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斷腸之草2
「詩雨啊!你不能丟下我,不能丟下小寶不管啊!」張志霖知道,自己的心上人此刻可能還在鬼門關外徘徊,而唯一能救的,還得靠她自己的意志!在這個世界上,她最割捨不下的,就是她的小寶了!
張志霖想著,忙哆哆嗦嗦地從兜里掏出手機來,撥打著蔣翠英家裡的電話!
過了好一會兒,就聽到了救護車「嗚笛嗚笛」地呼嘯著往這邊來了,色哥忙起了身往路旁跑去把救護車給攔了下來。
張志霖見120的醫務人員來了,忙又把劉詩雨的頭平放在草地上,不經意間,他看到了自己剛才從她的口腔里吸出來的東西,忙用手拈起來一看,還未完全嚼碎的一種藤類植物!斷腸草!
「醫生!她吃了斷腸草!」張志霖抬起頭來著看著剛剛跑過來的醫生,顫抖著說道!
這醫生還沒來得急施救呢,這蔣翠英就抱著小寶踉踉蹌蹌地趕了過來!蔣翠英一聲「我的崽啊」便暈了過去!小寶哪裡曾經見過這麼悲慘的場面,他眼見著自己的媽媽直挺挺的躺在那裡,一把就撲了過去「媽媽媽媽」地慟哭著!靜靜地躺在那裡的劉詩雨,眼角悄無聲息地淌下了兩行淚水……
這醫生也沒料到會一下子倒下兩個,手忙腳亂間,她們先給劉詩雨做了應急處理,然後回過頭來又對蔣翠英進行施救!然而弄了好一會兒,也沒有把蔣翠英弄醒!
「她有高血壓的,莫不是中風了?」張志霖說道,他一手摟著小寶,一手拿著劉詩雨冰冷的手,隱隱地,他能感覺到她的手微微地動了一下!
「得趕緊去醫院!」醫生便緊急處理邊說道,「你們誰是病人的家屬,現在就跟我們一起去!」
「我跟你們一起去!色哥,你趕快通知吳劍鋒!」
誰是病人的家屬?張志霖看著在自己懷裡哭得全身都在顫抖著的小寶,心裡一疼,忙緊緊地把小傢伙抱了起來。
這個時候,就見路旁又開過來一輛車,從車上下來的,是蔣浩和三麻子兩個!他們剛剛才聽到吳綜祥在水庫里淹死了的消息正準備趕過去看熱鬧呢,卻沒料到在這裡看到了一輛120的急救車。
「怎麼了呢?」蔣浩看著抱著小寶從堤壩上下來了的張志霖,疑惑地問道。
「先別問了,跟我到人民醫院去!」張志霖說著道,這時醫務人員用擔架抬著劉詩雨和蔣翠英兩個就上了救護車。
「是……是劉詩雨和……和她婆婆?」陳三麻子從車裡鑽了出來,也急急巴巴地問著。
「別問了,上車!」
蔣浩低低地呵斥了一聲,張志霖抱了小寶鑽了進去,他們緊跟著「嗚笛嗚笛」鳴叫著的救護車射箭一般地往城裡去了。
話說回來。卻說劉詩雨寫下遺書後,起了身,她去浴室里細細地洗了個澡,乾乾淨淨地來到這個世界上,她想乾乾淨淨地離去。回到卧室里,換上她最漂亮的那條裙子,從梳妝台里翻出張志霖曾經送給她的那個心型的水晶發卡,仔仔細細地別在頭上。略施了粉,畫了黛眉,描了唇線,然後獃獃地看了看掛在牆上她和吳劍鋒的結婚照,踉踉蹌蹌地走到床頭櫃前,捧起小寶三歲的時候照的照片親了又親,然後流著淚,木然地往樓下去了。
下了樓,走到堂屋,已經長大了的補丁站在門口默默地看著她,一動也不動。她一陣悲戚,蹲下.身來,顫抖著伸手摸了摸補丁毛茸茸的腦袋,補丁溫順地在她的光潔的腿上磨蹭著,鼻孔里發出一陣陣哀傷的嗚嗚聲。劉詩雨起了身,往門外去了。
馬路上一潑一潑的人往水庫那邊趕去,太陽白花花的照在頭頂,空氣好像凝固了般地令人窒息。路旁的樹林了,除了那幾隻聒噪的知了,似乎看不到任何跳躍的東西。
去了門,走到馬路上,向右拐,往屬於自己家裡的那片樹林里鑽了進去。樹林的中央曾經有一條路,那次偷窺到色哥和喜兒在甘蔗地里纏綿的時候,就是準備從這條路回到家裡的。
因為已經沒有什麼人走了,路的中央,路的兩旁已經長滿了各種各樣的植物,馬尾草,牛筋草布滿了路的中央。從兩旁橫出來的荊棘,劃破了她的長裙。
朗朗蹌蹌地往前趕著,她機械地搜尋著一種植物——斷腸草。
斷腸草,一年生的藤本植物,學名鉤吻,又名胡蔓草,《本草綱目·草部六》記載:「(鉤吻)廣人謂之胡蔓草,亦曰斷腸草,入人畜腹內,即沾腸上,半日則黑爛,又名爛腸草。」
劉詩雨本也不認識,聽著就讓人毛骨悚然的名字,誰又願意去占那個晦氣。那是她剛嫁過來的時候,那年的春天她婆婆在山上採茶的時候她無所事事跟著到山裡去玩時她婆婆告訴她的,叮囑她以後千萬不要碰那種東西。然而沒料到四年後的一天,她居然會想到它!
