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4 骨子裡的瀟洒

華國有術！

方術，素有最古老最神秘一說，方術之下，又可分為玄學、堪輿等衍變之術……

這些術道之中，又以擅鬼神之力者最為高深，斷陰陽，割昏曉，逆天改命！

而鬼神之力，與風水術法，以及「地眼」、龍脈，葬脈，沉木，天地鬼神氣息，有著極深的淵源，非擅術者不可為。

真說起來，方術高人，比起凡武一道，大有自成一派的趨勢。

而事實上，這一門派之登峰造極者，可謂真正的逆天改命，也即觸天道，也有雷劫一說，跟凡武一道、修真一道之飛升雷劫，屬於一個概念。

八面佛那位鎮派佛師，赫然是這個古老門派的集大成者。

佛師，不過是一個稱謂，八面佛之尊師之意，並非修佛。

而這位神秘高人，這一次出現在萬州，顯然是沖著一人而來。

許青穹。

全職殺手失手，或許在八面佛看來，大為意外，可在這位佛師心目中，許青穹之聲威，哪怕是在東南亞那頭也是偶有聽聞，可見此子不會是庸輩。

「天地元氣之下，鬼神之力，最為玄奧，狂秋，我以萬州為陣眼，以蔣懷蒼之怨氣為陣引，布下這鬼神之陣，依你所見，凡武一道，何等修為可破？」

距離萬州許家六六三十六里之外，是一處峽谷亂石之地，有墳場，有懸棺，人煙罕至，民眾心目中的陰盛之地。

兩道身影並立著，一花甲老者黑衫黑布鞋，銀髮滿頭，渾身散發著陰寒氣息，赫然是那位八面佛背後的鎮派佛師。

另一人，則是萬州的武道家族徐家的當家人，徐狂秋，四十上下年紀，相貌普通，名字倒是很有詩意。

此人乃蔣懷蒼的友人，說白了，與八面佛這股勢力有著密切淵源，這次出現在佛師跟前，除了盡東道主之本分外，也是儘可能在凡武一道這一塊，提供建議。

顯然，許青穹的修為，無論此佛師和徐狂秋如何判斷，最起碼也是在武道宗師之上，乃至可能是道武雙修。

「佛師，徐某不敢妄言，不過，凡武一道，成宗師者，可謂達者，旁通諸術，鬼神之力，未必有太大用處。」徐狂秋應道。

那花甲黑衫老者，則是一笑，倒也沒有多說什麼。

他之所以問徐匡秋這個問題，並非真的是指望徐狂秋回答上來，而是希望借用徐狂秋的人脈，請動凡武一道修為在宗師之上者，入陣，再以此調整鬼神之陣的法力。

總而言之，目的就是為了一擊必殺，一旦那叫做許青穹的武道才俊落入陣中，必然是要承受百鬼纏繞煞神吞心之「殤」！

「狂秋，昔年我曾替華國軍隊出力，與那越軍陣中高人隔空鬥法，那時候的鬼神陣法還不算完善，但一夜之間，你知道有多少敵軍隕落此陣？」

黑衫佛師不知何時，手中已經捧著一個黑色陶罐，渾身陰寒氣息更濃，淡淡問道。

徐狂秋一愣，搖了搖頭。

「大半個師團，一夜覆滅，直接決定了戰局…只可惜樹欲靜而風不止，師門之中，有人妒我，逼得我逃出秦嶺，經蛇流一帶，結交了八面佛，之後蟄伏數十年，本以為這一生不會再踏足華國境內，不曾想一個許青穹，竟能逼我出山……」

徐狂球聞言身顫。

大半個師團的軍力，凡武一道，若是如陸地神仙者，倒不是沒有這個實力，關鍵是隔空殺敵，這一點，的確驚人，哪怕是徐狂秋這種武道宗師者，也是頭一回聽聞。

黑衫佛師目光閃爍，旋即一凝，似乎是收回了心緒感慨，沉聲說道：「狂秋，我聽聞許青穹素來血性，且從籍籍無名到如今如日中天，殺敵不少，從未怯戰，這倒是很合我的心性…這樣，你不必糾結什麼，我今日見你，是希望你去尋一人，此人入陣助我完善陣法之力，我便可確保殺許青穹！」

