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 李茂昌番外4
這下不光是我,大家可都看出來了,誰還能讓五嬸子走了,早就把五嬸子給圍起來了,讓五嬸子要是真知道什麼,就趕緊說出來,這會兒情勢緊急,早一點抓住了,村裡孩子就早一點安全了。
我爺爺也跟著幫腔,說不說別人,就算為了你們家小厲害,你也得說出來,不然孩子真再出什麼事兒,你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這話算是正戳中了五嬸子的心,她眼瞅著事情逼到了這個份兒上,這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喃喃的說道:「造孽啊,知道有報應,沒想到這麼快就落頭上來了……」
說著,五嬸子哆哆嗦嗦的從身上拿出了一個小袋子,打開了,裡面全是珍珠,又大又圓潤,成色跟之前李天罡從鳥窩裡面掏出來的一樣。
「我,我拿到了之後,可沒花沒動。我就想留著,給我家小厲害以後娶媳婦用……」五嬸子擰了一把鼻涕,這才開始講述了起來。
原來前一陣子下大雪,五嬸子怕地里種的菠菜凍壞了,天沒亮就起來下地,可一出門口,就看見門口黑黢黢的,像是有個什麼東西。
五嬸子一輩子當寡婦,膽子是很大的,以為是什麼壞人,就把鋤頭揮舞了起來,問那人是幹什麼的。
結果再仔細一瞅,發現來的不光是一個人,而是幾個人,抬著一個東西。
五嬸子還是很知道眉眼高低的——一個人她不怕,真要是來了一夥壞人,她也打不過啊,於是五嬸子當機立斷,扔下鋤頭就要回去喊人,可她剛轉身,一隻手就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當時五嬸子就瘮上來了——剛才那幾個人離著她不近啊,怎麼轉個身的功夫,就夠到她了,沒人能這麼快,難道……不是人?
還沒等五嬸子慘叫或者暈倒,後面那人就緩緩的開了腔:「嬸子,你別害怕,我們就是想請你幫個忙。」
五嬸子聽出來,這個口音不是本地人,是很純正的普通話,所以聽不出是哪裡來的。
一般講這種話的都是城裡人,五嬸子腦子挺亂,只好順著回答:「什……什麼忙?」
那人這就沉著嗓子說道:「請你帶個路,我有重謝。」
五嬸子前些年親眼看見過,有城裡人上村裡來收石頭——就滴溜溜一個圓石頭,本來是馮家壓鹹菜缸的,可那城裡人非說那是什麼恐龍蛋化石,掏了十萬塊錢買走,把五嬸子羨慕壞了,日思夜想盼著哪天自己家鹹菜缸上的石頭,也有這種市場,可一直沒盼來。
眼下,老天有眼,還真派給了這麼個機會——城裡人,哪一個不是人傻錢多?
五嬸子也顧不上害怕了,連忙就說道:「那敢情好,你問,你只管問,整個村子,就沒有我不認識的地方。」
那人沉沉一笑:「那你帶我,上你們李家祖墳看看去。」
這話一下把五嬸子說愣了:「祖墳?你上我們家祖墳幹什麼?」
那人也不答話,就拿出了一個袋子,袋子裡面,全是明晃晃的珍珠。
五嬸子當時就看愣了——誰都知道,世上最值錢的,就是金銀珠寶,何況再我沒文化的人,也看得出這麼大的珍珠必定值錢。
要是有了這個——那小厲害以後娶媳婦不就好說了嗎!現如今農村還是重男輕女,有了計劃生育和B超之後,男女比例迅速失衡,小夥子娶媳婦太不容易了,姑娘物以稀為貴,得要足了房子,車,存款,小厲害爹媽一早就進城打工,讓小厲害和五嬸子留守,就是為了讓小厲害以後能傳宗接代。
五嬸子鬼使神差的,就把袋子給接過來了。
那人又是一笑。
五嬸子腦子裡其實也在天人交戰——這領著外人上祖墳,讓族裡其他人知道了,未免不好,可再一尋思,自己這是有難處啊,自己給李家守了一輩子寡,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族裡其他人平時都很照顧五嬸子,這次就算犯個規矩,料想也沒什麼。
