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如夢

來者，是一個年輕的男子。

一襲黑衣，黑髮披散，一步步的走來，面上沒有絲毫的表情。

可是看到他的瞬間，無論是神族，還是人族，竟然都下意識的停住了手上的動作。

不同的是，人族這邊是驚訝，而神族，則是憤怒。

「是他！」

「東州張恆！」

「他終於出現了！」

神王們那爆棚的仇恨，瞬間找到了宣洩點，一時之間，全部看向了張恆。

就是九黎神王，也是眼中閃過一抹陰翳之色。

對於張恆，他當然也是恨之入骨。

那一日，張恆做了那等大事，卻揚長而去，對於每一個神王來說，都是奇恥大辱。

縱然身為天仙，但是他也不敢輕易捲入天劫之中，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張恆逃走。

但是，張恆最後留下的那句極具挑釁的話語，卻被每一個神族銘記。

東州！

懷揣著復仇之心的神族們，來到了東州。

面臨的，卻是一個巨大的陷阱。

可想而知，他們對於張恆的恨意到達了什麼程度？那是傾盡三江五湖，也絕對不可能洗刷一絲一毫的滔天仇恨！

所以，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不！

他們並不僅僅只是眼紅，而是每一塊骨骼，每一個細胞，每一縷神經，都傳遞出一股極為亢奮的信號。

殺！

必須要殺了此人！

一見張恆，神族甚至差點失去了理智。

而人族一方，則是心情各自不同了。

逍遙谷一方，是歡呼，是雀躍，方才面色嚴肅的江紅鯉，木靈，獨孤勝等人，在此刻，卻是面容舒展，再也沒有了絲毫緊張。

就好像只要張恆出現，那麼他們就不會有任何兇險，也沒有什麼事情，需要他們去擔憂。

這種無條件的信任，自然不可能輻射到三大聖地的身上。

三大地仙也好，三大散仙也罷，心中對於張恆自然不可能有太多好感，甚至，張恆一開始就是他們決定必須要拋棄，或者說，必須要抹殺掉的威脅。

之前，他們和神族談條件，其中就有一條，那就是將張恆交給神族處置。

這無疑是一種出賣。

只是後來的發展，讓他們沒有想到，九黎神王的強勢，更是讓事態完全超出了掌控。

所以此刻在看張恆，除了憤恨，驚訝之外，他們還有一絲小小的尷尬。

可無論他人怎麼想，張恆的神色始終平靜，他一步步的走來，看向天空中的九黎神王。

「束手就擒，饒你不死。」

一言出，卻是掀起驚濤駭浪。

「他瘋了嗎？」

「此言是什麼意思？」

人族一方，茫然加震驚，誰也沒有想到，張恆竟然會說出這等荒謬的言論。

九黎神王何等強大？

他是如今祖星上最強大的存在，即便是在場的所有人聯手，也不可能是九黎神王的對手。

可是張恆，竟然要讓他自己束手就擒，這不是瘋了，這是什麼？

「荒謬，竟然辱吾族至高神王！」

「人族小兒，已經迷了心智，說出這等言論？」

「可笑之極！」

神族一方，則是大笑，這種荒謬的言論，甚至讓他們內心的恨意都消散了一絲。

因為他們發現，自己所恨的這個人，似乎腦子並不是太好使……

然而張恆卻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他看向九黎神王，眼裡並沒有多少耐心。

「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束手就擒。」

他的話語平淡，平淡的就像是說一件微不足道，理所當然的小事。

九黎神王的眼神逐漸的變了，因為他想到了之前的景象。

那一道充斥著無盡威嚴的劍光，轉瞬之間就讓他的手段化為了烏有。

現在想想，他內心忌憚無比。

可是他不明白。

張恆僅僅只是化神，區區化神修士，如何能夠使出這等可怕的劍威？

