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狗仔頂配
打死韓三也歸不到翩翩少年眾了，自然是讀過水滸的，也知道牛二。
「那咱就得說道兩句了。上古時候，騎馬坐轎子的，那都是有功名掌大印的，能是隨便讓人上前碰的？湊老爺這麼近幹嘛？定是意圖不軌，打不死丫挺的……上古碼字的也是扒瞎居多，當不得真。」
「……你找我有啥事?」
老張被噎的沒話，冷冷的問。
「就是請教。您說，碰瓷為嘛？」
「……為錢。」
「您也是為錢？」
「對，為錢。」
「哦，這活兒好上手么。」
「看天分。」
老張的眼睛亮了。
「車速預判，車型評估……重點要牢記各種車的鈑金分佈和數據，免得意外撞上時碰到硬茬。還得觀察駕駛員是否專註……別挑打電話的，踩不及剎車。也別找女司機，分不清剎車油門……躺下後身體的角度，手腳的位置，表情，語言……護具別糊弄，血包也別糊弄，我這有老輩傳下來的方子，和真的一樣……」
談到專業，老張滔滔不竭。
「現在的車可不像以前，都是十六點位的電子眼了。再像也只是像，不是真的。」韓三打斷老張，一瓢冷水潑過去。
「……也不耽誤活兒，沒幾個較真報官的，我要的少。」
老張默然，半晌才回。
「那不就成耍無賴了么，還評估個毛啊，爬機蓋子上打滾要錢不就完了么。我聽你跟小六子說，你還想傳承手藝？這裡有手藝什麼事啊？不要臉就完了唄。」
老張不說話，一張臉發青，韓三心裡也沒底了……做個任務而已，鬧出人命就不開心了……就想著往回拉。
「您這就跟武俠小說里的邪派似的，仗著胳膊粗，欺負人家小門派，靈藥法寶飛劍秘籍想搶什麼搶什麼。行，誰讓您胳膊粗呢，書里就這麼個風氣……可那是小說啊……」
韓三語重心長，「說眼前的……總不能因為您有本事，就隨便禍禍街坊吧，更何況……」
「更何況，這本事，現在也不算本事了……我這兩年，都開始找外地車了。」老張一腦門子的生無可戀。
韓三絞盡腦汁，死命的往回拽，「您老七十多了啊，話說您幹得還真不是什麼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事兒，不能仗著歲數大了就放鬆自己對美好事物的追求……下下棋釣釣魚，晒晒太陽，折騰人民群眾一輩子了，到老也給自己留點空閑，留點時間……」
老張不接話茬了，半晌，緩緩起身，走進人群里，不見了人影。
望沒了人影，小六說道，「三哥，你真有本事，給老張說沒聲兒了……老張到底答應沒有？」
「老人家了嘛，估計當年也不是個讓官家省心的，老了老了，抓著歲月崢嶸的尾巴不想放手，也合情理，就是不服老唄。」
韓三一邊胡謅，攥著手機等著，一直沒動靜……網路延遲了？怎麼還不顯示任務完成？那老頭分明已經羞愧的消失在茫茫人海了丫！
還沒動靜，良久，韓三恨恨，「這都沒忽悠住，以後還是得加強理論學習了丫。」
市場里忙到天黑，韓三借著工作之便，多少實踐了心中的幾個想法。
農貿市場的寬敞大棚一角，兩家主打茄子土豆的商戶攤位中間，堂而皇之的擠著一位大媽……老大媽，年歲身板堪比老張，膽大悍勇不輸老王……童顏鶴髮，挎一小竹筐，精神開平方那麼矍鑠。
竹筐不大，裡面裝了七八袋農家醬，但凡看見來買茄子土豆的，就滔滔不絕的講述這兩種食材水煮清蒸的妙處，跟個養生專家似的。
末了，見掏錢買了茄子或土豆，攥住人就不撒手，非要匹配一袋農家醬不可……說自家的醬純手工，咸香適口，是上過《中洲咸辣派十大佐酒上品名錄》的，就算買了不吃，收藏起來也不虧。
小六子跟在韓三身後，這一幕自然看得清楚的。
大媽看著眼生，這做派不用想也知道，不可能交過攤位費。還拉拉拽拽的強賣，黑攤擺得不要太過明目張胆了……看了三哥一眼，心中不由為這位大媽擔憂起來。
雖說能拿到「大媽」稱號的，是必然擁有戰無不勝天賦的，老大媽，則更甚。
可自打做了催繳協管以來，眼見著韓三哥一路披靡，敗退過不知多少村嫗野叟……韓三哥一旦6起來，那可不是一般的盲。
「這位姐姐！！」
一聲招呼出口，連小六子帶買菜賣菜的，登時鴉雀無聲。
連迎著招呼的大媽都有些不自信的左右看看，不敢輕易應承下來。
韓三招呼過一聲，又道，「是不是沒交攤位費？我替你交了。」
扯了一張憑票遞過，又指農貿市場門口方向，「干調那邊好做生意，這幾袋醬一會就賣掉了。」
大媽一頭霧水，謝字都忘了說，腳步遲疑的邁步過去。
看大媽走遠些，韓三一拍小六子肩膀，「跟過去聽聽，看她都說些什麼。」
略略翹起的小指，貌似不經意的掃了下小六子頸側的頭髮。
小六子正和眾人賽著比誰眼珠子瞪得圓，聞言愣了一愣，揉揉眼睛就跟了上去。
賣茄子的菜販子回過神來，沖著韓三笑，「三兒，少看點片子吧，你看你都魘著了。」
「玩去！」
韓三背手踱步，找個背靜地方摸出手機看。
7.8寸觸屏上，墨線縱橫，圖型錯雜，其上各有文字細細標註，圖雖畫得簡潔，比例卻極精準。
一個極微小的紅點，正忽閃在一個方正的圖塊間，緩緩蠕動。
二指撐開，觸屏上的圖像急速擴張，那紅點也變大了不少。拿手指輕戳了那個紅點，影像隨之變化，屏上顯現的，竟像是連接了某台DV的攝錄畫面。
看上去像個偷拍的，畫面躲躲閃閃，一會被一包鹽焗蝦皮擋住，一會是一隻手抓著串川郡麻椒拈來捻去。
左搖右晃的畫面中，鏡頭大多在圍著一個老大媽在打轉……分外的詭異。
韓三看畫面跟緊了大媽，塞上耳機，按著香蕉17PLUS的音量鍵，漸漸放大。
頓時，嘈雜的叫買叫賣聲中，那老大媽豪邁的朗笑，清晰的傳進了韓三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