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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霍雲湛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
唯一會泄露這個秘密的可能只會是……
可是……
他真的……真的要……
雙方軍艦似乎已經達成了某種共識了,或許這期間也有萊昂公爵的努力,雙方都放了快艇過來。
幾乎是同一時間的。
霍雲湛看到了薄言津,已經換了之前潛入郵輪的潛水服,一身軍裝。
而對方似乎也來了一個軍官。
萊昂公爵也站起身來,在茫茫大海之上,氣勢迫人,絲毫沒有被困的弱勢。
霍雲湛的心忽然間定了。
其實並不需要他來抉擇,因為不希望這段關係被揭發出來的人必定還有他。
萊昂家族太過複雜,一個嬰兒未必能夠走得下去,即便是他也會做兩手準備,更何況是那個男人!
他需要做的,只是不插手。
忽然間,一雙冰冷的手握住了他的拳頭。
霍雲湛低頭。
簡歡正看著他,眼光晃著水光,悲傷而又絕望,同時又帶著祈求。
他明白她的意思。
「沒事的……」霍雲湛將他們母子抱得更緊,他明白她,她也明白他。
只是,他們都沒得選擇!
只能任由著一切就這樣走下去!
很快,快艇到了。
薄言津看著救生艇上面的三個人,悄然鬆了口氣,不過並未有過多的情緒外露,也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轉向了對方,沒有多餘的話,只是點了點頭。
對方也回了一個點頭。
已然達成了協議。
「霍先生,我代表國家來營救你們。」薄言津敬了一個軍禮,然後便下令讓人將他們攙扶上了快艇。
就好像從不認識似得。
萊昂公爵從來沒有多看他們一眼,而簡歡也一直抱著兒子低著頭,直到快艇掉頭往回開去的那一瞬間,她才猛然轉過身看了過去。
淚流滿面。
她知道這麼一走,或許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她的小二了。
她甚至還沒有抱抱他!
萊昂公爵面色冷漠,沒有一絲的回應。
霍雲湛將她摟入懷中,「我們回家。」
回家。
多珍貴的詞。
是啊。
我們回家。
能夠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還能平安回去,還能回家,已經是很幸運很幸運了。
她還奢求什麼?
小二,媽媽對不起你,是媽媽對不起你!
……
他們順利回到了京都,不過並未能回到家去,而是一上岸就被國安部的人帶走了,便是連明明也不放過,一家三口都被帶到了一個療養所裡面,在給他們治療的同時也是想盡一切辦法來審問他們,即便是孩子也不放過。
「媽媽,那個伯伯又來哄明明了!」明明恢復的很不錯,身體倒是沒受到多少傷害,就是一些皮外傷,至於精神,開始的時候還是不怎麼好,不過小傢伙似乎知道自己要是不好起來的話,媽媽一定會很難過,所以很努力很努力地讓自己好起來,甚至還可以幫爸爸騙這些討厭的伯伯阿姨的,他是乖孩子不喜歡說謊,可爸爸說了他這不是說謊,是在保護媽媽,他就做了,而且,他也很不喜歡這些伯伯阿姨,他們說起爸爸媽媽的時候總是凶神惡煞的,就算不凶的時候也總是讓他聽得不舒服,「不過明明沒理他!」
哼,又想哄他騙他說爸爸媽媽是壞人!
他才沒那麼傻了!
「明明真聰明。」簡歡笑道,身體是好了,可氣色卻不是很好,精神也不是很好,因為霍雲湛的情況不好,她現在也沒心情理會國安部的人,更不擔心他們查什麼,她只擔心霍雲湛!