「東州張恆！」

九黎神王深深的打量，他決心要試探。

「不管你又有了什麼機緣，但是沒有什麼，能夠讓你區區一個化神修士，擁有挑戰天仙強者的可能！」

這一點，他內心篤定。

因為他是天仙，而張恆只是化神。

聞言，不少人注意到了張恆的修為。

相比於之前他給人的晦澀之感，現在的張恆，沒有做太多的掩飾，他的修為，僅僅只是化神初期。

從化神圓滿，跌落到了化神初期。

並且，他這個化神初期，似乎也不穩定，氣息時而波動。

「張恆到底遭遇了什麼？」

所有人族修士茫然。

不管對張恆感觀如何，都不得不承認，他是修行界的傳奇。

他每一次出現，總是能夠大幅度的進步，所有輕視他的敵人，都倒在了他的腳下。

然而今天，卻是一個例外。

張恆似乎遭遇到了什麼不測，竟然第一次，再出現在所有人面前的時候，沒有進步，反而跌落了境界。

「你剛剛說，沒有什麼機緣，能夠讓區區一個化神修士，挑戰天仙？」

張恆抬起頭，淡淡說道。

「這世間當然不可能有這樣的機緣！」

九黎神王眉頭一皺，卻是斷然說道。

「不，你錯了。」

張恆輕嘆了一聲，眼神複雜到了極致。

「有些時候，真的會有這樣的機緣降臨……」

……

機緣。

如果說用「機緣」來形容張恆所遭遇到的事情，那麼他並不知道這是否合適。

因為他的內心深處，是存在著抗拒的。

那一日，張恆以自身之血，之修為，來消解張安的怨氣。

他縱然底蘊深厚，縱然有玄天樹無休止的補充，可是這也並不能代表，他就可以無休止的，肆無忌憚的消耗下去。

就在他發現張安還有一絲怨氣殘留，久久不能消散之時。

第一次為人父的張恆，內心湧出一股對於他來說無比陌生，但是卻又讓他痛徹心扉的傷感。

於是，他罕見的感覺到了疲倦，沉沉的倒了下去。

就在他倒下去的瞬間，張安的眼中，流出了淚水。

過往母親的聲音，那無數次的詛咒，無數次的恨，都已經淡去了。

他發現，自己記得的東西已經不多。

但記得最清楚的，是自己的父親，那逐漸蒼老和虛弱的身體。

有什麼恨？

是做到這一步，還不能化解的呢？

張安伸出小手，輕輕撫摸著張恆的臉頰。

他不知道，張恆也沒有想到，此刻沉睡的張恆，他的神魂，卻被一股無法抵禦的力量捲起，直接捲入到了地球之中，那最為神秘的區域。

「火域！」

張恆看到了火域。

他看到了自己的魂魄，穿梭過了曾經讓他無比忌憚的熊熊烈火。

他沒有感覺到絲毫的痛楚。

一直穿過火域，他看到了一座古樸的大殿。

這座大殿，古老而又粗獷。

沒有任何奢華，只有極其原始的建造。

一塊塊石頭，堆砌成了這一座殿宇。

而在殿宇周遭，鐫刻著無數圖畫，那是人族發源的之初，刀耕火種，倉頡造字,泰山封禪，劍指蒼穹……

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

這是遠古人族的發展史。

站在這一座並不富麗，但卻讓人充斥著無限敬畏之情的殿宇之前，即便是張恆，也有些許的緊張。

他的手臂上，綻放出了金光。

依然是他無法掌控的劍形紋身。

一道道劍光，湧入殿宇之中。

偌大的殿門，彷彿復甦了一股神性，竟然是在打量著張恆。

少許之後，殿門打開。

張恆深吸一口氣，踏入其中。

大殿空曠，沒有過多的陳設，他一眼，便可以看到那一直蔓延到台階之上，早就已經空落落的五個位置。

這五個位置，佔據天地五方位，最是尊貴。

只是瞻仰，心中便有膜拜之感，而他手臂上的劍形紋身，則是忽然間變得滾燙了起來。

「這裡莫非是洪荒人族的聖殿……」張恆暗暗猜測。

就在下一刻，一道光影降臨。

就看到，一個穿著粗布麻衣，但是身材卻無比魁梧的男子，站在了寶座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