迹的加速前行。
而行軍之前，他也派人一路不停歇地把那群從邊城逃出來的人押送回蘄州，有了人證，蘄州餘下的兵卒和糧草也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往邊城運了，雖然會晚上幾日，卻也正好給自家少爺立功的機會。
蕭閔當年跟著蕭侯爺出生入死，這些場面看著雖然嚇人，卻也沒有動了他的心神。待他安排好各項事務，又讓整個車隊連夜趕路，這才抽出心思來記掛一下未來的二少奶奶。
軍醫都在隊伍中間，萬一有了什麽事情，前後也好照應。蕭閔尋來的時候，就見林紫蘇正讓林墟和林坤配藥，她自己更是沒有停歇，伸手抓了藥材連秤都不用秤量一下。
這樣的舉動蕭閔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見狀也不下馬，直接對馬車上的林紫蘇笑道：「林姑娘又開始配麻沸散了？」
「戰事已起，自然是早做準備的好。」林紫蘇抬頭看了一眼，見是蕭閔，眉頭微皺地道：「蕭大人傷勢還未痊癒，還是不要快馬趕路的好。若是骨頭受震，只怕不好癒合。」
「事有輕重緩急，我還能撐得住。」蕭閔笑了笑，「再者，林姑娘醫術高明，我倒是覺得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雞鳴山受傷至今，他也休息了快兩個月，說是傷筋動骨一百天，然而林紫蘇的藥膏好，他倒是覺得沒有什麽大礙了。
林紫蘇聞言，快速綁好手中的藥包，丟在一旁堆作一堆，這才對蕭閔道：「我替大人把把脈。」
蕭閔見狀只得翻身下馬，輕輕一縱身就躍到車上。
林紫蘇搭手診脈，又伸手在他胸前摸索了片刻，這才道：「傷勢癒合得還算理想。」說著就回頭看看車中的藥材，抓了幾樣後又對同在車上的林坤要了幾種藥材，直接包好遞過去，「蕭大人也不用煎熬，直接用滾水泡了喝。」
蕭閔見她抓藥都是信手拈來，對林紫蘇的醫術有更深一層的認識。當初他昏迷不醒，只聽聞斷了的肋骨是被林紫蘇一手對上的，之後因為種種緣故也未曾親自道謝，如今倒是個好機會。
聽見他鄭重開口道謝倒是讓林紫蘇抿唇笑了笑，「蕭大人不必介懷，我本就是大夫，救死扶傷是本職。」她神色淡然，不見一絲造作。
蕭閔見狀，越發肯定她心中也是如此想的，思及雞鳴山一戰中那些對她讚不絕口的兵丁，蕭閔便好奇地問道：「林姑娘看起來似乎並不懼怕，上次雞鳴山之行如此，如今邊城大亂，琉國來犯，林姑娘也是鎮定從容。林姑娘可是見過戰事？」
「我自幼在立安城中長大，如何見過戰事？」林紫蘇抿唇笑了下，低頭繼續抓藥，「想來是從小聽父親說得多了，心中就不怕了吧。父親說過，治病救命之責乃是大夫的本分，無論何時何地，都當秉持一顆醫者之心，不為外物所動，受其牽連，亂了心神。」
「這話倒像是林御醫會說的。」蕭閔點頭，感慨了一句。
而一旁的林紫蘇聞言，猛然抬頭看過去，「蕭大人認得我父親？」這話是記錄在蘇氏給她的醫書上的，她看著頗合心意這才說了出來，沒有想到竟得了蕭閔這麽一句評價。
蕭閔笑了笑，看著林紫蘇道：「甯安侯府在京都也是有些名頭的，偶爾府中人病了，請個御醫過府診脈也不是什麽大事，林御醫當初也曾經為我治過傷。」說著，他看了自己的右臂一眼，「當年我右臂受傷，就是令尊給我醫治的。如今看來，倒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林紫蘇心中微微一凜，面色不改地道：「也是父親教導的好。」
兩人話到此處就有些尷尬了，蕭閔畢竟年長，就連蕭祁也叫他一聲閔叔，算是半個長輩，如今與林紫蘇說到這裡，他本應當離去才是，卻沒想到他沉默了片刻又開口。
「我護送夫人來蘄州的路上，曾經遇到靖王殿下夫婦。」他說這話的聲音不高，可以說是出自他口，入了林紫蘇的耳，再沒有旁人聽到。可說這話時，他一雙眼睛緊緊盯著林紫蘇，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聽到這話，林紫蘇抓藥的動作略微一頓，然後才道：「這也不奇怪，我三月在潁州醫考時，與蕭大人也是見過靖王殿下的。」她一語挑明，重新開始抓藥，只是唇角的笑容不見蹤影，「侯府派人調查我，這我一點都不奇怪，我與靖王殿下的過往，蕭大人知道，蕭祁大人也是知道的。」
她邊說，一邊動作利索的把藥包捆好，這才看向蕭閔，認真地道：「蕭大人可是覺得我與你家二少爺不配？」
蕭閔搖頭，正想說話時，卻又聽得林紫蘇道：「還是說侯爺和侯爺夫人覺得我與你家二少爺不配？又或者說，因為靖王的事情，所以覺得我與你家二少爺不配？」她接連問了三次，卻不等蕭閔回答，便充滿自信地對著蕭閔笑道：「我倒是不覺得呢。」
她這話說得格外自信從容，讓蕭閔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拱手道：「林姑娘多想了。蕭家並無此意，我之所以提及靖王殿下是另有原由。」
「哦？」林紫蘇揚眉，自然是不信蕭閔這般說辭的。他突然當著她的面提及靖王，明顯是帶著試探的心思，不過蕭閔會這麽說，定是還有別的緣故，她一眼看過去，緩緩開口道：「願聞其詳。」
見林紫蘇還有懷疑，蕭閔倒是不著急，只道：「當初靖王殿下與林姑娘之事，雖然沒有在立安城中傳的沸沸揚揚，但有心人總會知道的。儘管如此，我家侯爺也是命我護送夫人南下，親見林姑娘，林姑娘當知侯府的誠意才是。」
「你這般說，我心中就更疑惑了。縱使我父親還在，我也不過是一介御醫之女，何以侯府會如此看重我呢？」不是林紫蘇妄自菲薄，只是她如今是罪醫之女，甯安侯讓堂堂侯爺夫人千里迢迢跑一趟蘄州來相看她，這實在是有些過了。
蕭閔認真地道：「林姑娘這般人品才學、心胸氣度，難道不值得我家二少爺求娶嗎？」他笑了笑，「這些日子我在蘄州也聽聞了不少事情，林姑娘的行事可不像會在意家世門楣的樣子，若林姑娘說出什麽門戶之見的話，才真是讓我意外。」
見他笑得從容篤定，林紫蘇微微抿了抿唇，道：「那蕭大人為何提及靖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