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夜驚夢

如今，這隻自己日思夜念的鐲子，竟然就戴在她自己的手腕上。它是那麼的適合她，在月光下，映著她雪白的手臂，是多麼相配，多麼美麗。從一開始見到它時，夏亦菱就有種強烈的感覺，似乎這玉鐲本來就是屬於她的。

想過這些，她閉上了眼睛。希望這隻玉鐲能夠帶給自己一個好夢……

寧謐的夜，煙霧縹緲。幾縷冷風，掠過煙霧，穿透人的肌骨，令人心驚膽寒……

……回來……回來……又一陣寒風襲來，夾雜著幾聲撕心裂肺的低喊。

……菱兒，快回來……菱兒，你快回來……那聲音令夏亦菱痛徹心扉。她拚命想找到聲音的發源地，無奈四周一片黑暗。

……快回來……回來……那聲音越來越近了，夏亦菱循聲望去，隱約看到一個人影，那人背對著她，一頭長發隨著夜風徐徐飄動。

「你是誰？」她問，可那人竟毫無反應。

「告訴我，你是誰？是你在喊我么？」她又問。

這時，又一陣冷風襲來，她打了個寒顫。

風吹地更大了，捲起周圍的沙石碎屑，飄撒向空中，四周又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那個人又看不見了，夏亦菱努力向前張望，卻見那頭長發正慢慢地消失於寧謐的夜空。她急道：「不要走，回來，不要走，回來……」

「回來！」夏亦菱突地躍起——

月光正灑落在被單上，窗前的鬧鐘依舊滴滴答答。她直直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氣，難以相信剛才的一切竟是在做夢！

「……亦菱！亦菱？該起床了！」媽媽使勁敲門，生氣地抱怨：「真是的，都幾點了，又得遲到了！」

「就來了！」夏亦菱伸個懶腰，起床去開門。

飯吃到一半，七點的鐘聲響起，正宣告了她的早餐結束：「媽，我走了，不吃了！」說完，便一溜煙似得不見了。留下老媽還在抱怨：「總是這樣，這丫頭，怎麼搞得？」

難熬的晚自習終於過去了。夏亦菱愉快地背上書包，回家去也！

夜風正輕撫著她的的臉頰，涼涼的，好舒服；霓虹燈依然那麼明亮；天空中也一閃一閃的，似乎今晚的星星特別多。夏亦菱抬眼望去，一彎明月掛在空中，似乎在對她笑。她嘻嘻的笑著，亦似乎是在回復那月亮。似是想起什麼了的低頭看那玉鐲，只見它正發出淡淡的綠光，映得她雪白的手臂也呈翠綠色。

咦？玉會發光么？她有些鬱悶的撓撓頭，想著大概是霓虹燈和月光照的了，可又搖搖頭，覺得這個結論根本不成立。怎麼回事呢？

回到家，吃過飯，漱洗完畢，夏亦菱才回到自己房間。

她坐在床前，任夜風輕輕地吹起窗帘，拂過她的臉，痒痒的。她獃獃的望著，望著那寧靜的夜空。眼前浮現出一個人影。是他！是夢中的……她睜大眼睛，想看得更清楚些，可是，什麼也沒有……

那真的只是夢么？為什麼她會有一種莫名的真實感。那個人，是在呼喚她的名字嗎？一想起他那撕心裂肺的呼喊，她就沒來由的一陣心痛，為什麼？

……還是那樣的夜，那樣的風，那樣的呼喊……

……菱兒，快回來，回到我身邊來……那喊聲，震動著她的根根心弦，使她不顧一切地大聲喊叫：

「我在這裡，你是誰？我在這裡呀！」而那人似乎沒聽到她的回答，依然哀戚地呼喚：

「菱兒，快回到我身邊……菱兒，你在哪兒？」

「我在這兒，我在這兒呀！」夏亦菱快哭出來了。

她又看到了他的背，她跑過去，想到他身邊。她跑啊，跑啊，好累，可就是跑不過去。最後，她摔倒了。那身影忽地一顫，溫柔的詢問：「菱兒？」

「你是誰？」她問，並向他伸出雙手，不知為何，她竟然異常信任他，在乎他。

正當他轉頭之際，一陣輕煙掠過，陰風颯颯，四周又是一片黑暗。

「不要！你別走！」她大聲哭喊，仿若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不要！」

夏亦菱被驚醒，坐了起來，摸摸自己的額頭，濕漉漉的，連眼睛也——她哭了……

一顆心揪得死緊，偶然看見手上的玉鐲，那光芒更加耀眼了。她舉起手，想觀察個究竟。奇怪，一般的玉應該不會發光才對，怎麼……怎麼？那些珍珠也爭相眨著眼睛，連嵌入玉身的「亦菱」二字，也顯得無比奪目，發出深綠色的光芒。

