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真相
趙亮看了看身側呼嘯而過的小汽車，又看了看面無表情的寧光，咽了咽口水，有點埋怨還沒出現的趙建國，但還是依照這族兄提前的叮囑否認：「寧宗胡說的，你又不是我姐姐，他找你要到了錢，也不會分給我，我幹嘛讓他來找你要錢？是他在網吧里花錢太多，嫌你牙牙給的零花錢不夠，就把腦筋動到了你身上！我是因為他沒來過縣裡，怕找不到你，專門找來帶路的，他說帶到這裡就給我買牛肉麵吃！」
寧宗被這話氣的全身發抖，尖叫道：「你胡說！明明是你喊我來的，你還說寧光的錢都是我的！」
「我跟寧光又沒仇！」趙亮死不承認，「寧光你自己說句公道話，你在鄉下的時候，我讓你挨打過嗎？但寧宗經常跟你太太他們告狀，害你挨打的。他就是看你要弄死他，故意栽贓我！」
他本來還很害怕，但越說越流利，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早知道你這麼不要臉，就算給我買牛肉麵，我也不陪你來！」
寧光盯著他，心裡將信將疑。
按照邏輯推斷，趙亮說的有道理，他跟自己沒什麼交集，從前她還在鄉下時，趙亮對她的態度大抵是不屑跟無視，沒什麼處心積慮的謀害。
倒是寧宗，這弟弟在褚老婆子等人的教誨下，一直都覺得踐踏利用寧光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按照他的品行，關鍵時刻出賣小夥伴換取自己的生存也不奇怪。
畢竟在過去的那些年裡，做錯了事情就誣賴寧光……這種舉動他做的太多了。
寧光覺得罪魁禍首肯定是寧宗。
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裡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沉思片刻，寧光腦中靈光一閃，發現不對勁的來源了：趙亮跟寧宗的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小夥伴，但，因為趙亮阿伯跟寧福林是前後任村支書，尤其前者還是藉助宗族力量將寧福林搞下台之後上的位，兩家之間新仇舊怨可不少！
受到父輩的影響，趙亮跟寧宗關係從來就沒有很鐵過。
既然如此，趙亮肯在大過年的陪寧宗來縣城，就為了一碗牛肉麵？
要知道這兩年經濟發展起來，普通村民的日子都好過了不少，何況本來就過的滋潤的趙訓勤家？
「大過年的，家裡什麼吃的沒有？」寧光眯起眼，看著趙亮，「你至於饞一碗牛肉麵，饞到專門進城一趟的地步？而且，過年你們應該都有壓歲錢吧？自己買不起，非要用這個方法來賺面錢？」
趙亮聞言臉色一僵，下意識的狡辯：「我家裡是有很多吃的，但就是沒有牛肉麵啊。而且我的壓歲錢都要拿去上網……你知道上網嗎？那個可花錢了，我捨不得自己買，找寧宗給我買，不行啊？」
寧光思索了會兒，忽然跟寧宗說：「你是不是很怕我弄死你？」
寧宗一聽就是一個哆嗦，下意識的退開一步。
「那你按我說的做，不然我早晚會弄死你！」寧光沒什麼表情的說，「我現在帶他去公安局，到了局子里，你就說他攛掇你來環保局找我，結果到了地方，因為發現我不在，他就想翻牆進去偷東西！你想攔他攔不住，還是我剛好回來才把人給抓了！」
見趙亮臉色頓變，她冷笑一聲，「你要是這麼做了，回頭我就給你五十塊錢！」
寧光知道這弟弟在家裡受寵，現在過年，身上壓歲錢估計不少，給少了只怕打動不了他。
果然寧宗聞言大喜過望，說：「寧光你放心，我等會肯定這麼說！畢竟本來就是他先坑我！」
趙亮忙說：「寧光你不能這樣！」
「我為什麼不能？」寧光冷笑，「你別扯你阿伯是村支書，這裡可是縣裡，誰也不會吃你那一套！你在這裡就跟我們一樣，是個普通的鄉下人！進了派出所，給你上手銬，然後就是坐牢！噢，你做了這麼丟人現眼的事情，回頭你阿伯還有沒有臉繼續做村支書都不好說了呢！」
本來趙亮就只是個半大孩子，就算因為跟趙建國感情好，願意給這堂兄幫忙，這會兒也被「坐牢」給嚇壞了，慌忙說：「我、我只是給寧宗出個主意，他要是不肯來縣裡，我難道還能綁了他來？寧光你想想你這個弟弟以前都是怎麼對待你的？現在有機會，為什麼不讓我幫你做口供，讓他進去坐牢？這樣你家裡就你一個孩子了，你太太他們養老都得指望著你，以後敢對你不好？」