是的,她必須死。那個畜生既然已經淹死了,警察肯定會找到她的,從昨晚兩個人的通訊記錄,她無論如何也是脫不了干係的,雖然無論怎麼說她都是不需要負責的,雖然死是那個畜生應得的報應。
可是,自己跟那個畜生的關係,肯定也會為世人所知,雖然她自己才是個真正的受害者。可是,在世俗的眼裡,不管她是被強暴還是怎麼,她都是個破鞋。一個破鞋,有什麼臉面活在這個世上,有什麼臉面去面對自己的小寶,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婆婆,自己的親人!
所以死,也許才是最好的解脫。
斷腸草,一種綠色的藤本植物,湖湘大地的丘陵里到處都有,嚼在嘴裡,有種甜甜的味道,難怪以前山裡那些看破了紅塵的人會選擇它作為離開這個俗世最後選擇。
也不記得已經嚼了多少片了,已經感覺全身都有點發麻。挑了個寬敞地地方坐了下來,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灌木,陽光白花花的照了下來,有點刺眼。偶爾能聽到一兩聲烏鴉「呱呱」的叫聲,聽老人說,烏鴉是個不祥的傢伙,聽到它的叫聲一定沒什麼好事,看來這個說法應該是真到了。
腳下的黃土地上,到處都是一群群個體特大的黑螞蟻爬來爬去的,她曾經在網路上看到過有一種叫做食人蟻的大螞蟻,看來與她腳下的這些小東西很是相似的。心裡就有些恐懼。恐懼,倒不是因為即將到來的死亡。女人愛美,就連死,都希望能死得漂亮一些。若死在這個地方,說不定會被這螞蟻啃噬得面目全非的,那樣且不嚇著了自己的小寶啊!
她這樣想著,就起了身,踉踉蹌蹌地往北走去,經過那片甘蔗地,就想起了色哥和徐多喜在那裡愛愛的場景。說實話,能跟自己心愛的人痛痛快快地做一場愛真的是件很美好的事情的。
突然就想起了張志霖,真的不知道他將來會過上一種什麼樣的生活。在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小寶,就算欠他的最多了。
穿過甘蔗地,邁過通往徐多喜家的那條村級公路,過了幾道田坎,然後又爬過一個小山丘,遠遠地就看到徐多喜家門前的那個小二型水庫。水庫雖然小,但站在堤岸上望過去,只見平靜的水面一片深藍,聽大人說,水面發黑的水庫肯定很深了,劉詩雨也相信這一點。
走下堤壩,她獃獃地站了一會兒,然後雙眼一閉,邁開步子就往水庫中水的顏色最黑的那個區域趟去……
漸漸地就滅過了頭頂,然後就感覺自己的魂靈輕飄飄地從自己的身體里分離了出來。然後就看到自己直挺挺地躺在了堤壩上的草地上,那個讓她感覺虧欠了許多的人兒一邊親吻著自己一邊聲嘶力竭地呼喚著自己的名字。看著他的樣子,她感覺他好可憐的,她想跟他說說話,然而她的喉頭緊鎖著,卻怎麼也發不了聲。
不大一會兒,就看到了自己的婆婆抱著自己的小寶來了,看著自己兒子哭著要媽媽的樣子,她的心裡就一疼,然後感覺什麼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感覺全身都被抽空了似的難受,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感覺眼前一片雪白,恍恍惚惚中似乎看到許多人影圍在自己的四周,然後就聽到了一聲悲泣:「崽啊!你可醒過來了!」
然後就聽見了自己兒子的呼喚聲:「媽媽,媽媽!」
她一陣迷茫,吃力地睜開了眼睛,感覺整個的世界都在不停地顛過來倒過去一樣,到處都是重重疊疊的影子。艱難地把自己的視線定格下來,圍在她身邊的,是自己的爸爸媽媽,自己的寶貝兒子,還有那個張志霖和徐多喜,還有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
「總算醒過來了!」就聽到穿白大褂的人在說道。
「崽啊!你可醒過來了!你說說話啊!」
劉詩雨看得真切,那伏在自己的身邊的,緊緊抓著自己的手的,正是自己的媽媽,而她的小寶,也正站在自己的旁邊!