此刻，東方的天空已泛起了魚肚白，夏亦菱再也睡不著，起身朝陽台走去。

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兩天會做同樣的夢？為什麼這玉會發光？為什麼自己心神不寧？為什麼那麼在意夢中的人？他是誰呢？為什麼聽到他的聲音，她就莫名的心痛呢？為什麼？這一切都是為什麼？

夏亦菱好煩惱，極力想搞清楚這是為什麼。不知為何，她似乎有種預感，最近將要發生什麼事情了！

……

這天早晨，她沒吃飯就去上學了。老媽老爸都深感詫異：這孩子今天咋地，起這麼早？可疑！

下午的時候她從圖書館借來一本《古玉導言》，仔細琢磨，卻沒什麼發現，只了解到古人常用玉作裝飾物，是一直以來倍受人們喜愛與崇拜的物品。據傳說有些玉可通靈，自古以來與人類的關係非常密切。

明白這些后，夏亦菱好不失望，沒有她要找的資料。

不知道該怎麼辦，也不知道該對誰說。難道這真的只是個普通的夢？可直覺又告訴她不是。

……

「哎……我是怎麼了呢？」她把玩著手裡的樹葉，無力地走在上學的路上。這幾天都起得很早，父母也看出了她的異樣，看著她大大的黑眼圈，擔憂的撫上她的額頭，愣愣的把她送出門。

又兩天了，她仍舊被那個詭異的夢困擾，仍舊每次叫喊著坐起，震驚得滿頭大汗。

「難道我被鬼附身了么？」她納悶的想，隨即又自嘲的搖搖頭，打消這個神經質的想法。

「亦菱，你最近怎麼了？看起來總是鬱鬱寡歡的，都不像你了。」朋友關心的詢問。

「哎……沒事，呵呵……」夏亦菱笑笑，不想讓他們擔心。

＊＊＊＊＊

她來到了學校的心理健康諮詢中心。既然沒人能幫忙解決問題，只有賭一把了！

「我最近老是做奇怪的夢，不知道怎麼回事？」

「夢中都有什麼情景呢？」

「周圍很黑暗，很陰冷，有一個長頭髮的男人……」

夏亦菱很認真地敘述，希望能得到一些啟示。可她卻看到醫生的唇角微微揚起，這使得她有絲不悅，看來是所託非人了！

結果也的確如此，那醫生說她心思太過敏感，想得太多，只要平心靜氣即可。

哎……究竟該怎麼辦呢？她想到了姐姐……

清晨，微風輕輕掠過，揚起公園兩旁依依的垂柳，送來縷縷草葉的芳香，熏人慾醉。

「一大早找我幹嗎？還那麼急，電話吵的我連覺都睡不好！」夏亦蘭假意埋怨道。

「怎麼？那麼離不開姐夫啊，才結婚幾天呀！」夏亦菱像終於明白似的「一語道破天機」。

「你這死丫頭，就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今天不上學？哦，今天是星期天，我忘了，呵呵……」夏亦蘭自問自答。

