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好臉色

莫奇榮壓根就不給青石鄉書記楊一山有任何辯解的機會，他緊接著繼續劈頭蓋臉地呵斥青石鄉書記楊一山起來：「楊書記，看樣子今天要不是你們青石鄉發生山火事故的話，咱莫部長來到你楊書記主持工作的青石鄉來，別說連這餐飯和這幾杯酒都喝不著，甚至連你楊書記的面都見不著吧？咱莫部長說這話可是一點都沒有冤枉你，就在昨天，咱陪新加坡客商文啟業先生赴你們青石鄉考察，你楊書記不是沒有出面亮個相嗎？你不給咱莫部長几分薄面倒無所謂，可人家伊董事長那麼大名鼎鼎的一個外來投資者，你不給面子的話，那不是給你們青石鄉招商引資工作掉價嗎？你一個青石鄉書記都不重視招商引資工作，那麼讓你們青石鄉怎麼能夠打開招商引資局面？你自己捫心自問，你在青石鄉從鄉長干到青石鄉書記，你們青石鄉招了幾個項目？又有幾個項目落地？又還有幾個項目達產？」

莫奇榮喝了一口茶水，繼續數落青石鄉書記楊一山道：「你都不知道，昨天陪新加坡客商文啟業先生在你們青石鄉所謂的工業園考察的時候，咱莫某人的臉上都掛不住，偌大一個青石鄉工業園，就幾間小打小鬧的電子廠、建材廠，還臨時租兩三輛挖掘機在工業園那長滿了比人還高荒草的荒原里，裝模作樣地施工，你當人家大企業家文啟業先生是一個三歲孩童，那麼好蒙？明眼人不用猜都知道，等咱和文啟業先生考察團一行前腳剛走，那臨時租來的挖掘機後腳就已經開溜；咱莫某人以前一直納悶，為什麼青石鄉的招商引資工作一向沒有什麼起色，通過陪同新加坡客商文啟業先生赴你們青石鄉考察，才找到真正的答案之所在，你老楊作為青石鄉書記都不重視招商引資工作，你說你們青石鄉的招商引資工作何談實現大項目零的突破？更別說你們青石鄉的招商引資工作能夠邁上新台階了！」

莫奇榮盯了青石鄉書記楊一山一眼：「咱莫某人作為瀚海縣縣委常委兼統戰部長，前天晚上聽分管全縣招商引資工作的副縣長招德淶同志說，昨天新加坡客商文啟業先生要赴你們青石鄉考察投資事宜，咱莫某人當時二話沒說，就主動提出一定要親自陪同文啟業先生赴你們青石鄉考察投資事宜，咱這一把年紀來回顛簸兩百來公里，昨天下午還得趕回去縣城出席縣委、縣政府兩套班子聯席會議，咱作為縣委常委兼統戰部長都能不辭辛勞地為你們青石鄉招商引資工作親力親為，而你作為青石鄉書記，在昨天的招商引資考察工作中你連亮個相都不願意，甚至連個電話都沒聽到你打給咱莫某人，是不是你覺得咱莫部長不夠資格？不夠份量？莫非你老楊認為，在整個瀚海縣，只有雲海市委常委兼瀚海縣委書記東方雲天同志才夠資格指揮你，調遣你？」

莫奇榮連珠炮一般訓斥了楊一山一頓之後，對他的秘書庄小田慢條斯理地說道：「小田，別管鞏書記給不給你面子，你都連喝三杯。」

庄小田自從擔任縣委常委兼統戰部長莫奇榮的秘書近兩年來，第一次看到平時為人和藹的莫奇榮第一次如此把一個正科級領導幹部罵得個狗血淋頭，庄小田聽到莫奇榮的指令，此時此刻不敢有任何怠慢，二話沒說就舉起酒杯，連喝三杯。