「佛師，你說的誰？」

「龍虎山，東方策！」

等徐狂秋離開之後，那黑衫佛師手中黑色陶罐一拋，一道黑虹如天瀑一般，往峽谷那頭的一具懸棺虹射而去。

轟隆隆！

巨大的陣法之中，萬魂哀泣，黑色氣息火焰熊熊燃起，乍看，不傷草木，可只不過是幾個呼吸時間，大片的植被，全然是出現一片枯萎寂敗跡象……

鬼神之力，未必如武道氣息那般殺人，卻是可無聲無息間奪人生息……

而此人特意選中東方策這種天師門派之強者，除了完善陣法之外，還有另外一層含義。

那便是事關昔年的師門陷害之事……

此佛師曾是天師派之人，替國家出面與敵國高人鬥法之時，東方策還是跟隨他身後的師門後輩。

關於天師派師門這些年的實力變化，此人當然是有所知曉，只不過此人離開師門之後，一條路走到黑，竟是修鍊起方術裡頭的至邪之術，鬼神之力！

某種意義上，天師派乃專對付鬼神邪煞之門派，此佛師此舉，無疑是趁著這個機會，給曾經的師門一個下馬威。

若是是東方策入陣，尚且破解不了，那麼許青穹再如何妖孽，也是難逃一死！

此人卻是不知道，閩南十萬群山深處那處仙祗道場出現了巨大變化，東方策運氣要是差些，跟那些散仙老妖等人一樣，神魂皆散，而造成這一切的，不是別人，正是許青穹！

東方策與徐狂秋再度出現時，已是夜幕降臨，萬州許家三十六裡外的峽谷深處，一道金芒乍現，一尊巨大金佛宛若實質，赫然是出現在兩人視線當中。

懸棺顫動，金佛怒目。

鬼神之力狂霸呼嘯，十里方圓，風勁，霧生，魂泣，不過是幾個呼吸時間，整個峽谷地面顫動，轟鳴亂象驟生，徐狂秋和東方策訝然發現，那尊金色佛身，赫然是熟悉的地藏王菩薩眉目，只不過除了相貌相似之外，那道道金色黑色交錯縱橫的神紋，透射出的陣陣鬼神之力氣息，竟是讓萬米之外的峽谷層層剝落，宛若寶刀削豆腐，駭人之至。

徐狂秋本能暴退，因為他即便離陣眼還有段距離，可已經感到自身似乎產生一種不可逆轉的腐朽之勢，奪人生息！

哪怕是東方策這等入陸地神仙者，也是面色凝重，似乎是在承受著巨大的威壓，難以平靜。

「師叔，幾十年不見，想不到你真的修鍊了這門神通……」

東方策頗是感慨，貫入氣息雷喝一聲，勉強壓制那大地轟鳴之聲。

那黑衫佛師卻是沒有回頭，就站在前頭，細微的動作，與那尊金色佛身有著某種形容的契合。

東方策的感慨，這位佛師當然明白。

修鍊這門神通，代價當然是很大……

若是尋常修真者面對飛升一境，需要承受一倍的天道雷劫威壓，而藉助鬼神之力者，本身就是逆天修道，需要承受的天道威壓，呈數倍不止，也即所謂的跨洞天威壓，堪稱十死無生。

只不過，這世上修真者不少，卻未必每一個都追求飛升，譬如這位佛師人物，只求開宗立派，弘揚這門神通，哪怕身隕魂滅不入輪迴，也是在所不惜。

每個人的追求理念不同，無須贅述！

「東方師侄，可入陸地神仙一境？」

黑衫佛師終於開口，語調聽不出什麼波動。

東方策眉頭微皺。

道不同不相為謀，雖說這位師叔曾是天師派之人，但既然已經是修鍊了這種師門視如邪道之神通，本就不是一路人，他一聲師叔，已經是仁至義盡，對方再這般輕描淡寫打探他的修為，顯然是有些過分了。

「東方師侄，我知道你心裡頭想些什麼…我這次讓你來見我，是希望你知道一點，機緣天授！我本以為我這一生不會再踏足華國，既然踏入了，龍虎山那頭，也該換一換面貌了……」

話落，東方策心顫、驟起惱怒之意。

這話已經再明顯不過，一個被逐出師門之人，無論之前是不是被冤枉亦或是其它，再如何，也不應該說出這等大逆不道之言。

天師派掌門，本就是代代相承，有天師印為憑證，並非全然是因為實力修為，真說起來，如今的師門掌門人，未必是他東方策的對手，可既是掌門，師祖等師門長老，必然是有著更深層次的思量。

「入我陣法，若能破，我與師門幾十年的積怨就此一筆勾銷，若是不能，回龍虎山之後，告知師門上下，我將以掌門身份重回龍虎山！」

黑衫佛師回頭，目冷神決！

許是積怨成煞，許是鬼神之力再壯，此黑衫佛師怒目神起，兩目竟是射出兩道金芒，而與此同時，那尊金佛虛影一壯再壯，再暴漲數十丈，與那峽谷齊高，佛眼一致，也是綻放出兩道金芒氣息，直接籠罩向東方策……

萬魂哀泣，鬼神出！

峽谷雲空現神甲骷髏，不多不少，三十六具！

東方策聳然。

鬼神之力一道，若是登峰造極，可借鬼神之力，達飛升一境，顯然，這位師叔人物已具備這等實力，只不過許是「藏拙」，延緩了天道雷劫的劫威到來。

逆天！

「破！」

東方策道劍已經在手，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神甲骷髏已經殺來，也就是說，他已入陣！

……

海州一中大門之外。

「……算數嗎？」

竇倩像是用盡了一生的氣力，身形微微瑟縮，說出這話，眸波流轉間，似乎是在等待著命運的宣判。

少年低頭，看著這張傾城眉眼，想起那日在一號豪宅此女的拚命相救，想起海州山莊的那一幕，想起竇老臨走前的囑咐，想起了種種……

畫面閃爍，勾勒，繪成一副畫卷，他與她的畫卷。

終於，他點了點頭。

「算數！」

女子淚流，撲簌簌落下，身子一軟，依偎進他的懷裡。

少年心中搖頭，他不忍戳破，也許，他未必真的一點情愫都沒有，於懷里這個女子。

「我不奢望你像喜歡小蘭那樣喜歡我，我只希望能在你心裡占那麼一點點位置……」

竇倩語無倫次說著，淚水早是侵染了少年的衣裳……

他只是摟著她。

「如果有一天，我終究是要離開這個地方，我是說，這顆星辰，那時候，你還願意跟著我嗎？這裡有你的家族，有你的公司，有你的一切，如果跟了我，你能承受從零開始嗎？」

「你就是我的一切！」

竇倩決然開口，淚水模糊了臉龐。

少年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