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震懾

「姐！姐！有人欺負我！有人欺負我！你管不管啊、你管不管啊……」

響徹整個電腦室的嚎哭之聲，驚得那捧著碗干拌面的小老闆差點就把碗給扣吧台上。

「誰？誰敢？」

「就他們倆！耍賴皮，還欺負人！姐，快點啊……」

隨著那小孩子手指的方向，電腦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了過去，桌腿兒在地板上的刺耳摩擦聲響起，之前暴喝一聲的人便猶如是輛橫衝直撞的坦克，從電腦室的學習角沖了出來，提溜著那抹眼淚的小孩子來到了霍海的面前。

這是怎樣的一個女孩子啊？

蘑菇頭、棒球帽，濃妝，膚白腿長戴著副瓶底厚的高度近視眼鏡和金屬牙套，穿著件印有英文的廣告衫，下面是闊腿褲、耐克鞋，那兩個深邃的酒窩、卻因為她的憤怒而絲毫沒有增加顏值的功效，女孩抬起手似乎想要來揪霍海的脖領、但立刻就發現她的身高毫無優勢，而且霍海也只是饒有興趣的瞅著她根本就沒有畏懼，怔了下可就皺著眉頭後退了半步。

「姐！就是他！就是他！他賴皮、他無恥，他以大欺小、他不要臉，抽他、抽他……」

叫囂著的小孩子被女孩提溜著脖領扔到了一邊，她瞅了瞅目瞪口呆的張念懷、嫌棄般的撇了撇嘴，又瞅了瞅比自己高了半個頭的霍海、眸子里閃現出了一抹厭惡，狠狠的豎起了中指、轉過臉揪著小孩兒的脖領便走了，竟是一句話都沒有再說。

張念懷眨了眨眼。「她有毛病啊？」

扯住了想溜的熊孩子李天倚，霍海也是滿頭霧水，女孩不但化了妝、而且化的還是濃妝，只覺得她的打扮擱在這個時代的邗州應該屬於是特別出挑的那種。

有點像是小太妹哦！

掙脫不了霍海、熊孩子李天倚便轉向了張念懷，壓低了聲音道。「胖子哥，放了我成？我可以用一個大秘密跟你交換的！」

「胖子哥？你大爺的！找抽是吧？」張念懷火了、揚起了手，等李天倚縮著脖子、連連道歉，這才哼了一聲。「你還有什麼大秘密？說來聽聽！敢騙人、沒你好果子吃！」

李天倚瞄了一眼掛在牆上的壁鍾，低眉順眼的說。「再不走、等她姐帶著人過來了，那你們可就走不掉了……」

張念懷瞪眼。「啥意思？」

「你倆還是趕緊走吧，那女孩不好惹！」

從吧台裡面飄出來一句話，霍海轉過臉見電腦室的小老闆捧著碗、正沖著門口的方向在努嘴，明白這是小老闆的好意、表示了感謝可就拽著熊孩子李天倚離開了電腦室。

被拽著進了小巷，被抓住小辮子的熊孩子李天倚自然是百般的求饒。

前一世的霍海，可能會在這熊孩子被她媽暴揍的嚎哭聲中獲得喜悅、得到滿足。

但現在？

自然沒必要這麼做的。

不過他還是繪聲繪色的描述了熊媽知道這事兒會採取哪些行動、李天倚會怎麼被收拾，狠狠敲打了他一番、促使他自動自覺的承諾在三天之內會把他媽養在樓頂上的那隻大公雞變成一鍋燒雞公，霍海這才帶著寬容的微笑、答應會暫時替他保密。

哭喪著臉的熊孩子李天倚跑了，張念懷也從對面的巷子口那邊跑了過來，一臉的心有餘悸。「海子啊，那女的還真帶人過來逮咱們倆了，五個人呢，幸好咱倆溜得快，要不然真要倒霉了，帶頭的那個我瞅著像是八中的，都是狠茬子啊……」

跨上自行車，霍海見張念懷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兒，沒好氣的道。「還不走？這都幾點了，再不回去、中午要餓肚子了！」