「明明一定會保護爸爸媽媽的!」
「好!」
薄言津走了過來。
「薄叔叔!」明明很有禮貌地喊人,不過也沒之前熱情了。
薄言津失笑,揉了揉小傢伙的腦袋,果然還是霍家的孩子,這才多大,就知道護著自己人了,護的就算是他這個薄叔叔也防著了,「明明又長高了。」
「嗯!」小傢伙就應了一聲,聲音酷酷的,擺明了就是我不喜歡見到你。
薄言津失笑,看向了簡歡,「你這兒子沒有白養。」說完,便又皺起了眉頭,「都一個月了,你的氣色怎麼還是……」
「怎麼來了?」簡歡打斷了他的話,這裡不是普通的療養院,便是他也不可能自出自入的,「他們審不出什麼來,就讓你來當說客?」
「那你聽嗎?」薄言津反問道。
簡歡笑了笑,「我能不聽嗎?」可雖然是這麼說,卻站起身來牽起了兒子,「明明,我們去那邊摘花花好不好?」
「好。」明明自然說好了,媽媽說什麼都好,爸爸說了,他要什麼都聽媽媽的,讓媽媽開心,「摘回去插瓶子送給爸爸。」
「對啊。」
「爸爸一定會很開心的!」
「那我們摘多一點。」其實除了無孔不入的審問審查和不能與外界聯繫之外,他們在這裡的日子過得還算是不錯,最好的醫療服務,環境優美的生活環境,還有最高級別的安全保衛,甚至在這療養院裡面,還能自由地做些什麼。
薄言津跟在他們身後。
「那朵好看!」
「好,媽媽摘。」
母子兩個開心地摘著花。
薄言津站在旁邊,「國際反恐組織那邊查出了淳于集團和歐洲的恐怖組織有過聯繫,好幾筆資金來源都是淳于集團的海外子公司轉入。」
「淳于集團?」簡歡倒也沒真的怨上了薄言津了,「那個和霍家有婚約的淳于集團?那個大小姐叫什麼來的?淳于……?」
「淳于悅。」薄言津說道,「而霍老太爺一直是淳于家的座上賓。」
簡歡挑眉,「所以,他們更認為霍家……」
「霍湛出事之後,霍氏集團一直處於無人掌管狀態,後來又被雲家的人攪和了一通,更是亂了。」薄言津繼續說道,「好在霍氏的機制完善,倒也不至於出什麼亂子,之前雲家轉出去的那筆錢最終也被霍湛截下來了,也並沒有真的匯入恐怖分子的賬戶,所以並不能作為指正霍家參與恐怖襲擊的證據。」
「那他們讓你來的用意是什麼?」簡歡給兒子摘了一朵更好看的,耐著性子問道,也不容她著急,更不能隨便有過激的情緒。
這裡的所有一切都處在監控狀態,只要說錯一句話,他們一家都會萬劫不復。
所以,她更加心疼明明。
小小的人兒竟然也能做到這一步。
她怎麼會不心疼?
「明明,媽媽今晚上給你做你最喜歡吃的燒雞好不好?」
「好!」小傢伙雖然不知道怎麼忽然間說到燒雞,可他還是笑呵呵地點頭,「媽媽,那朵也好看!」
「好嘞!」
「霍氏集團無人掌管,霍家那邊傳出了霍老爺子有意回國重新接管霍家。」
簡歡挑眉,「我們沒消息也應該快兩個月了吧?怎麼霍家那些人都這麼的不上進?」
「現在的霍家可沒有人敢出頭。」薄言津的話透著一絲譏誚。
簡歡很快便明白了,是啊,以前爭個你死我活是因為有利可圖,可這一次,霍家被牽涉進了恐怖襲擊,而且雲家那一次的動靜,霍氏集團幾乎被掏空了,錢雖然還在,可除了霍雲湛,其他人怕都不知道在哪裡了,無利可圖,還有可能被當成恐怖分子的頭目,誰還會當這個出頭鳥?「都一大把年紀了,那老爺子竟然還有這個雄心壯志?」
她沒見過這位霍老爺子,可都已經這麼多年了,他竟然還不死心?
霍東庭都死了,他老人家還想一展雄心壯志?!
