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被盜了一百個億(1)
命運之神到底是個什麼東西,至今沒有人說得清楚,它是那麼難以琢磨,總是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時刻出現,來得猝不及防,快得不可思議,甚至連你散步的時間也不放過。就在我和古麗娜他們告別,沿著濱河路欣賞蘭州夜景的時候,發生了一件蹊蹺事。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卻是個導火索,直接將一系列不相干的事件串在一起,將我送回深圳。那天晚上我喝了太多的酒,酒精泛濫,把腦袋塞迷糊了。好像走到小西湖附近,迎面駛來一輛吉普車。那部車駛到我跟前,嘎地停住。當時,我一見車停住,就多看了兩眼。夜深人靜,突然見到一部車,逮誰都會看兩眼。誰知這一看,看出了故事。車門「啪」一開,從裡面跳下五六個提刀攜棒的壯漢,其中一個漢子叫道:「砍他!」我當時很奇怪,蘭州人也太野蠻了吧,別人看兩眼就要命。再定睛一瞧,還是熟人——為首的是「八大金剛」里的老三格爾木,他的酒還未醒,下車的時候差點栽倒。格爾木大叫:「就是他勾引古麗娜。」卻原來格爾木一直愛著古麗娜,和她糾纏不清;那天晚上,古麗娜對我表現得太過親熱,他看在眼裡,打翻醋罈子,送走她之後,就帶人找我的晦氣。這些事都是後來聽說的,當時根本不容分辯,舉刀就砍。結果可想而知,他們五六條壯漢,又提刀攜棒的,我肯定不是對手,邊打邊退,幾乎使出渾身解數,甚至把小時候打架的功夫都搬了出來,封眼踢襠,忙得不亦樂乎。心裡直想,要他媽的早知道有這一齣戲,就順手撈一塊板磚了。也不知道蘭州城的濱河路是哪位哥哥設計的,除了水泥路面就是草木花卉,根本沒有能使的傢伙。沒辦法,只能使出「凌波微步」,撒丫子就跑。不是貧嘴,要論「溜」的功夫,我是受過表揚的。當年和「大喪」一役,他就建議我到「奧運會」賽場跑。不過,這回不比上回,那會兒關鍵時刻有豆子收場,這次是絕對孤軍奮戰。尤其不幸的是,強中更有強中手,格爾木他們的百米成績也不差,正是針尖對麥芒,半斤八兩;我一邊跑,一邊聽到耳後呼哧呼哧的喘氣聲。就在我跑得不亦樂乎之際,奇迹出現了,只聽背後哎喲連聲,撲通撲通,格爾木他們竟一個個跌倒在地。趁這個空檔,我忙裡偷閒,停步喘息,卻見後面多了個鶉衣鳩衫的老頭,拄著一人多高的拐杖,慢慢橫穿馬路,向對面天橋走去;中間偶一回頭,沖我一笑。格爾木他們突然跌倒,口裡罵不絕口,爬起來看到那老頭,馬上住口,眼中露出敬畏之色,再也不看我一眼,扭頭便走……第二天,我一直睡到日上三竿,起床刷牙的功夫,電話鈴響了。叮鈴過後,是古麗娜的聲音。她問到:「昨晚睡得好嗎?」聲音朦朧。「當然沒睡好!」我沒有好聲氣:「和格爾木鬧了一宿。」古麗娜一怔,道:「格爾木在你那兒?」我把昨晚的事情添油加醋講述了一遍,只不過省略了老頭出場那段兒。古麗娜在電話那頭聽得有趣,咯咯笑出聲,道:「想不到我的格爾木是個有膽量的男人。」得意之情溢於言表。唉!天下的女人就是這樣,一遇到男人為她爭風吃醋,就興奮得眼珠子發亮,高興得吐血。又聊了一會兒,古麗娜說:「這樣吧,下午我請你去白塔山划船,就算替格爾木賠罪。」我一口答應下來。心想,這回一定不放過古麗娜,貓三狗四一番,出出昨晚的惡氣。白塔山在黃河西岸,傳說是古代一個喇嘛所建,依山傍水,塔身塗有白漿,如白玉砌成,與另外的建築以亭榭迴廊相連,是蘭州著名的戀愛聖地。大約下午兩點多鐘,我如約趕往白塔山;從我住的賓館到白塔山,有兩條路可走,一是乘車經過黃河上的中山橋,二是乘坐牛皮筏橫渡「長江」。到蘭州本來就是遊山玩水,當然選擇牛皮筏,看蘭州人「吹牛皮」本來就是一大景觀。這是每個旅遊者的想法。作為一個旅遊者,我遵從了這一原則,沿著濱河路尋找停泊牛皮筏的碼頭。事情就是這樣發生逆轉。當時,前往牛皮筏的停泊口,要經過一架天橋,在天橋上有一個老乞丐,靠在圍欄上曬太陽。這個乞丐與眾不同,身上有一種奇怪的氣質,破衣爛衫穿在他身上,就像紳士的休閑裝,一點也看不出矮人半截。尤其是他的表情,眯著眼,嘴角掛著一絲微笑,悠哉游哉,好像當乞丐的不是他,而是南來北往的人流。我就是在天橋上與老乞丐相遇。他就是昨晚救我的老者。命中注定我要有這次偶遇。當時,一看到眼前這位老人,我就覺得面熟,好像與我認識的某個人相似,但是又想不起來。想不起來就不多想,我從口袋中摸出兩張百元大鈔,輕輕放在他膝上。老乞丐看也不看,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說:「坐。」也不多說一個字。我知道這是位隱身市井的高人,乖乖地在他身旁蹲下;那老者不再理我,愜意地享受他的陽光。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們倆誰都沒有說話,也不覺得尷尬,反倒有一種親切感在內心潛滋暗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