張念懷在回去的路上感慨著電腦室小老闆夠意思、感嘆著今天算是逃過了一劫，之後又想起那秘籍、只是霍海哪裡肯現在就告訴他？等進了小區才說要是他能考進楊中，這遊戲秘籍全都可以告訴他，能讓他打遍邗州無敵手！

「海子？你拿我開國際玩笑呢？我能考進楊中？楊中烤了我還差不多！」

在北花園小區一起長大，一起念了小學、念了初中、又一起讀了邗州最差的高中，多年後的重聚、彼此間的情誼卻絲毫沒有因為歲月的流逝而淡化，霍海記著這份情、更記得這胖小子雖說樣樣稀鬆、但對他那是真的好，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得！從今兒開始你就跟著我一起複習吧，就算是楊中考不進去，能進附中、樹人也行！」

「海子？你燒糊塗了吧？明兒可就是周一了，你先趕緊想想怎麼去給烏賊賠禮道歉、免了這場大禍吧！章魚那王八蛋可是真下死手的，上學期我可是親眼看見他一腳把咱班的王志彪給踹飛了！王志彪那身板、那塊頭你是知道的，趴地上愣是半天沒能爬的起來啊，我等章魚走了才敢過去看，哎呀！揍的那個慘啊，左臉上那五道印兒就跟刻上去的一樣，嚇死人了……」

「你下午記得過來，我先幫你梳理一下需要複習的內容！」

霍海無所謂的擺了擺手便上樓回家，留在原地一臉茫然的張念懷卻是懵了，心說這小子是不是受刺激過深、傻了啊？自己今兒特意邀他去電腦室打遊戲，可不就是為了能開導他、讓他明天趕緊給烏賊賠禮道歉、將這場禍事兒給平了的嗎？怎麼玩著、玩著就把正事兒給忘了啊？

啪！

張念懷給了自己一巴掌，覺得自己記性太差、忒沒用了，連這麼點小事兒都搞不定，簡直是太失敗了。

少年人的沮喪，除了是因為朦朧的單相思之外，一般都不會持續很長的時間。

下午張念懷去了姥爺家，晚飯豐盛且不說了，上了班的大表哥還買了台世嘉土星，實況足球那是他的最愛啊，等踏著月色回了家，卻見霍海那屋已經熄了燈。

帶著懊惱和愧疚上了床，張念懷夢見了霍海被章魚揍得滿臉是血的凄慘模樣，半夜驚醒、越發的不安，第二天早上連飯都沒敢在家裡吃，守在他家的樓梯口、等他下了樓，趕緊將夢裡的情景說給他聽，要他一定要主動去找烏賊承認錯誤，態度也一定要端正！

「行啦行啦，趕緊走啦。遲到的人可是要被罰跑操場的……」

霍海那平靜的微笑、讓張念懷是大為佩服，他覺得自己若是什麼時候能有這種泰山崩於頂、卻面不改色的淡然，玩遊戲也就不會再被人虐的死去活來了。

早自習。

總有同學會扭過頭、將目光投向後門這邊，目光中有擔憂的，有幸災樂禍的，還有不屑的，這讓坐在後門邊旁邊的霍海覺得挺有意思。

十五六歲的少年們，此時還不能很好的掩飾情緒，更不會吝於展現內心的喜惡，看來自己少年時的得意、其中有大部分是屬於自我陶醉，同學們眼裡的自己、應該是那種不上進、沒前途的種類，所以突然間跟烏賊在課堂上剛了起來，也就屬於是腦子進水、或者是發了神經。

收作業的課代表根本就不來最後這兩排，將前面的收好了、也就準備往辦公室送，當然若是后兩排的有人主動說交作業的，課代表也會站在班級的前門等一會，還會將交上去的作業本或者是試卷塞到中間去，省的老師批改的時候第一眼就能注意到。

這樣的同學就是很好的啊，說明成績不錯的這些個班委們還是富有同情心、憐憫心的。

被烏賊要求改名叫做白念的那個白子念，踏著早自習的鈴聲進來的，趴在桌上就開始呼呼大睡。

上周五狠狠踢了他一腳的小辣椒周亞敏，投注過來的目光里卻有些複雜，有疑惑、有糾結、還有著些憂慮。

平靜的一周，就這麼堂而皇之的在眼前展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