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幾個混混

時間不長，那位救治宋世文的中年人走進裡屋，看著宋世文笑說道：「不好意思驚嚇到你了，現在好了，日本兵終於離開我的藥店。」

「叔叔，謝謝您救了我，您這是藥店嗎？」

「是的，我開了一家西醫診所，是診所掌柜，你就叫我鄧掌柜好嗎？看來你對晏城還不熟，我在晏城開診所已經四五年了，你都不知道，請問年輕人你是從哪來？」

「鄧掌柜，我剛從島國大阪回來，就遇到晏城被日軍飛機大炮轟炸事件，您知道嗎？整個城裡的重要建築大都被摧毀，死了好多人。」宋世文憤怒的說道。

鄧掌柜霍的站起來，背著手走到窗跟前，看著外面說道：「這群混蛋太野蠻，為什麼要這樣？留下重要建築物會有更多的用處，可他們、他們......。」

宋世文看鄧掌柜說起這些，好像非常的暴怒，為了不給診所添麻煩，宋世文下炕穿上鞋，不好意思的說道：「鄧掌柜，多謝您救了我，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報答您。」

「你這是要到哪？」

宋世文堅決的說道：「鄧掌柜，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再給您添麻煩，我必須馬上離開。」

「你剛從國外回來，在晏城有家嗎？家裡還有什麼人？他們現在怎麼樣了？」鄧掌柜顯出一副關心的表情，看著宋世文問道。

宋世文搖了搖頭流著眼淚，心中悲痛的說：「我就是晏城人，三年前出國留學，今天在慶島下船，沒想到乘坐的火車被炸癱在膠濟鐵路，騎馬趕回晏城，回家看到宋家大宅已被日軍飛機大炮轟炸成殘垣斷壁，留在家裡的人都被炸死了，那個慘那，現在閉上眼都在眼前轉。」

「難道你就是宋家大少爺宋世文？你家裡還有人嗎？」

「是，我就是宋家不肖子孫宋世文，我家裡在晏城再沒有人了，他們都死啦。」宋世文知道在晏城能喝上大米粥的人家屈指可數，就連宋家都不能這麼隨意就喝上，可這診所的鄧掌柜，怎麼就會這麼容易的拿出大米粥給他喝呢？

他雖然離開家鄉三年，對有些事還是記得很清楚，此時說起家裡事，不知為什麼，並沒有把自己的父母和小妹，都去了北平給說出來。

宋世文千恩萬謝的離開鄧掌柜，看著遠去的背影，跟在鄧掌柜身邊的夥計問道：「鄧掌柜，您早就知道這個年輕人，就是宋家大少爺宋世文是吧？」

「不該知道的不要問。」鄧掌柜轉身走進裡屋，把門關上馬上又拉開，對那夥計說道：「注意門外動靜，有人求醫或登門拜訪，就說我不在診所。」

宋世文喝了兩碗大米粥，本來就沒什麼大毛病的身體，填飽了肚子又得到休息，恢復的很快，此時沒有任何問題。

走在大街小巷，沒想到在西醫診所昏迷后得到恢復，只有兩個多小時，街面上已經安靜下來，雖然在外面走動的人不多，但那些行人已經沒有一小時前那麼提心弔膽，慌裡慌張的奔跑。

宋世文回到宋家大宅，看那些沒有被飛機大炮轟炸倒塌的房屋，大門全部敞開，裡面除了笨重物件沒有被搶走，家裡其他隨身可以搬走的東西，被洗劫一空。

他挨著房間查看，走進二進院時，聽到一間屋子裡傳來打鬧，宋世文以為是歹徒分贓不均打起來了，為了弄清情況已備防身，找到一根小孩兒手脖子粗的木棍，小心的靠近那間屋。

靠近門口，宋世文慢慢將頭探出去，看到幾個小混混盤腿坐在八仙桌上，正在撕扯著不知從哪搶來還是偷來煮熟的雞。

宋世文提著木棍突然出現在屋裡，聲音嘶啞的喊道：「混蛋，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裡？快都給我滾出去。」

幾個小混混被突然的喝問，嚇得出溜到桌子底下，當看清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白面小子，其中一個歲數大的站起來，對還躲在桌子底下的幾個混混罵道：「王八蛋，一個小白臉就把你們嚇成鑽豬窩的鬼，快都給我站起來，收拾他。」

「慢著，你們告訴我，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裡，只要離開，我不為難你們。」宋世文壯著膽子嚇唬道。

「關你屁事，這是你家呀？哼，老子想在這裡就在這，你管的著嗎？要是不想斷胳膊斷腿的趕緊給老子滾蛋。」那個個頭較大的混混怒喝道。

宋世文知道這幾個半大不小的混混，也是因生活所迫，才幹出這些上不了檯面的事。

現在自己身無分文，家裡雖然有東西，典當出售在這亂世，誰又肯出錢當冤大頭？能有口飯吃就不錯了。

既然遇到他們，不如跟他們交朋友，在這兵荒馬亂的年代，人多能仗膽，說話也硬氣，何不結交一下，說不上以後還有能用得上他們的時候。

宋世文看這四五個混混把他圍起來，只要一言不合馬上就會動手。

他把手中的木棍扔在地上，鎮靜的雙臂環抱的說道：「我可以告訴你們，這就是我的家，我叫宋世文，是這家的大少爺，如果你們可以跟我交朋友，你們以後都可以住在這裡，我絕不會趕你們走。」

「揍他，這混蛋竟敢說是宋世文，宋大少早就到島國留學去了，現在冒出個宋大少，簡直是想當大少想瘋了，你們聽到了沒有，揍他。」

宋世文看那個較大的混混如此說他，心裡馬上認為，可能他對宋家比較熟，不然怎麼會說的這麼知底細？

「不要動不動就喊叫著『揍他』，我問你，你是誰？你認識宋世文宋大少嗎？」

「我認識怎樣，不認識又怎樣？你現在說老實話，告訴我們你到底是誰，我可以答應你在這裡混上一夜，要是還給我混充宋大少，馬上揍你。」

宋世文沒想到這混子還真較真，既然這樣，他只有把宋家的事說出一兩件，才能叫這幾個混混承認，站在他們面前的就是宋世文宋大少。

幾個混混聽宋世文說出宋家的幾件事，那個大個混混扔掉手裡的雞腿，喊叫著撲向宋世文：「宋少爺，我是小林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這麼突然？」

宋世文將自己如何回到晏城，其中的經歷說了一遍，不過給守城攻城的敵我雙方傳遞勸降、投降書，這段恥辱喪良心的事沒能說出口，深深地埋在心底，不想再觸動。

小林子叫林小平，兒時曾經給宋世文伴讀，別看這小子看起來像個大孩子，可能是因營養不良還是遺傳不到位，長了個娃娃臉，身子也相比同齡人要小，歲數卻跟宋世文一樣大，今年都二十二歲。

林小平三年沒見宋世文，突然看到宋世文出現，他根本就沒有想到，現在說清了，兩人緊緊地熊抱在一起，親熱了一陣單獨走進一間屋，躺在光禿禿的炕上，談起這三年晏城所發生的事。

一夜暢談，宋世文了解了晏城不少的事，連續幾天的勞累，加上睡得晚，兩人一直睡到天光大亮還沒起來。

突然屋外傳來雜亂的跑步聲，宋家大宅被持槍部隊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