於是五嬸子領著那幾個人,就上李家墳山去了。
說也怪,到了墳山之後,那幾個人倒是不急著進去,而是在高處看了墳山一眼,有個人按捺不住高興,低聲來了一句:「不愧是李家,蛟龍出水局……」
但那人沒說完,就被其他人給制止了,五嬸子不知道水橘是個什麼橘,好吃不好吃,還沒來得及問,那人又說道:「這事兒你別跟其他人說,萬一說出去,恐怕也沒你什麼好果子吃。」
五嬸子眼裡光是珍珠,哪兒有什麼果子呢?立馬就答應了下來。
那幫人就讓五嬸子走,當時天色還不亮,五嬸子也沒看清楚那幾個人長什麼樣——看見了估計也記不清,就掃了那幾個人扛的東西一眼,辨認出來,像是個箱子。
還沒等她觀察仔細了,就被那幾個人給推開了,她遠遠的看著,這幾個人進了墳山,只是進去幹什麼,她就不清楚了。
這件事情對五嬸子來說是個飛來橫財,她怕說出去,珍珠被族裡的人給瓜分了,所以一直守口如瓶。今天聽我這麼一問,才知道自己有可能是闖了什麼大禍,只得把事情和盤托出了。
這就水落石出了——我出了口氣,這些禍事,看來就是那些個讓五嬸子領路的人乾的。
李國慶聽到了這裡,連忙拉著我就問:「那些能是什麼人?」
能說出蛟龍出海局的,自然是堪輿那方面的人,不過具體是哪一家的,沒人看見過,誰也說不好。
「那他們抬著的……」馬洪波也一拍大腿:「能是什麼玩意兒?會不會……」
沒錯,照著現在的形勢看來,鐵定是個棺材。
「這我就不明白了,」李曉晴連忙問道:「哥,他們弄個棺材埋在咱們家幹什麼?」
這還用說,我就告訴李曉晴:「他們恐怕是處心積慮,來壞咱們家風水的。」
這一家的祖墳,除了自己家的媳婦和入贅姑爺,絕對是不能葬異姓人的。
真的要是在家族墳地里葬了外姓人,那就形成了滴淚墳——滴淚墳是大凶。
現在看來,那些人是誠心想讓我們家的蛟龍出水,變成蛟龍張口局,借著那個陰氣,一方面把我們李家坑了,一方面,在我們李家的蛟龍口養屍。
而不偏不倚,五叔祖的位置,正好就在蛟龍口那——所以五叔祖的墳才會平白無故塌陷下來!
應該是那幫人前來做滴淚墳,裡面的東西成了,變成游屍出來鬧事兒,這一下,又碰巧驚動了附近的五叔祖,所以五叔祖才會出來的——那地方灌了陰氣,可不是把五叔祖的屍骸,也帶的成了游屍了嗎?
所以……五叔祖才會半夜裡出現,先讓李家人修墳,接著,就發現那個東西開始吃李家孩子的血,就想著保護那些孩子——上我和我爺爺窗戶下面問有沒有孩子,就是這個原因。
我一開始,還以為游屍沒有驚動李天罡李天璇,是因為怕鍾靈秀,現在看來,是五叔祖守在了那裡,才沒讓游屍進來騷擾。
難怪……家家戶戶,都出現過五叔祖的壽鞋印子,就是因為五叔祖過去追尋游屍蹤跡了!
我把想法這麼一說,一下把眾人都給說愣了,李國慶想了半天,才狠狠跺了跺腳:「好哇,竟然有人敢葬屍壞咱們家祖墳,抓住了,可饒不了他!咱們快想想法子,把他給找回來,也好讓五叔祖入土為安了!」
「是啊,」李家的人都跟著點頭:「五叔祖都死了這麼長時間了,還得為咱們這些個小輩操心,甚至……」
大家都看向了五嬸子。
五嬸子之前以為五叔祖是來作祟的,嘴裡可沒說出幾句好話出來,現如今真相大白,她自己才是引狼入室的真兇,不禁羞的抬不起頭來,抱著那小厲害就哭。
小厲害不知道奶奶這是怎麼了,也跟著哭了起來。
不過……那些看堪輿的,到底是什麼人?這種法子雖然陰狠,可也因為陰狠,是很容易報應到了施法人的身上的。
不怕報應,還對我們李家下這個手,對方,是對我們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呢?
是這幾年,我在天師府收拾過的人嗎?回去可得找北京猿人仔細查一查,看看都得罪過哪一家看堪輿的了。
還有……堪輿,四相局?我猛地反應過來,北京猿人之前提過的四相局的事情,也跟堪輿有關。
動四相局的,跟破我們家蛟龍出海局的——會不會,是同一批人?
