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這樣也好，夏知旗再跋扈也不可能追到蘄州去。」喬培一聽倒是露出放心的神色，幾人又說了會話，這才起身送兩人出門。

等馬車駛出了巷子，林紫蘇這才沉著一張臉開口：「夏知旗不是陳蘇的人，他這般舉動，背後怕是有睿王殿下的意思。只是我想不明白，睿王殿下為何這麽在意我一個小小的醫女？」

蕭祁緩緩搖頭，「也許真的是夏知旗伺機報復，那一日他說出玉佩之事，陳蘇立刻喝止了他，可他神色間卻是不服氣的。睿王殿下或許不在意你的事情，夏知旗卻覺得你是個大麻煩也說不定，這才有了他私下行動的理由。不然就算陳蘇的人他不能使喚，可他來衢州，睿王殿下會連幾個人手都不給他準備？」

「那……」林紫蘇微微揚眉，正想說話，就感覺馬車猛然一停！

林紫蘇猝不及防，身子猛然晃了一下，險些撞上車壁，蕭祁見狀，連忙抓住她的胳膊，免去她可能發生的意外。

「怎麽回事？」他掀開前面車簾，就看到一個婦人倒在車前，而路邊有一個小孩直接撲了過去，哭喊著叫娘。

車夫頓時冒出了一身的冷汗，辯解道：「大人，這婦人猛然躥出來，我實在是……實在是沒想到。」

林紫蘇坐在車中，抬頭看清楚了外面的情形。這條街還算熱鬧，馬車這麽一停，車前又倒著一個婦人，外加幼童哭喊，不一會兒就圍了不少人來看熱鬧。

她手臂微微用力，從蕭祁手中掙脫出來，見他看過來才低聲道：「不怪趕車的大哥，咱們怕是遇上藉故敲詐的了！」

蕭祁在京都多年，還從未遇到過這種事，如今看著車下哭喊的孩子也不過六七歲的模樣，不由皺眉。他湊到林紫蘇耳邊低聲問道：「你確信？」

「我可是大夫，人是不是真的撞壞了，下去把把脈不就知道了。」

【第二十一章全身而退的妙計】

兩人在車內不過簡單幾句交談，根本沒用上多少時間，偏偏外面已經有人開始鬧了起來。

等蕭祁下車，他目光一掃，那些人當即安靜了些，林紫蘇這才扶著他的手臂下了車。

見她下車，之前安靜的人又鬧了起來，嘴裡說什麽的都有，惹得看熱鬧的人也不由得指指點點起來。

林紫蘇輕輕捏了一下蕭祁的手臂，上前一步朗聲道：「我就是大夫，各位讓讓，讓我看看傷者可好？畢竟是我們不小心撞了人，若真有個好歹，還是趕緊送醫，不要耽擱了治療。」

她相貌本就不差，此時說話還帶著平日里難得一見的柔美，倒是讓看熱鬧的人稍稍客氣了幾分。然而故意挑事的那幾人卻是不管不顧，又上前一步，離林紫蘇只有一米不到的距離了。

蕭祁見狀，冷著一張臉上前，直接擋在林紫蘇身前。

他這一行徑，引來人群中有人不滿地大喊：「姑娘的侍衛這般兇悍，咱們若讓開了，說不得轉眼你們帶走那婦人、孩子，如今說的好聽要救人，只我看你這侍衛的樣子，倒像是要殺人！」

聽到這番話，蕭祁猛然轉頭看去。軍伍之人，縱使是蕭祁這般並未真正上過戰場的人，身上也帶著一股不同尋常人的氣勢。被他這麽一看，一群人都覺得如同被餓狼盯上一般，反而是說話的人身子一低，沒入人群中，不見了蹤影。

可是這起鬨之人想要的結果已經出來了，人們又開始低聲議論，林紫蘇之前說話所營造的場面已然不見。

她微微皺眉，在蕭祁身後輕輕扯了一下，示意他讓開一些，她探出頭來，朝著眾人露出笑容道：「剛剛說話的那位大哥誤會了，我身前這位可不是我家的侍衛、隨從。他乃蘄州軍部輕車都尉，來衢州是為了公幹。我是大夫，如今暫住在李新磊老爺家中，為他獨子看病，今日是受邀去新任知府陳大人家中，為他診脈。」

畢竟都是平平凡凡的小百姓，聽到林紫蘇口中又是輕車都尉，又是陳知府，又有衢州李半城之稱的李老爺，那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就隱隱有些退讓，就連領頭找麻煩的人都遲疑了起來，看著林紫蘇從蕭祁身後走出來，下意識就後退了兩步。

那人尋他們的時候，可沒說這丫頭身邊有這麽多有權有勢的人。難怪雀仙橋東的武爺沒接這樁生意，當初他們老大還笑話武爺還沒到老江湖，膽子就越發小了，如今看來，不是武爺膽子小，而是他知道的清楚。