「他回來接管霍家,無論在宗族禮法還是在國家法律上面,都是名正言順。」薄言津繼續道。
簡歡看著他,「這不是正合了他們的意思嗎?沒有找到霍雲湛勾結恐怖分子的證據,可這位老爺子的證據他們不是都有了嗎?這樣就可以將霍家置之死地了!」
「簡歡。」薄言津的神色嚴肅了起來,「我們不是想要將誰置之死地,而只是想要維護正義、維護我們的公民,更維護現有的秩序!」
「那你們想要我們做什麼?」簡歡繼續問道。
「霍氏在國內經濟界舉足輕重。」薄言津神色嚴肅地繼續道,「自從霍家出事,霍氏也岌岌可危,這兩個月國內經濟也受到嚴重的動蕩,經濟部那邊甚至已經發現了有國外敵對勢力開始利用這次事件以經濟活動的方式開始入侵我國經濟領域。」
「你們是缺了一個為你們做牛做馬的人。」簡歡說道。
薄言津聲音沉了下來,「你們也是這片土地上的公民,有義務維護……」
「別跟我說這些大道理。」簡歡打斷了他的話,「我現在只想要我丈夫好起來,再說了,就算我們願意當牛做馬,以阿湛現在的身體狀況也……」
「我答應。」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被一道虛弱但是且堅定的聲音打斷了。
簡歡看了過去,便見霍雲湛不知道什麼時候推著輪椅過來了,頓時沉下了臉快步走了過去,「你出來做什麼?!」
霍雲湛坐在輪椅上面,整個人都瘦的很厲害,幾乎可以說是皮包骨了,憔悴衰弱,簡直老了十歲都有了,除了那一雙眼睛依舊銳利有神之外,哪裡還有從前霍先生意氣風大惟我獨尊的模樣?
關野說的一旦上癮就不能戒掉的話並不算是大話,這一個月以來,若不是被困在這裡,或許他們就真的撐不下去了。
說起來,他們也算是救了他們。
「不是說了不許出來的嗎?你都聽哪裡去了?這若是再感冒了,你……」
「我沒事。」霍雲湛握住了她的手,原本強勁有力的手掌現在就剩下骨頭了。
「爸爸不聽話不是好孩子!」小傢伙也幫忙一起教訓起來了,他也怕爸爸感冒了,上一次爸爸感冒,把媽媽嚇的都哭了,「爸爸,你再不聽話,明明就不陪你玩了!」
小傢伙說著說著鼻子就酸了,爸爸病的真的好嚴重好嚴重的,現在都成了這個樣子了。
他一定一定要看好爸爸!
「好,爸爸聽話。」霍雲湛笑著伸出了另一隻手抹了抹兒子的頭,「很好看的花,媽媽陪你摘的?」
「嗯!嗯!送給爸爸的!」
「好。」
簡歡壓下了心裡的恐慌和絕望,吸了口氣,「進屋再說!」
「好。」
誰還敢說不好?
薄言津也是這一個月來第一次見他,雖然之前也是知道他的情況很不好,但這次親眼見了,還是有些心驚,「醫生怎麼說?」
「好不錯。」霍雲湛接過了簡歡遞過來的熱白開水,都大熱天了,都喝著剛剛燒開的水,「你們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我可以同意,並且在往後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為盡量配合,但是,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薄言津問道,他們讓他來談,便已經是給了他開條件的資格。
霍雲湛看了看旁邊將他當成囚犯一樣盯著的妻兒,「我們需要過正常人的生活。」
薄言津點頭,「我會上報的。」頓了頓,又道,「其實現在國安部已經基本上相信你們了,只是事情太大了,這是自建國以來發生在我們國土上的第一次如此明目張胆的恐怖襲擊,而且還是在我們的國都,不管是出於哪方面的考慮,都必須調查清楚。」
「我會盡量理解。」霍雲湛說道。
薄言津點頭,隨後起身,「你的要求我會儘快上報,具體的細節,等上邊做了決定之後會有人來和你商議,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簡歡一直沉默沒說話,可最後還是不得不說,「他現在的身體根本經不起任何勞累!」
「霍氏對國內經濟很重要,霍氏掌託人的健康自然也是重中之重。」薄言津微笑道,「霍夫人可以放心。」
簡歡不放心,只是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薄言津走了。
簡歡其實還有很多問題想問她的,只是,現在卻都不能問,更不能在這裡問!
「沒事的。」霍雲湛握緊了她的手,笑道:「這麼艱難的一個月我們都走過來了,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我這是心疼你身體還沒好就要給別人當牛做馬。」簡歡佯怒道,「更何況你霍先生是惟我獨尊慣了,以後要給別人當手下,你受得了?」
霍雲湛笑了,「對我這麼沒信心?」
「是心疼你!」
「放心,誰利用誰不到最後也還不知道。」霍雲湛伸手將她攬入懷中,在她的耳邊低喃道,「除了你之外,我什麼時候對別人俯首帖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