「我……我沒死啊……」劉詩雨張開嘴想要說話,才發現自己的嘴裡,鼻孔里,還有手腕上都被插著管子,這時,穿白大褂的走了過來,把插在她嘴裡的那什麼管子給拔了出來。
「詩雨,你醒來啦!」說話的是自己的閨蜜徐多喜,站在她身旁的,是那個因為自己而痴狂的張志霖。
「我……我婆婆呢……」劉詩雨喃喃地問道,她艱難地環顧了一下四周,依然沒有看到自己那慈愛的婆婆的聲影。明明記得自己的婆婆抱著自己的小寶哭倒在自己的身旁的,這個時候,卻為什麼不見她的影子?
「你婆婆回去辦點事情去了,你別擔心。」站在一旁的張志霖看著自己心上人的這個樣子,心裡如刀絞似的疼痛。誰也不會知道,若不是他及時趕到現場及時進行救援,及時把她吃了斷腸草的情況跟醫生反映,說不定劉詩雨現在真的已經到了陰曹地府了。
但其實劉詩雨的婆婆並沒有回去辦什麼事情,此時此刻,她正躺在另外的一個搶救室的床上還在搶救之中!
卻說張志霖抱著小寶上了蔣浩的車后,一路狂奔著跟來了縣人民醫院,手忙腳亂地幫著醫生把劉詩雨婆媳倆送進了兩間不同的搶救室,然後一個醫生就走過來問誰是兩個病人的家屬。醫生們不會料到,這兩個病人現在僅僅有著一個共同的家屬在場,那伏在張志霖的懷裡哭喊著要媽媽奶奶的小寶。
「沒有家屬在場,若要交錢的話我可以墊付。」張志霖知道醫生的意思,除了要家屬簽字外,關鍵的恐怕是要交錢了。說實話,張志霖真算不上是個有錢人,但此時此刻,他已經來不及多想了,在他的潛意識裡,無論如何,都要把劉詩雨她們娘兒倆搶救過來。
「哦?那好,請跟我來。」那過來催錢的醫生一臉的疑惑,他不會料到,居然會有人這麼主動來替生死未卜的兩個病人交錢。
蔣浩見張志霖交錢去了,他站在搶救室的走廊里,掏出手機,就撥打著電話。首先,他給自己的堂客徐多喜打了個電話,徐多喜那時正在上班,突兀地聽到這個消息時連端在手中的茶杯都掉到了地上,那茶水正好撒在在她身旁跟她搭訕的一個男人的休閑鞋上。
給自己的老婆打完電話后,他又給遠在深圳享受著榮華富貴的吳劍鋒打了過去,就說劉詩雨現在躺在醫院裡,要他趕快回來。
姑且不說吳劍鋒那邊的情況。
打完吳劍鋒的電話后,想想劉詩雨現在沒有一個親人在身旁,此時此刻吳劍鋒想必也已經亂了手腳的,不一定他就會給自己的岳父岳母打電話詢問的,蔣浩於是又調動自己的關係網,沒費多少力氣就找到了劉詩雨家裡的電話。
這劉詩雨的爸爸媽媽那是也正坐在家裡,天氣悶悶的心裡總感覺發慌,突然就接到了蔣浩說自己的女兒在醫院裡的電話,劉詩雨的媽媽差不多都要暈了過去,她爸爸到底是個男人,趕緊就喊了輛車過來把他們送到了人民醫院。等他們趕到時,劉詩雨已經被推進了搶救室。
「崽啊!你為什麼要這樣啊!」劉詩雨的媽媽一手拿著自己女兒冰冷的手,一手撫摸著自己女兒蒼白的臉蛋,悲涼地呼喚著。
「我……」劉詩雨一個激靈,下意識的下要去扯那搭在自己身上的薄薄的被子往自己的頭上蒙去,她怎麼有臉見自己的親人啊!
「就讓我死了吧……」劉詩雨閉上眼睛,痛苦地說著,冰冷的淚水悄無聲息地滑落在她蒼白的臉龐。
「崽啊!你告訴我!是誰害的你!老子去宰了他!」站在一旁的劉詩雨的爸爸,這時見自己的寶貝女兒已經蘇醒過來了,悲愴焦灼的臉色立即變得鐵青!他都恨不得立即揪出害他女兒的兇手,拿把砍刀把他碎屍萬段才解恨!
到底是誰害了自己啊!那個死鬼吳綜祥?還是自己的好老公吳劍鋒?
「寶寶……」劉詩雨心裡一陣絞痛,她伸出手來,顫抖著拿著自己兒子的手,閉上眼睛,冰冷的淚水悄無聲息地流了下來……
這個時候,就聽見病房的門「吱」的一聲被打開了,然後感覺到有人靠近了她的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