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江家覆滅

第331章 江家覆滅

「來者何人?」持刀的人問道。

「化緣的和尚。」常緘答道。

「來做什麼?」持刀的人繼續問道。

常緘答道:「來送齋飯。」

「齋飯有幾兩?」持刀的人問道。

「饅頭三兩一個。」常緘答道。

暗號對完,大漢將刀收回,道:「跟我進來。」

常緘帶著兩名手下走了進去,屋裡只點著一盞油燈,滿是灰塵,裡面有七個壯漢子,正中坐著一個禿頂、膚色漆黑的壯漢,在他身後站著六個歪著頭斜著眼,懷抱大刀的壯漢。

坐著的壯漢問道:「錢帶來沒有?」

常緘笑笑道:「銀票自然早就準備好了,不過這趟沒帶來。」

「什麼意思?沒帶錢,你們來幹什麼?」禿頂壯漢拍桌而起。他身後的壯漢撥出了刀子。

常緘面露驚慌,向後退了一步,「這這這位大哥,息怒,這事這事……我們大人說了,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總不能你們說得手,我們就得把錢給你,你說是吧?」

「這是信不過我們兄弟了?」禿頂壯漢眼神兇狠地盯著常緘,沉聲問道。

「大哥,這不是信不信得過的問題,做買賣,一手交一手交貨,這是這一行的規矩,你說對吧。」常緘咽咽口水,做出一副膽小卻又硬撐的架式。

「貨已經掉進江里了,我們沒法交,你們非要讓我們交貨,這是在為難我們兄弟。」禿頂壯漢蠻橫地道。

「大哥,你沒有貨,我們大人是不可能給你錢的。」常緘回答也很乾脆。

「他奶奶的,看樣子,你是不準備走出這門口了。」禿頂壯漢罵道。

「大哥,我們兄弟仨是跑腿的人,做決定的是我們大人,你們就是殺了我們,也拿不到錢,再說了,我們大人還等著我們回去復命,要是等不到我們回去,恐怕幾位的命也得留在這錦都了。」常緘又向後退了一步,做出色厲內荏的樣。

「他奶奶,你這是嚇唬老子嗎?」那個黑臉壯漢揮刀就要去砍常緘。

禿頂壯漢攔住他,盯著常緘問道:「照你這麼說,你們大人這是不打算付剩下的銀子了?」

「大哥,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們大人的意思就是,你們交貨,他就給錢,有貨有銀票,沒貨,一切免談。」常緘故意激怒他們。

「他奶奶的,老子就知道當官的人從來就不講信用。」黑臉壯漢怒道。

禿頂壯漢冷笑道:「回去告訴姓江的,老子從來不做虧本生意,他膽敢昧下兄弟們的辛苦錢,他夠膽,你讓他洗乾淨了脖子,給老子等著。」

「大哥,我們是不是可以走了?」常緘陪笑問道。

「滾。」禿頂壯漢吼道。

常緘帶著兩個手下迅速離開,到了荒宅外,常緘讓兩個手下暗中埋伏,他剛返回民宅,被綁的三人像死狗似的癱倒在地上,見常緘進來,眼神複雜。

常緘示意手下將三人塞嘴的抹布取下來,道:「我可以放你們回去。」

三人先是狂喜,接著露出不信的表情,質疑地問道:「大人,你真放我們回去?」

「殺了你們,我還要找地方埋你們,我不想那麼麻煩,不過,你們也應該知道,你們丟了銀子,事情又沒辦好,江大人必定不會放過你們。」常緘直白地道。

三人面如死灰。

「這件事就算沒有我們插手,等你們把事情給辦好,你們應該也很清楚,你不會得到什麼好外,肯定會被滅口,或者被打發的遠遠的。」常緘推測三人的下場。

三人沉默了片刻,居中那人道:「我們頭兒說了,事成后,會給我們每人一筆銀子,安排我們連夜離開錦都。」

常緘掏出一疊銀票,放在三人面前,「這些銀票你們分了,回去復命,就說事情辦成了,然後帶著兩筆銀子遠走高飛。等你們左大人察覺出不對來,你們已經離開錦都,天下之大何愁無處可去?」

