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二章 洞房
劉琰癱在床上,一直到這會兒她還覺得頭暈目眩,喘不過氣來。
陸軼輕聲問:「我讓人備了熱水,要不要洗……」
劉琰慢慢的吐出一個字:「累。」
陸軼殷勤的說:「你不用動,我幫你洗。」
「算了。」
雖然她拒絕了,陸軼還是端了一盆熱水過來,擰了巾帕幫她簡單的擦了擦。
劉琰有點兒納悶,陸軼應該沒什麼機會伺候人,但是他的力道輕重居然還不錯,沒有讓劉琰更不舒服。
大姐姐騙人……她只說有點疼,忍忍就好了。她沒說會這麼累。
劉琰覺得比騎了一天的馬,爬了一天的山還累。
陸軼小心翼翼把她伺候好,又拿了一套乾淨的裡衣替她換上。
「疼嗎?」
劉琰氣得想笑。
這會兒裝好人,剛才幹什麼去了?
劉琰覺得自己已經死了一次又活過來,不,不止一次,至少……三次!
那種不受控制的感覺太可怕了。
現在看著陸軼她再也不覺得這人讓她安心了,正相反,她覺得這個人太危險了。
「累。」
她沒覺得多疼,就是太累了,這會兒整個人象被拆碎了又拼起來一樣。
陸軼把掉在地上的枕頭撿了回來,拍了拍上面的灰,打算靠在她外側躺下。
劉琰睜開眼:「你下去。」
陸軼抱著枕頭站在床前:「啊?」
還裝傻。
劉琰可不吃他這一套。
「外間睡去。」
陸軼的肩膀垂下來,有點可憐巴巴的:「外面冷……」
還裝可憐。
「凍死你算了。」
劉琰重又閉上眼,她聽見陸軼的腳步聲往外間去了。
真走了?
腳步聲又回來了,比剛才還沉重些。
劉琰本來是打定主意不理他了,可聽著聲響不大對,還是用力再睜開眼看。
陸軼把外間那張短榻給搬進來了。
這短榻份量可不輕,陸軼就象搬條長凳似的,一隻手就給拎過來了。
他把短榻往床前輕輕一放,把剛才那個枕頭放上頭,自己側過身蜷起腿往上面一靠:「我……我睡這兒行不行?」
好象她說不行,他真能聽話似的。
陸軼又解釋:「我是擔心你到了一個陌生地方,晚上會害怕,我在這兒離你近些,同你作個伴。」頓了一下,他又說:「你放心,你不同意,我今晚肯定不會再睡床上了。」
隨他便吧。
反正劉琰這會兒是沒力氣跟他再說什麼了。
累死了……
難道別人的洞房都是這樣的嗎?簡直去了大半條命,劉琰都懷疑自己明天一早能不能爬起身來。
可是事情就這麼邪門,明明累成這樣,困頓不堪,她這會兒不知道為什麼反而睡不著了。
聽著床前頭陸軼的細小動靜。
這張榻本來就不是用來睡覺的,對陸軼來說,它又窄,又短,還很硬。
聽著陸軼的動靜悉悉簌簌的,好象在上面翻了個身。
劉琰恍恍惚惚的,總覺得剛才陸軼留在身上的觸感還如此鮮明,肌膚有些灼熱刺痛。她把被子胡亂的裹在身上,似乎這樣能讓她更安心一些。
但是……似乎陸軼真說對了。
這張床對劉琰來說很陌生,這屋子,這裡的氣味,都讓她沒法兒放鬆下來。
更不要說背後還有個人躺著。
劉琰知道他也肯定醒著。
轉過頭,劉琰就看見陸軼縮在榻上,挺憋屈可憐的樣子。
陸軼伸手捂住嘴,打了個噴嚏,看起來更可憐了。
這會兒的天氣,早晚都涼,陸軼只穿了一件單薄的內衫,連薄被也沒有。
劉琰明知道他是有意的——這屋裡被子好幾床,他偏不蓋,就這麼凍著。
「你別用苦肉計了,我不吃你這一套。」
陸軼連忙說:「不是苦肉計……我是想著,你能消消氣。」
這會兒這麼通情達理?就好象之前那個人不是他一樣。
陸軼頭往前湊了湊:「我知道都是我的錯,我一時沒控制住自己,肯定是嚇著你了。」
劉琰不想承認自己是嚇著了。
但事實就是如此。
大姐姐給她看了畫冊,還挺含蓄的給她講了夫妻之間的事,但這聽來的,和自己親身經歷的完全是兩回事。
劉琰現在算是明白夫妻之事是怎麼一回事了。
可是她忍不住琢磨,是不是每對夫妻之間都是一樣的?還是只有陸軼這麼……這麼天賦異稟?
一開始還挺……嗯,挺好的。
他們從坊市回來,那會兒劉琰心情是挺好的。
這種半夜還能出門,自由自在的感覺對她來說格外新奇。
尤其是身邊有個人陪著她一起,同她彷彿心意相通一樣。
今晚的天上只有一彎下弦月,但星子又多又亮。
換了衣裳之後,她就趴在窗口看星星。
陸軼從背後輕輕攬住她。
這是從那年圍場他救她之後,兩個人第一次靠的這麼近。
劉琰有些好奇的打量他的手,把自己的手伸直了,和他的貼在一起。
陸軼的手比她的長一截,還大了一圈。
兩個人十指交握,劉琰仰起頭看他。
陸軼的頭髮散著,和以前任何時候都不一樣。
他們如此親近。
後來的事情,在劉琰的記憶中變得很模糊。
她依稀記得,陸軼的親吻象一簇簇火苗一樣,燒得她有些神智不清。
等她終於清醒過來,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這會兒劉琰的彆扭,一半是對著陸軼,一半其實是對自己。
她彆扭,還有些害怕。
因為她發現……在剛才,她好象變成另外一個人了。
和以前的她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人。
將來會怎麼樣呢?她會不會變得和過去越來越遠?
劉琰隱隱感覺,她再也回不去過去的生活了。
可她又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
她有些害怕,有些後悔,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公主?」
陸軼不知什麼時候又湊了過來,輕輕喚了她一聲:「是不是身上難受?」
劉琰有些茫然的看了他一眼。
陸軼的手指輕輕觸在她的眼角,那裡潮濕微熱。
劉琰都沒發現自己哭了。
「沒有……」劉琰搖了搖頭。
陸軼小心翼翼的用指腹替她將淚痕抹拭乾凈:「別哭,以後我什麼都聽你的,不會讓你傷心難受的。」
他的神情專註認真,劉琰定定的看了一會兒,慢慢將頭枕在他肩膀上。
她願意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