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殺青

「什麼？！你說岑子陌要裝大尾巴狼勾引我妹子？」空城的總裁對著電話咆哮道。

小泉在電話那頭鎮定地說：「只是有嫌疑，林小姐救過他，而他對林小姐有著不尋常的關注。」

林空放下電話，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他妹子林窈，是林家這一代唯一的女孩，加上二伯二伯母英年早逝，所以林窈是被全家族寵大的。就連她要進娛樂圈做明星，家裡也同意了，甚至寧可把林窈「叛逆」的原因歸結到自己沒做好榜樣上也捨不得怪她。

他忍痛把自己的得力助手之一—也是空城的元老之一小泉調過去做一個小助理，還有司機老吳，那是二堂哥林穹精心挑出來的，就是為了給林窈保駕護航的。

他們並沒有插手之前蘇馨的挑釁，因為他們相信妹子的實力，不過是換角，再說妹子本來就是更中意陳皇后的角色，所以讓蘇馨自以為「抱大腿」而成功打壓新人也沒什麼大不了。但是要是有潛規則……別怪他們做哥哥的動手了。

十分鐘后，助理把整理好的資料送了進來，林空表面上波瀾不驚、不緊不慢地翻著，實際上內心卻在震驚——卧槽怎麼又是他！

岑子陌，26歲，180cm，62kg，國際當下最炙手可熱的導演，作品有《微生》、《深淵》、《one—manshow》，以及目前正在拍攝的《南風館》。母親岑嫤，父不詳，有吸毒史，但是除了6年前和郁楚楚有過戀情外，無其他緋聞。

下面是幾張照片，林空審視地看著，6年前的岑子陌精緻青澀，鋒芒畢露，年輕的眉眼帶著這個年紀天才特有的驕傲自負。他也的確是個天才。5年後，他帶著《one—manshow》強勢歸來，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他變得雋永高貴，多數時候穿著手工定製的唐裝，頭髮長了一點，那雙泛著茶金色的桃花眼卻再也讓人看不透。如果說之前岑子陌的抓拍也能精緻得像一張明信片，那麼現在的他一舉一動皆可入畫，還是文藝復興時期優雅奢華的油畫。

他很危險。

林空若有所思地摸著自己光潔的下巴，以他的能力，居然完全查不到岑子陌5年時間的行程，也就是說，他「消失」了5年。

林家並不會怕岑子陌的死對頭帶來的危險，是的，6年前發生了什麼林窈不清楚，不代表林家不清楚，雖然6年後林窈又誤打誤撞參合進去，但是要是真的危及到林窈，林老爺子會親自動手抹掉那個二流世家。

但是，真正危險的是岑子陌背後的勢力，或者說6年前剛剛接手的勢力。

林空表面上是林家的不走尋常路的叛逆青年，但是，他還有另一重身份——林家情報網的掌管者。他能得到的消息是可以代表林家的，如今這份彷彿只是從百度百科下載下來的資料告訴他，岑子陌背後的勢力已經凌駕到了林家之上。

如果說林窈是來娛樂圈微服私訪的皇太女，那麼岑子陌便是捲土重來來複仇的大魔王，尤其是他還裝的跟個小天使似的，手裡卻握著毀天滅地的能量。

林空覺得有必要把這個岑子陌的資料插上三根雞毛送回林家老宅了。

其實他們想多了，在岑子陌心裡林窈還是個隱藏的威脅呢，一個帶著也不知是天意還是人為的「救命恩人」光環的妖精，雖然岑子陌不查她祖宗十八代，但是她之前在片場迸發出的氣場卻讓他警惕。

氣質可以模仿，氣場卻學不來。一個普通的小姑娘，身上怎麼可能會有那種經歷過一世滄桑的疲倦蒼涼，她在和謝瑜對峙之時，身上的氣場簡直磅礴的驚人，岑子陌甚至以為自己隱隱看到了一位真正的古代皇后。

這可不是一個普通的富有家庭能養出來的人。

所以，林空與岑子陌不約而同地堅信「林窈和岑子陌」不能兼容，必須隔開！

但是不管是林空還是岑子陌都沒有想到，他很快又被林窈救了第二次。

起因是林窈殺青。她進組三個月，終於拍完了陳阿嬌的戲份，過一段時間可能會有補拍，但是至少現在她殺青了。

她的殺青戲是陳阿嬌之死。

「……忽寢寐而夢想兮，魄若君之在旁……眾雞鳴而愁予兮，起視月之精光。觀眾星之行列兮，畢昴出於東方……望中庭之藹藹兮，若季秋之降霜。夜曼曼其若歲兮……懷鬱郁其不可再更。澹偃蹇而待曙兮，荒亭亭而復明。妾人……竊自悲兮，究年歲而……不敢……忘。」伴隨著最後一個「忘」字落地的是那支鳳頭盤枝玉簪，摔在寂寞的彷彿有回聲的長門宮地磚上，如同陳阿嬌那顆千瘡百孔的心與傷痕纍纍的驕傲，在此刻，終於粉身碎骨。

陳阿嬌仰面倒在榻上，那雙明艷倔強的鳴鳳眼漸漸黯淡，眼神漸漸渙散，最後化成一顆眼淚順著眼眶的鳳尾處消失在已經斑白的鬢邊。

那個曾經被許諾「若得阿嬌作婦，當築金屋以藏之」的明艷驕傲如烈陽的女子悄無聲息地死在了冷僻的長門宮。

遠處隱隱傳來少女清脆的笑聲，是誰？是漢武帝的新寵李夫人？還是被世人稱讚的賢後衛子夫？抑或是，數年前那個紅衣如火、被寵壞的陳阿嬌？

鄭可安突然發現，自己一把年紀的糙漢子，居然紅了眼眶。

「卡！」這一幕的劇情就那麼多，鄭可安開口喊停的時候甚至是不舍的。因為整個片場都帶著濃濃的壓抑，在他的喊停后才漸漸活了過來，他甚至看見女編劇偷偷擦了下眼淚。

林窈翻身起來，卻腳一軟就坐在了地上。

周圍人齊齊一愣，隨即迅速地回過神圍了上去，眼見連鄭可安都離開了導演椅一臉關切地朝著這邊走的時候又是微微一怔，這種眾星捧月的待遇，向來是只有謝瑜和江詩雨這種一線大明星才擁有的。

這個新人雖然只是個十八線，但是在劇組裡的地位，已經不僅僅是一個普通的配角那麼簡單了。

「怎麼了怎麼了？」萬能助理小泉一馬當先地撥開人群走到最當中，便看到了林窈正坐在當中的空地上輕蹙眉頭低頭看腿，頓時嚇了一跳。她下意識半跪下來一臉關切地靠近對方，伸出手想要攬住對方的後背卻又瑟縮地不敢靠近，她知道有的傷不宜搬動。在她之後，鄭可安也一臉凝重地蹲了下來。

「……」林窈一臉大寫的懵逼地看著周圍圍聚了一整圈的人，「怎麼了？」

「你怎麼了才對！」小泉瞪著她問，「是不是腿摔到了？還是頭暈？要不要叫救護車？」

林窈眨了眨眼睛，才難得氣弱地說：「腿麻了……」

小泉的一臉關切頓時崩裂，但是想到林窈是自己目前的頂頭上司，又只好忍氣吞聲把她扶起來。林窈疑惑地看向周圍，最後小聲地問了她們的代表——鄭可安：「鄭導？」

鄭可安不愧是見過大場面的，他不帶一絲尷尬，極為真誠的鼓掌：「林窈殺青！」

眾人一起鼓掌，表示鄭導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