三人還在猶豫,常緘冷哼一聲,道:「你們願意拿銀票回去,還是死在這裡,好好想想。」

能活,誰願意死。

三人異口同聲地道:「我們回去!」

常緘讓手下給他們鬆了綁,看著他們抓起銀票,急匆匆離去,消失在夜幕中。常緘取下蒙臉的布,道:「走,回去向爺覆命。」

徐朗在外院的書房裡寫字,常緘閃身進來,「爺,事情辦妥了,這是屬下從那些人身上搜回來的銀票。」

徐朗估算了一下,道:「居然有上萬兩,江重瑞這些年貪污了不少,你拿去跟弟兄們分了,這些天,大家都辛苦了。」

「這麼多全分了?」常緘吃驚地問道。

「前兒你們主母說,你們年紀不少了,該存點錢娶媳婦了,這些錢都存著,別亂花。」徐朗擱下筆道。

「哦。」常緘應了一聲,把銀票收起,「爺,接下去該做什麼?」

「暫時不用做什麼,等那些江湖人發難。」徐朗想了想,「把江重瑞的罪狀整理一下,送去給程御史。」

常緘領命而去。

徐朗起身,回靈犀院,進屋,見沈丹遐在翻看小冊子,「大晚上的不睡覺,在看什麼?」

沈丹遐放下手中的小冊子,「沒看什麼,我在等你,無聊,就隨便翻翻。」

「勞娘子久等。」徐朗淺笑道。

沈丹遐展開手,「你抱我進去。」

娘子有此等要求,徐朗這個好夫君,自然是要滿足的,將她抱進卧室,放在床上,兩人還在孝期,不能歡好,輕吻了一番,就各自裹著一床被子,沉沉睡去。

過了幾日,一個江湖好漢到錦都府,狀告戶部右侍郎江重瑞,雇他扮成水患流民,襲擊燕王,致使燕王如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大人,小的不知道是誰指使的,小的只知道托小的辦事的是江府的人,現在事情辦成了,他們卻不給錢,小的實在是沒辦法了,小的拿不到銀子,回去老大肯定饒不了小的,左右都是一個死,小的捨得一身剮,也要將那賴賬的混蛋拉下馬,蛇死麻拐死。」

這告狀之人到是振振有詞,可接案的錦都府尹是一個頭兩個大,牽扯到和他同級官員,這案子他辦不下來。徐朗顯然也沒想到那群兇徒會用這種殺敵八千自損一萬的損招,「這些兇徒,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只可惜這樣沒用。」

案子太過離奇,還涉及到燕王的生死,僅半天就傳遍錦都的大街小巷。江重瑞並不知道自己大禍臨頭,還愜意地在家裡享受著幾個侍妾的伺候,樂不可支地做著日後,二皇子登其稱帝,他做國公的美夢。

「大大大人……大事不好了。」心腹連滾帶爬地闖了進來。

「什麼事這樣慌慌張張的?」江重瑞躺在榻上,睜開一眼,斜睨著心腹。

「大人,有個土匪去錦都府衙門,將您給告了。」心腹抹著額頭上的汗道。

「什麼土匪?告我什麼?」江重瑞坐了起來,疑惑不解地問道。

「就是就是那些扮流民的人,他們告大人賴賬,為您辦了事,您不給錢。」心腹結結巴巴地道。

江重瑞呆怔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他明明給了錢的,為什麼那些人說他沒給錢?從榻上跳了下來,「這是有算計我,快把那三個辦事的人找來。」

