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弄好一切,曲瀲便對他道,「你身體還未好,需要多休息。」見他想要開口,又道:「有什麼事情,都等你的傷好了再說,我現在也不想聽。」

紀凜閉上嘴,看了她好一會兒,見她就要轉身離開,顧不得牽動傷口,伸手將她的手拉住,「阿瀲,陪我睡。」

「不好吧。」曲瀲皮笑肉不笑地道:「我的睡相素來不好,萬一不小心壓著他的傷就不好了。」

「沒事,我不介意。」他朝她微笑,笑容是一如既往的溫暖。

溫暖得彷彿是一張永恆的面具。

曲瀲看他蒼白的臉,又心軟了,將帳子放下,小心地挪到床裡頭睡,盡量離他遠一些。不過是離得遠了,但他的手卻不安份地伸過來,握住了她的手。

感覺他的手指尖有些冷,曲瀲知道這是因為失血過多的原因,心裡又難受得厲害。

「阿瀲,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她悶悶地道。

「讓你擔心了。」

曲瀲沒開口。

「將心比心,如果你受傷了,我也會很難受的。」他的聲音輕輕的,「所以,我要對你說對不起,可是卻沒有後悔。阿瀲,你知道么?我原本打算過了這個年,帶你和阿尚離開這裡的,可是……」

曲瀲從知道這一切事都是他安排的伊始,便明白他有離開鎮國公府的打算,如果不是紀三老爺冒出來,出現得這般及時,恐怕事情早就往另一個方向發展了。可如今,他們怕是走不掉了。

對此曲瀲沒什麼遺不遺憾的,對她來說,這個人在哪裡,她就跟著他去哪裡,她相信無論在哪裡,自己也能活得很好,最多只是生活質量沒鎮國公府那麼好,但該有的也會有的,她素來會來事兒,可以自己去爭取創造。

「你別說了,先休息。」曲瀲有些粗暴地打斷他的話,怕自己聽了又難受。

黑暗中,紀凜無聲地笑了下,緊緊地拽住她柔軟卻溫暖的手,只覺得這個人在身邊,就能讓他安定下來,無論是多麼黑暗絕望的事情,都會過去的,無論是多麼疲憊不堪,都會得到撫慰。

所以,他怎麼能放開她呢?早早地就綁在了身邊,誰也搶不走。

明明很累,但曲瀲卻沒什麼睡意。

那隻拽著她手的大手太用力了,明明他正受著傷呢,還有那麼大的力氣。直到感覺到他的呼吸緩和下來,已經睡著了,她方才小心翼翼地抽開。

「阿瀲?」

曲瀲發現他驚醒后,又只能憤憤地將手送上去給他握,小聲嘀咕道:「你是狗么?警覺性這麼高……」

他沒回答,再次因為身體的疲憊進入夢鄉。

曲瀲回握他的手,心裡卻在想著,這個人,原本設計這一切的目的,為的是還了父母的養育之恩,然後恩斷義絕,再無父子、母子之情,接著離開這個讓他痛苦的地方。他這種行為,在這時代看來,幾乎可以說是大逆不道,明明看著是那麼溫暖如玉的人,可是行事卻如此絕訣,甚至連那般疼愛他的淑宜大長公主都利用上了。

果然是個表裡不一的。

心思一飄,曲瀲又忍不住想,不知道姐姐的上輩子,鎮國公府會是如何的,是不是也曾發生過這些事情?只是聽說那時候姐姐已經被五皇子送去莊子里養病,她的身體已經很不好了,就算髮生什麼事情,她也不可能會將這些糟心的事情告訴她的。

所以,姐姐應該對鎮國公府的秘密不知情的,不然也不會對她嫁過來的事情如此放心了。

年初二是出嫁的姑奶奶帶丈夫孩子回娘家的日子。

曲瀲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坐在梳妝台前邊挑著首飾,邊問道:「阿尚醒了么?醒了先喂她吃點東西,省得她鬧。」