馬洪波羅明他們都不知道事情的內情,還摩拳擦掌的商量著,敢在天師府現任首席天師家裡鬧事兒,想必那些看堪輿的,是活得不耐煩了,等一下找到了那幾個人,非得好好收拾一番,再扔進天師府的監獄不可。
本家親戚看他們胸有成竹的,感激的了不得,連聲說真的幫家裡報仇,肯定要重謝他們。
這倒是把馬洪波和羅明說的不好意思了,連聲說自己都是跟著我做事兒的,這些都是分內的。
鍾靈秀顯然也跟我想到了一處去,看著我的眼神,也有幾分擔心。
我連忙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她別多想——一切有我呢。
說起來——那些珍珠上,說不定能找到一些線索,這麼想著,我就去看附近有沒有鳥窩。
長手也真沒白跟我在一起這麼多年,跟我肚子里的蛔蟲似得,立馬也跟著我一起找鳥窩,這會兒他看見一個樹上有個大的,二話沒說就爬上去了。
對了,爬樹摘果子是他的拿手絕活,我一直覺得他肯定屬猴。
果然,不長時間,長手就從上往下拋東西,我伸手接住了,是那幾顆珍珠。
這些珍珠雖然看著跟普通珍珠差不多,可仔細一看,這珍珠白膩的光澤裡面,竟然帶著點金色。
我一下就想起這東西的來歷了——師父「填鴨」給我的內容里有,這個東西確實不是普通的珍珠,有個名字,叫「金星珠」,其實,是鮫人珠。
有句詩,叫「滄海月明珠有淚」,就是說的這種東西,這是鮫人流淚化作的珍珠。
而鮫人這種東西也很神奇,就是傳說之中的人魚,據說吃了鮫人的肉,能長生不老,用鮫人的油做燈,能萬年不滅——秦始皇陵墓里的燈,就是鮫燈。
也正是因為如此,鮫人被殘忍捕殺,導致滅絕,所以金星珠本來已經絕種了,可怎麼這東西又能出現在了這裡,他們弄珍珠陪葬,又有什麼目的?
這會兒,我忽然發現這些珍珠上都帶著點粉末——紅色的,硃砂!
珍珠和硃砂,又代表什麼?
「也難怪你不知道,應該是我疏忽了,覺得這個東西晦澀罕見,又陰損毒辣,所以填鴨的時候,沒給你算進去。」
冷不丁,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我回頭一瞅,竟然是師父。
「您怎麼也來了?」
我師父笑了笑:「算出來四相局的麻煩要露頭,我就特地來看看,怎麼樣,已經開始了吧?」
說著,他接過了我手裡的鮫珠,皺起了眉頭:「這是一種風水秘術,叫白虎抬頭——配上了滴淚墳,是讓人斷子絕孫的。」
白虎自然主殺伐,所謂白虎抬頭,就是把「白虎」,放別人家祖墳里作祟。
充作「白虎」的東西,一般選秤砣,秤砣主壓,就是要鎮壓的他家祖先不得安生。
平時的秤砣都是鐵的,但這種做「白虎抬頭」的秤砣,要是貴重的,白色的,效果會更好——這些珍珠,就是用來粘在秤砣外面,把秤砣變成白色的。
首先需要給白虎開眼,捏硃砂筆,念:「天圓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筆,萬鬼伏藏。」
然後在秤砣底部用硃砂點上兩個眼睛的形狀,然後取紅布蓋上,封光,等到沒有日光的時候,跟死人一起,去埋在別人家的墳里,要豎著埋,開眼的那面朝上,紅布別取,就那樣埋進去。
陰天的時候做這件事情正好,因為烏雲遮天蔽日,不容易被主報應的神靈發現。
難怪呢……歷來都有「龍爭虎鬥」這麼一說,能破「蛟龍出海」的,自然也只有「白虎抬頭」了,外帶上了埋了外姓死人,構成滴淚墓,蛟龍出海局自然就張了嘴,引來了禍端。
「這幫人不簡單啊。」我師父凝神望著我們家的墳山:「看來,他們是跟你們李家杠上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事兒當然不能就這麼算了,黑手是一定要找出來的,而眼下,更應該把那個游屍和五叔祖給找回來。
游屍已經吃了李家後代的精血,萬一轉化成了飛行夜叉,整個村子就完了——飛行夜叉喜歡吃人喝血,上哪兒去,都跟蝗蟲過境一樣,寸草不生。
舊時代經常有因為飛行夜叉出沒,而滅村的,所以一有這種東西,附近的天師都會趕過來,合力剿滅。
我尋思了一下,就讓家裡親戚趕緊通知下去,把孩子看好——也得把自己照顧好,最好聚集在一起,讓我們這幫人保護起來,千萬別落單。
游屍一開始喝血,柿子撿著軟的捏,是從小孩兒開始喝的,但是一旦開始喝過了小孩兒的血,他胃口變大,就會開始吃大人的血,誰都不安全。