楊一山被莫奇榮劈頭蓋臉地敲打一番之後，頃刻之間神經幾乎崩潰，他頓時像霜打的茄子一般頓時耷拉下來。

楊一山畢竟是從青石鄉的一名普通幹部一路摸爬滾打直到坐上了青石鄉書記的寶座，他當然清楚此時此刻他不應該喜怒形於色。

楊一山於是僅僅情緒低落了那麼一小會兒，便立馬醞釀了一下情緒，變得振作起來，趕緊向莫奇榮道歉起來：「莫常委，咱老楊連喝三杯，向您賠罪！」

楊一山說罷馬上舉起酒杯，連眼都不眨一下，把三杯「瀚海醇」一飲而盡。

喝完三杯「瀚海醇」，楊一山趕緊向莫奇榮解釋起來：「莫常委，就是借咱老楊兩個肥膽，但也不敢對你堂堂縣委常委有一絲一毫的輕慢啊，咱老楊昨天是在雲海市出差，壓根就沒接到通知您要陪同新加坡客商文啟業先生要赴咱們青石鄉考察投資事宜，咱要是知道的話，那無論如何也得推掉雲海市的出差工作，咱今天晚上回去就一定狠狠訓斥一番咱們鄉的辦公室主任，那傢伙壓根就不是一個稱職的辦公室主任，連莫常委赴本鄉考察這麼重要的工作事宜他都不知道提前通知咱這個青石鄉書記，甚至咱要考慮是不是調整對他這個辦公室主任的位置；莫常委對咱老楊的批評情真意切，鞭辟入裡，是對咱老楊的鞭策和激勵，咱老楊一定對莫常委的教誨銘記在心，並且在以後青石鄉招商引資工作中，一定深刻吸取教訓，知恥而後勇，尤其要認真向莫常委學習，親力親為去抓招商引資工作，力爭使青石鄉的招商引資工作實現大項目零的突破。」

這時候，坐地一旁的副縣長林伊舉想起與莫奇榮共事近兩年來，第一次看見莫奇榮如此對一個下屬大發雷霆，他擔心接下來這個縣委常委就會對自己當眾批評，畢竟今天晚上的這場山火事故已經發生，無論如何也算是全縣森林防火工作的一個敗筆，縣委常委兼統戰部長如果要批評的話那完全是理所當然。

林伊舉於是趕緊起來向縣委常委兼統戰部長莫奇榮敬起酒來，一方面為了取得莫奇榮對全縣森林防火工作不足之處的諒解，另一方面也為了打破僵局，以免使這個房間的沉悶和壓抑場面有所改觀，他趕緊站起身，端起酒杯，走到莫奇榮身旁，謙恭地對莫奇榮說：「莫常委，伊舉分管的森林防火工作管理得不夠到位，不足之處，還請莫常委諒解，來，伊舉敬你一杯，祝你萬事勝意！」

莫奇榮對副縣長林伊舉的態度與對青石鄉書記楊一山的態度大相徑庭，他親熱地拍了拍林伊舉的肩膀：「伊舉同志，你辛苦了，今天的撲救山火工作可以說組織嚴密，指揮得當，也卓有成效，咱莫某人敬你一杯！接下來，已經進入秋冬森林防火的關鍵時期，到時肯定還要繼續辛苦你，希望今天晚上山火事故是整個瀚海縣第一宗也是最後一宗！」

東方雲天的秘書楊柳接著也來向縣委常委兼統戰部長莫奇榮敬酒，莫奇榮由於今天上午在東方雲天的辦公室醞釀縣委統戰部辦公室副主任擬任人選的時候，對牛艷梅的推薦碰了一個軟釘子，因而對東方雲天的秘書楊柳也沒什麼好待見，莫奇榮心想你楊柳的頂頭上司東方雲天因為還有一個雲海市委常委的身份，咱這個瀚海縣縣委常委要敬他東方雲天幾分，你不過是他的秘書而已，咱這個縣委常委兼統戰部長壓根就可以不鳥你；不過，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既然你來敬酒，咱就隨意應付你一口罷了，也算不至於使得場面難堪吧。

莫奇榮轉念一想，今天晚上在這個餐桌上，剛剛著力敲打了青石鄉書記楊一山一番，為了突顯咱莫某人是一個寬宏大量的人，倒不妨對除楊一山之外的其他人都以一副好臉色，於是特意假惺惺地拍了拍楊柳的肩膀：「小夥子，後生可畏，好好乾，咱看好你。」

這時候，東方雲天接聽完電話，重新回到餐桌之前，他看到時間已經接近夜晚十一點，想到在座各位都是一副身心疲憊的樣子，於是舉起酒杯，提議大家把杯中酒喝完，再喝一杯茶水，便散了吧。

席終人散的時候，東方雲天親切地拍了拍楊一山的肩膀：「一山同志，辛苦了，你待會兒還得繼續回到山火現場去繼續做好善後工作，請注意安全，也注意身體，有什麼最新情況隨時保持聯繫。」

副縣長林伊舉作為全縣森林防火指揮部總怕指揮，他主動向東方雲天和莫奇榮提出，他得再次到山火現場去繼續巡視一番，以確保山火完全徹底撲滅。

東方雲天和莫奇榮於是分別與林伊舉緊緊握手，叮囑他切記注意安全，同時也注意休息。

東方雲天和莫奇榮隨後也握手道別，分頭上了各自的車，穿破茫茫夜色踏上歸程。

莫奇榮上了車，看了看手錶，時間已經快要到夜晚十一點了，他想了想回到雲海市的家裡至少也要明天凌晨三、四點鐘，心想與其這樣一路顛簸，長途跋涉，倒不如今天晚上就在瀚海縣城的機關宿舍住下，明天上午再回去算了，也免得司機身心疲憊，影響行車安全。

莫奇榮便告訴司機慢慢開車，不著急趕路，今天晚上就回瀚海縣城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