碧夏正在為她梳發,碧春手裡捧著絞好的熱巾子給她擦臉,回答道:「少夫人放心吧,宮心姐姐已經過去了,會安排好的。」

聽罷,曲瀲放心了。

等她穿戴整齊時,宮心親自將穿著一身大紅色錦衣的阿尚抱進來。

小阿尚可能是剛醒來,臉蛋紅撲撲的,眼睛還有些困盹地眯著,被人抱著時,整個小身子都拱到對方懷裡,像只小豬崽崽一樣,又乖又軟的模樣,讓人心都跟著萌化了。

曲瀲接過閨女,親親她紅通通的蘋果臉,抱著她走到床前。

紀凜也醒了,此時正倚靠在大迎枕上,還不能下床,省得動作太大崩裂傷口出血。他身上套著一件月白色的中衣,大紅色丹鳳朝陽的錦被覆蓋在他腰間,因為這兩天都是躺床上之故,頭髮一直未梳,凌亂地披散下來,有些錯落地落到胸前,那眉那眼那發,皆是濃墨重彩的色澤,襯得他的臉越發的蒼白而清瘦。

紀凜看著過來的母女倆,朝她們露出溫暖的笑容。

「時間不早了,我和阿尚要出發了。」曲瀲說道。

今兒是年初二,原本曲瀲還想著今年自己是無法回娘家拜年了,就要讓人去曲家知會一聲,沒想到淑宜大長公主倒是打發人過來,讓她準備準備,帶阿尚回曲家拜年,也算是將阿尚帶回去給曲家的人瞧瞧。

紀凜溫和地應了一聲,歉意地道:「阿瀲,真是抱歉,今年我不能陪你回曲家拜年。」

曲瀲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沒事,我沒在意。」

既然沒在意,為何語氣如此生硬?

紀凜默默地看著她,看得曲瀲都有些承受不住了,便抱著拱到她懷裡還不怎麼清醒的閨女起身。

只是走到門口時鬼使神差地回頭再看去,有些無語地發現,那坐在床上目送她們離開的男子,看起來好像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一種沉默而寂寞的味道落在了心頭,讓她心裡又憋住了。

但是曲瀲仍是抱著女兒轉身離開了,出門時想著,待會快點回來陪他就是了。

院子里已經準備好了車駕,曲瀲先是去寒山雅居和淑宜大長公主說一聲,倒沒想到遇到了同樣過來給淑宜大長公主請安的二房,今日紀二老爺也帶著妻兒一起回岳家拜年。

互相寒暄后,眾人一起進了花廳。

看到兒子兒媳婦等人過來,淑宜大長公主臉上露出了笑容,雖然很淡,到底也沒有不笑時那般凜然嚴肅,紀語悄悄鬆了口氣,忍不住拿眼睛朝著曲瀲那邊睃去。

淑宜大長公主的臉色看起來比平時要糟糕,精神也不太好,而且她現在還在裝病,所以也沒留他們怎麼說話,說道:「行了,天色不早了,你們都出發吧。」然後又叮囑曲瀲道:「今兒委屈你了,暄和……」

她想說什麼,終歸是嘆了一聲。

在場眾人都明白她的意思,紀凜傷得那般重,是不可能陪曲瀲回娘家拜年,屆時旁人看到,還不知道怎麼笑話曲瀲呢,幸好外人也知道淑宜大長公主「生病」的事情,倒是可以找個借口。

而二房雖然不知道那晚事情的詳細過程,但也知道紀凜受傷是和親母有關,這種事情說出去太過駭人吃聞,自也不會去打聽。紀語、紀冽都是聰明的,又被母親叮囑過了,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都是明白的。

和淑宜大長公主告別後,眾人便各自上了準備好的車駕。

曲瀲坐在馬車裡,抱著裹得像顆球一樣的阿尚,邊將保溫著的輔食喂她,見她不想吃,便放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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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運閨女 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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