「這幾天過得怎麼樣啊？」夏亦菱斜睨著眼睛，意有所指地道。在說正事之前，不忘問一下她姐的「八卦」。

「當然是——超幸福的啰！嗯……」夏亦蘭故作幸福狀，雙眼微眯，兩手托腮的露出了天使的笑容。

「切！瞧你那樣子，真是……」夏亦菱不屑的轉過頭，故意糗她。

「廢話少說！你今天找我來的目的呢？我可還忙著呢！」

「姐，這幾天發生了奇怪的事，我……」

她接著就把這幾天的夢境和玉鐲的情況如實稟報。

完畢后，抬眼看她老姐，卻仍是那個表情，望著她，似乎若有所思。

「姐！」她不滿她竟露出了一絲和那心理醫生一樣的笑容。

經過幾分鐘的沉默后，一直盯著這多事妹妹的夏亦蘭終於開啟金口：

「真的假的？那只是個夢吧！」她盯著她，眼睛里還是有著一絲懷疑與戲謔。

「不對！那絕不只是夢！」夏亦菱激動地喊道，很失望竟然連姐姐也不相信這是真的。

「如果那是夢，為什麼我的感覺那麼真實？如果那是夢，為什麼玉鐲會發光？如果是夢，為何我會那麼在意？如果是夢……」她幾乎要哭出來了，迫使夏亦蘭也跟著傷心：

「好好好，那不是夢，你慢慢說。」夏亦蘭一直都是比較信任妹妹的，她們倆人姐妹關係一直非常好。

「姐，正確地說，這一連串的事，都是從你送給我那隻玉鐲開始的。從那天起，我就開始做夢，夢見那個人。姐，你不知道，他叫我叫得有多凄慘，有多傷心，我……」

「他是誰？長什麼樣兒啊？」夏亦蘭問。

「我不知道他是誰，只看到他的背影，還有他隨風飄起的長發！」

「長發？那肯定不是鬼就是帥哥嘍！哈哈……」她開始捂著嘴笑起來。

「姐！到現在你還不相信我？！」夏亦菱有些憤慨。

「好了，我相信你就是，這麼說來，秘密就在那隻玉鐲身上嘍！」

「我想大概，只不過……」夏亦菱欲言又止。

……

「亦菱，你真的，很在意那個夢？」

「嗯！」夏亦菱認真的點點頭。

「可是，這總有點……」夏亦蘭說不下去了。

「不能相信是么？」她替她說完。

「對，很古怪，在現實中，這樣的事……不可能發生吧！」夏亦蘭說出自己的看法。

「是，我也覺得不可思議，可它就是發生了！」夏亦菱顯得很無奈。

「難不成你真的被什麼鬼附身了？可這……」

直到現在她還是難以相信，雖然現在的確還是有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但……

「這樣吧，你別急，再等幾天，如果還是那樣，那就真是有問題了。」夏亦蘭安慰妹妹。

「唔……」她獃獃的點點頭，畢竟也沒其他的辦法了。

「你告訴爸媽了么？」夏亦蘭又問。

「爸媽不會相信的，就算告訴他們，也會說是我無理取鬧，我又何必呢？」

「這樣也好，免得他們擔心。先回家吧，如果有什麼情況告訴我。」夏亦蘭溫柔的安撫妹妹。

……

＊＊＊＊＊

晨光下的公園，更顯得清幽。微風徐徐，送來縷縷花香。而這些，夏亦菱竟無意觀賞。

「怎麼啦，亦菱？」望著獨自坐在長椅上低頭不語，兩手扶膝的妹妹，夏亦蘭於心不忍。

夏亦菱猛地抬頭，楚楚可憐的望向姐姐。

「姐……」沒想到她竟一頭撲進姐姐懷裡，放聲低泣起來。

望著無依的妹妹顫抖的雙肩，夏亦蘭不忍地緊抱住她。

「姐，我受不了了，我好怕，真的好害怕！」

「好了，別哭，慢慢說。」

待自己情緒稍稍安定，夏亦菱便展開敘述：

「姐，又發生奇怪的事了，我的玉鐲……竟然拿不下來！」

說著，作勢脫去玉鐲，可是，待到滑落腕際之時，玉鐲便綠光一閃，重新回到原來位置。

看到此刻，夏亦蘭震驚得瞪大雙眼——這下子，她再也不能不相信了，示意妹妹再說下去。

「那個夢，越來越嚴重了。我每天……我……我受不了了，他的聲音，讓我坐立難安。我……我忘不了，他喊得那麼凄慘……」夏亦菱一想到那令她痛徹心扉的呼喚，就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夏亦蘭意識到妹妹的情況嚴重了。

「姐，我總覺得最近要發生什麼事了，很害怕，怎麼辦？」她又轉回頭，正視著她，眼睛里波光閃閃，轉移不定，正顯示了她心底的擔憂與恐懼。

「哎……我回家陪你吧！」

事到如今，真是無計可施。夏亦蘭知道妹妹的這種情況，根本不是醫生所能解決的。照這樣看來，也許真的會發生什麼事情，但是，目前也只能靜觀其變了。

……

雖然爸媽對大女兒無故回娘家感到奇怪，但也沒說什麼。

這晚，姐妹倆同睡在一張床上。靜靜的觀察著那玉鐲發出意外的亮光。

今晚的一切似乎都特別異常。滿天星光，皓月當空，更重要的是，那玉鐲發出奇異的不同往日的亮光，似乎更確定，今晚，就要發生重大的事情！

凌晨，一朵流星劃過天際，在經過夏亦菱的窗前時，突地引燃一道天光，與玉鐲的光亮交匯……

那奇異的叫喊再次響起，玉鐲的亮光更加耀眼，將夏亦菱完全籠罩。

夏亦蘭被那強光驚醒，睡眼惺忪的睜眸，望著被強光籠罩的妹妹，瞪大了雙眼——

這是……怎麼回事？

她能清楚的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那是震撼和恐懼交織而成的戰慄與驚悚。

……

隨著流星的消逝，一切回歸寧靜，夏亦菱卻已不知去向……

夏亦蘭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住了。她眼睜睜的看著妹妹，隨著那一道亮光，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