「大人,他們早已出京,不知去向了。」心腹答道。

江重瑞更加確信他是被人算計了,轉了兩圈,稍微冷靜了些,道:「一個土匪的話,沒人會當真的,那些土匪手上也沒證據,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慎郡王知道江重瑞被人告了,也急得不行,隱約覺得這只是個開始,後面會更麻煩;他的預感很快就應驗了,那個告江重瑞的江湖好漢,因沒有確鑿的證據,被問了個誣告朝廷命官,被打進大牢,等著秋後問斬。

禿頂壯漢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一番打聽后,決定綁架江重瑞的兒子;江重瑞納了六房妾,好不容易才生出這個寶貝兒子江天賜;暗中監視禿頂壯漢的人,發現了他這個意圖,趕緊回稟徐朗。

江重瑞雖然可惡,但他兩歲的兒子是無辜的,徐朗並不願將孩子牽扯進來,不過讓他派人保護那個孩子,似乎不太合適。徐朗想了想,道:「那些人窮凶極惡,孩子落在他們手上,只有死路一條,安排人先將那孩子擄走。」

常緘依言下去安排。

江天賜還沒拐走,程珏上折彈劾江重瑞貪污以及狎妓;這些日子皇上因為燕王的生死不明,一直鬱鬱寡歡,沒想到江重瑞會和這件事扯上了關係。雖然那個土匪拿不出證據,但皇上要問一個臣子的罪,也不一定需要真憑實據,再說了,那土匪為何不攀扯別人,偏攀扯上江重瑞?

程珏彈劾江重瑞,簡直就像是給要睡覺的皇上送枕頭似的,深得朕意,皇上大手一揮吩咐三司徹查。徐朗雖沒有關注過江重瑞,但他手下的螞蟻一直在收集朝中三品以上官員的資料;程珏彈劾人也從來不會無的放矢,江重瑞挪用公款一事,板上釘釘,貪賄納奸的罪名。

江重瑞被收監,他坐在大牢里,百思不得其解,事情是怎麼發展到這一步的?還沒等他想明白,家人探監,告訴他,天賜不見了,江重瑞急切地喊道:「怎麼會不見了?有沒有報官?有沒有讓人去找?」

「昨兒下午,天賜吵著要吃糖畫兒,奶娘帶他出去,奶娘放下他掏錢給攤主時,一眨眼功夫,天賜就不見了。我已經報官了,也讓人四處找了,可是沒有找到。」江太太答道。

「有沒有人來問你要贖金?」江重瑞問道。

江太太搖頭,「沒有。」

江重瑞雙眉緊鎖,是什麼擄走了他兒子?擄走他兒子的人想要幹什麼?若不求財,哪求得是什麼?他心亂如麻,兒子比他的命還重要,兒子若出事,江家還有什麼希望?

「老爺,現在該怎麼辦?」江太太原本就是個沒主意的,現在江重瑞被關進了監牢,她就更慌亂了。

「你回去等著。」江重瑞也不知道要怎麼辦。

江太太離開后,一個獄卒出現在了江重瑞的面前,「江大人,有人托我給你帶句話。」

江重瑞抬頭看著他,問道:「誰托你帶話給我?」

「這你就不用管了。」獄卒乾笑兩聲,「托我帶話的人說,只要江大人將害燕王的幕後之人供出來,令郎就能回來,否則,江大人就等著收屍。」

江重瑞猛地起身,衝到了牢欄邊,抓住木柱,「托你帶話的人是誰?為什麼要抓著我的兒子?」

「江大人,這兩個問題,我都不會回答你。」獄卒冷冷地道。

江重瑞喘了幾口粗氣,頭抵在木柱,思忖良久,「我可以聽他們的,但他們在江家落難后,一定要保證天賜平安無事。」他供出慎郡王來,也就等於承認買兇裝流民殺害燕王;這是大罪,比貪污更重的罪名,會被抄家問斬,可是為了保住江家唯一的血脈,他別無選擇。