李國慶他們聽我這麼一說,都嚇的面如土色:「啥,滅,滅村?哎呀媽呀,這可不好了……」
三叔公雖然歲數大,反應的卻是最快的,一聲令下,就把全村的人都給召集起來了,全叫到了自己家裡——三叔公住的宅子,是全村最寬敞的,院子能跑馬。
接著,三叔公就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說道:「茂昌啊,咱們村的事情,就都交給你了,這麼多人,都是血脈至親,你可一定得保護好了他們。」
我滿腔熱血也燃上來了,連連點頭:「三叔公你放心吧,有我在,一定把你們保護好了。」
三叔公連連點頭,說我出息了,接著就把自己兒子喊來了——我本來以為是讓他兒子給我幫忙,還想推辭,沒成想三叔公在城裡有房子,感覺本地實在太危險了,讓他兒子送他趕緊離村。
看著風馳電掣的三叔公,我不禁滿頭黑線——感情交代了那麼多,是把事情交給我,自己走了。
李天罡連連點頭:「三叔祖可真惜命。」
鍾靈秀想起了李天罡給我當魚餌探雷的事情,戳了李天罡腦袋一下:「你還不跟你三叔祖學著點。」
我讓鍾靈秀帶著孩子,跟羅明他們在三叔公的院子留守,自己帶上長手,就從院子里出來了。我師父自然也跟了上來,問我:「你打算怎麼辦?」
我吸了口氣,說道:「自然是去會會那個游屍了。」
長手也來了興趣:「你上哪兒找?」
簡單啊……五叔祖不是真兇,那真兇就是抱走李天罡的那個,李天罡身上有鱗灰粉,順著鱗灰粉,一定能找到他——那點子鱗灰粉,是真的沒白買。
果然,到了破廟後面,我就發現了一絲鱗灰粉的痕迹,那痕迹一直蔓延,到了陰河附近。
陰河……又是陰河,多少故事,都是從陰河這裡出的。
可就到了陰河附近,鱗灰粉就不見了。
我心裡咯噔一聲——卧槽,不是那個游屍到了陰河裡,在裡面洗了個澡吧?
鱗灰粉碰到了水,那哪兒還留得住,肯定就得衝下去了。
長手看了我一眼:「這下怎麼找?」
還能怎麼找,只能盲人摸象了——好在這次人手比較多,我們兵分三路,從三個方向找了個過去。
我去的東頭,走了沒幾步,忽然就發現陰河的河面上,泛起了波紋。
陰河裡面確實有魚,千樹哥和我都摸過不少,可是那個波紋很大,不是魚能泛出來的。
我立馬集中起了注意力,拿起了一塊石頭,奔著那個波紋就打過去了。
這一下,果然「錚」的就響了一聲——顯然是打在水下什麼堅固的東西上了!
我頓時高興了起來,游屍不就是銅皮鐵骨嗎?感情那貨是藏在水下了。
我兩步抄過去,對著水面就探出了手,可手一下去,我就有點懵逼——這東西塊頭很大,卻不像是人,圓圓的……
那東西被我抄出了水,我低頭一瞅,立馬罵了一句娘希匹——難怪石頭撞上去會有那個動靜呢,特么是個大王八,可能憋得慌了,從水下浮上來,正好被我扔的石子給打中了。
你媽的,大冬天你不好好冬眠,還起來活動個屁?
我剛想到了這裡,猛地就覺出來了——不對!
王八的嗅覺,比人要靈敏許多,尤其對血肉的氣息是非常敏感的,王八冬天露頭——怕是覺出血腥氣來了!
那個剛吃完了孩子血的游屍,肯定就在附近!
我剛想到了這裡,就打算回頭找找,可頭還沒回過頭,冷不定,一個非常冰冷的東西,就靠在了我脖子上。
那東西……來了!
我反應很快,身子往前一探就想把背後那人給翻過去,可一下腳就反應來了——日了狗,我前面就是陰河,往前一步,當場就得栽進去!
冷我倒是不怕,怕就怕這麼一下去,再上來就找不到這個游屍了。
於是我硬生生的把腳步煞了車,轉過身,倒是掰過了那人的胳膊,從他肋下鑽了過去,手往他胳膊肘一繞,就想把他給抓住。
這東西……就是一具骷髏架子,摸上去的,都是骨頭。
可萬萬沒想到,這麼一碰,我這手就跟讓火燙了一下似得,生疼生疼的,抬起手一瞅,我看見手心青了。
他媽的,做局的人真特么心狠手辣——竟然給這具屍體上面浸了毒,摸不得!
我沒法子——三五斬邪已經掉到了萬鬼窟里了,我沒什麼趁手的東西,這東西又沒法赤手空拳的對付,我只好大聲就喊了一句:「長手,護駕!」
附近很空曠,長手聽見聲音就會趕過來,可路不好走,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到。
而這個時候,那個游屍轉過身,跟我打了一個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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