寧光凝視著他，未料這跟自己弟弟同歲的孩子到這時候了，居然還能想到這番說辭來試圖說服自己。
「這小子比寧宗出息多了。」她心裡想著，不過這也很好，她一點都不希望寧宗有出息。
因為褚老婆子他們一直都說寧宗肯定能出息。
寧光所以巴不得寧宗一輩子一事無成一無是處做個終身廢物。
「但你剛才說的對，我家就我跟他兩孩子。」寧光冷冷道，「要是鬧翻了，家裡大人一定很難過，但你阿伯姆嫚跟我又沒什麼關係，你去坐牢我樂得看笑話！」
「寧光，別磨蹭了，咱們趕緊送他去公安局吧！」寧宗還在旁邊催，「然後他去坐牢了，咱們去吃東西！」
寧光「嗯」了一聲，還真拖著趙亮朝前走了。
這下子趙亮徹底嚇壞了，也顧不上趙建國的叮囑，帶著哭腔開口：「建國哥，建國哥，你在哪裡？寧光要送我去坐牢了啊，你還不出來嗎？你快點來救我！」
他這麼一出聲，寧光心裡一個「咯噔」，臉色就陰沉了下來！
「是趙建國讓你這麼做的？」她深呼吸以平復激烈的心情，「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難道就因為自己沒有幫他在趙霞跟前說話？
可是趙霞對娘家的態度，新崗村誰還沒數？
這種態度是她能改變的嗎？
這些日子是趙霞一直在幫她，她可沒給趙霞做什麼！
這樣還要去勸趙霞對有心結的侄子好，正常人誰來這麼大的臉？
「建國哥喜歡你，想讓你做他老婆。」趙亮年紀小，哪兒知道寧光是在嚇唬自己？這會兒為了不坐牢，立刻竹筒倒豆子，把知道的都說了，「之前你在鄉下，因為怕你太太記恨趙家不肯答應，還打算慢慢來的。誰知道你居然來了城裡！你來了城裡肯定想嫁城裡人，就看不起他了！所以為了讓你答應，只能先敗壞你名譽，到時候城裡人都知道你是個破爛貨，不要你了，他再出來說娶你，你肯定求之不得……嗚嗚嗚，我什麼都說了，你不要送我去公安局好不好？」
「……」寧光抿著嘴，整個人如墜冰窖。
好一會兒，她才啞著嗓子問，「趙建國……趙建國現在在哪裡？」
趙亮哽咽說：「建國哥之前說他會跟在我們後面，但一直沒出現，不知道是不是跟丟了。」
旁邊寧宗也聽的呆住了，這會兒就下意識的介面：「估計是聽說要坐牢，嚇跑了，不管你了吧？」
「……」趙亮呆了呆，頓時嚎啕大哭，「建國哥你怎麼可以這麼對待我！」
寧宗沒好氣的說：「那你還坑我呢！活該你也被趙建國坑！」
「你剛才也害我了，你什麼都給寧光說了！」趙亮跟他鬥嘴習慣了，這會兒雖然傷心欲絕，還是習慣性的回嘴，「我們扯平了！但我從來沒有害過建國哥，他……嗚嗚嗚……他……」
「反正也不是你親哥哥。」寧宗沒有親兄弟，也沒有堂表兄弟，體會不到他這種被兄長拋棄的難過，不在意的說，「你難過什麼？」
趙亮氣憤道：「你當然不難過了，你連親姐姐都恨不得往死里踩！」
「我……」寧宗想說自己沒有，但回憶了下之前對待寧光的做法，臉一白，「我那是小時候不懂事！」
他轉過頭，想跟寧光解釋下，免得這姐姐再對自己下毒手，結果回頭一看，「寧光呢？」
趙亮抹著眼淚抬頭，也驚訝：「你姐……在那邊！」
他指了指環保局的門口，寧光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過去撿起買的零食，拿鑰匙開了鎖進去，正在鎖大門了！
「哎哎哎，寧光！」看到這情況，趙亮也還罷了，寧宗趕緊飛奔過去，說，「我還在外面呢？」
見寧光不理不睬，自顧自的將鎖鎖上，他隔著門去扯她袖子，「你不讓我進去，那你給我錢啊！你剛才答應的，五十塊！」
寧光將鎖鎖好，收起鑰匙，抬眼看著他，沒什麼表情的問：「五十塊？」
「……你剛才自己答應的。」寧宗見她這模樣，心裡有點害怕，但想到網吧的開銷，還是壯著膽子說，「你自己說會給我五十塊……我一早搭車過來，到現在還沒吃飯呢……」
寧光眯起眼，忽然探手抓住他衣襟，用力一扯！
寧宗身不由己的朝前一步，腦門撞在鐵柵欄門上，痛的他大叫一聲：「幹嘛？」
「五十塊？」寧光沒什麼表情的說，「你還想找我要五十塊？」
她一邊說，一邊扯著寧宗朝門上撞，撞了幾下之後，寧宗心裡的恐懼終於戰勝了貪慾，他雙手握著柵欄，使勁兒掙脫了寧光的手，邊朝後跑，邊說：「我不要錢了……我不要錢了！！！」
跑出好幾步之後，他才驚魂甫定的回頭，想跟這姐姐放幾句狠話，不想看到的卻是鐵門裡少女拎著東西離開的背影。
在這種全城到處爆竹煙花熱鬧非凡的日子裡，那身影孤零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