「沒問題。」獄卒答應了。

江重瑞這一招供,慎郡王就倒霉了。慎郡王竭力否認,他讓江重瑞雇凶去謀害燕王,其實他並沒有撒謊,江重瑞是先做了這事,才告訴他的。主謀,應該是江重瑞才對,他不過是事後,知情不報罷了。但皇上不信,若不是他才四個兒子,現在燕王又生死不明,慎郡王肯定死路一條。

皇上不想再失一子,趙后巴不得燕王死,慎郡王此舉,深得她意,根本不要求皇上嚴懲慎郡王,如是慎郡王被貶為庶人,一家人被送去皇陵,給先帝守陵,也等於被圈禁在皇陵里了。

江重瑞謀害皇子,乃是十惡不赦的大罪,依律要誅九族,皇上念在江貴人在宮裡伺候多年,只是將江家一干人等全部被收監,家產被抄。

這天上午,晴兒做了雙鞋給沈丹遐,沈丹遐正在試穿,清香走進來稟報道:「路太太來了,求見太太。」

沈丹遐蹙眉,「路太太?誰呀?」

「就是江水靈江姑娘啊。」莫失提醒她道。

沈丹遐拍了下額頭,這麼些年沒有來往,她都不記得江水靈嫁得人姓路了;多年不來往的人,突然到訪,很明顯無事不登三寶殿。沈丹遐換了身衣裳,出去見客。

一進門,江水靈就跪下了,「沈九,求求你救救我娘。」

「水靈,你快起來,有什麼話,你起來再說。」沈丹遐扶她道。

江水靈站了起來,在椅子上坐下;生活的磨礪和不如意,讓江水靈整個人顯得暮氣沉沉,看面相,要比她實際年齡大了好幾歲;沈丹遐看著眼中隱有唏噓,女人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好與不好,一眼就能看出來。

婢女上了茶水,退了出去。江水靈迫不及待的把來的目的說了出來,「我父親做的那些事,我母親根本就不知情,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我母親受我父親的連累,無辜喪命,沈九,你家徐三爺,是個有能力的人,位高權重,他一定有辦法救我母親,沈九,念在我們多年的交情上,求求你,幫幫我,幫我把我母親救出來好不好?」

「水靈,謀害皇子是大罪,是皇上親自下旨將江家人收監的,我家三爺如今在家守孝,無官無職,沒有能力幫你救母親,你還是另找他人吧。」沈丹遐婉拒道。

「連你也不肯幫我,還有誰會幫我?」江水靈捂臉哭了起來。

沈丹遐微微蹙眉,道:「水靈,不是我不肯幫你,而是我幫不了你。」

「只要你肯幫,就一定幫得了。」江水靈抬臉看著沈丹遐,「你的小姑是燕王側妃,只要她向皇上求情,皇上一定肯饒過我母親的。」

「水靈,你太異想天開了,江大人謀害的是燕王,燕王至今不知生死,你讓受害者的家屬去為害人者的家屬求情,別說徐側妃不會這麼做,就是她肯做,她一個側妃,如何能面聖?」沈丹遐沉聲問道。

「徐側妃不能面聖,燕王妃可以,對不對?我去找燕王妃,我去求她。」江水靈紅腫雙眼閃發著亮光道。

「燕王妃不會見你。」沈丹遐淡淡地道。

江水靈眼的亮光淡了下去,「哪我該去找誰?找誰才能救我母親?」

沈丹遐知江水靈和江太太母女情深,江水靈不願坐以待斃,看著親娘喪命,可惜,不管她再怎麼奔波找人,這事註定解決不了。江重瑞被推出午門斬首,江太太做為他的結髮妻子,也陪斬,江家其他族人,到是保住了一條命,被流放關外了;他還沒出嫁的幾個女兒,被送進了官坊,充當官妓。這時江水靈才發現她唯一的庶弟,在出事之前就失蹤了,去向成迷。江水靈沒有能力去追查,這事也就不了了之。

江重瑞被斬殺后的第六天,有好消息傳來,前往燕王出事地的御林軍,在離出事地五百里遠的地方,找到了在那兒養傷的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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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九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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