想明白後，領頭的人正想找個藉口散了，就聽到身後的人群中又有人大叫了起來。

「難怪這馬車敢在鬧市橫衝直撞，原來姑娘身邊有位都尉，還與李老爺和陳大人有干係！我等升斗小民被姑娘撞了，只能自認倒楣！」

這話說得嘲諷無比，卻是成功激起不少人的仇視心理，看熱鬧的人群雖然沒有齊齊擠上跟前，卻依舊圍在四周沒有散去。

蕭祁再次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這次他早有準備，一眼就看到說話的人。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他就猛然縱身躍起，幾個縱越之間抓住了喊話的人，直接把他從人群中拎了出來。

這人瘦瘦弱弱的，如同一隻瘦皮猴子一般，此時被蕭祁拎在手中，一看行跡敗露，索性破罐子破摔，大聲叫著蕭祁當眾欺凌百姓，枉為父母官。

「我可不是父母官，我做的就是上陣殺敵，萬軍之中取人首級的事情！」不料蕭祁聽得這話，態度非但不見絲毫軟化，更漠視那些涌動的人群，朗聲冷笑道：「你可知道污衊朝廷命官是何罪名？你口口聲聲說我們撞了那婦人，仔細看看我們的馬車，離那婦人還有段距離，耍詐耍到軍部頭上，我們辛苦守著邊境竟還要讓你們這些地痞流氓誣陷！」

與林紫蘇的柔美言語不同，蕭祁字字鏗鏘更帶著難掩的怒意，倒是實實在在地鎮住那些圍觀的人群。

冷眼看著手中掙扎的人，他更是冷笑連連，把他往腳下一丟，「若是敵國士兵都是你這般的地痞無賴，倒是好對付。」

說著他拱手一圈，道：「我初來衢州，並不認得此人，然而見他行事風格，定然不是什麽良民，諸位都是衢州城中土生土長的人，定有人認得他。聽聞陳大人正在推行欲讓衢州更加肅整，杜絕這般地痞無賴滋生的政令。我起初還當他閑來說笑，如今看看這些人竟敢當街耍詭計、訛詐朝廷命官，衢州風氣如何，可見一斑！若再不整治，怕是再過幾年，衢州好不容易造就成的繁華景象，就要被這些蛀蟲給毀了！」

今日來滋事的人，平日里在衢州城內也是欺男霸女，乾的事情就算不是喪盡天良卻也是惹人怨恨的，如今聽到蕭祁這麽說，還真有幾個大膽的上前看了看被一摔就幾乎站不起來的瘦皮猴子，這一看還真有人認出他是什麽人。

而此時，林紫蘇趁著眾人注意力在蕭祁和瘦皮猴子身上，蹲在婦人身邊，一手捏住她的手腕看似在把脈，實際上卻是落在她的穴位上。

看著婦人，林紫蘇心中不免也贊了她一聲，這邊鬧得沸沸揚揚，她倒是沉得住氣，竟一直在裝暈。

她指下緩緩用力，半跪在一旁俯身看似給婦人檢查，卻趁機湊到她耳邊，沉聲道：「有人讓你們尋我麻煩，你們就不事先打聽打聽我是誰。若你再暈下去，我可就不留情了。」說著，她手下再次用力，便看到婦人渾身微微顫抖，依然堅持不醒過來，目光就更冷了，「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下手狠毒了！」

語畢，她不給婦人任何說話的機會，手下猛然一用力，原本就在忍耐的婦人只覺得鑽心一般的疼痛從手腕襲來，當即慘叫一聲，整個人倏地坐了起來。

林紫蘇像是被她嚇了一跳，身子連忙往後仰，一手拍著胸口，一手也不鬆開婦人的手腕，只連聲道：「可算醒了，這位大姊，我家馬車撞了你，如今你既然醒了，我這就送你去看大夫！」

「不不不！」婦人一臉驚恐，用力掙扎著想掙開林紫蘇的手。林紫蘇見狀，順勢鬆了開來，冷眼看著她爬起來，一臉防備著，一邊連連往後退，「不是姑娘撞我的，是我自己不小心跌倒的！」

婦人因為受了驚嚇，聲音頗大，那邊還硬著脖子跟蕭祁無賴到底的瘦皮猴子聽到婦人這般驚叫，一時間就愣住了。

蕭祁哈哈哈大聲笑了三聲，看著那幾個硬著頭皮帶頭鬧事的人，又看向後面看熱鬧的人群，「如今傷者已經醒過來，自己說了個清楚，那麽幾位不如同我走一趟衙門吧。」

那幾人見情勢不妙，轉身就想要逃，但幾個地痞無賴的身手如何跟蕭祁比，不過三兩下的功夫，蕭祁就把人給抓回去了，至於那婦人，因為在蕭祁身後，一扭身就鑽入人群之中。

林紫蘇懶得跟人動手，目光一轉，落在早已停止哭喊的男孩身上，笑咪咪地道：「你母親怕事，不敢見官，竟是連你也不要了。」說著嘆息地搖了搖頭，似乎在感慨人心不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