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5章 想要理直氣壯的武文定
會場上鴉雀無聲,貌似主觀了,有聲,吳郡文道分會的楊副會長喘粗氣的聲音就很大聲,嚇得職級不夠的中層員工們都沒人敢抬頭,刷刷刷擱那兒抄筆記。
「你怎麼說?」
小六子的目光撞正了幾張椅子之外的武文定的眼神。
武文定合上面前的筆記本,咬了咬嘴唇,「我聯繫不上華少,河西郡那邊來電話說,可以等等看。」
小六子聽了,便是一皺眉頭,目光一轉,瞥見了越郡文道坐席前的一把空椅子。
徐有福沒來開會。
徐有福沒來,他空下來的椅子旁邊坐著老胡,讓老胡表態,還不如不表,這老胡出身叄基金,胳膊肘兒會朝哪兒拐,想都不用想。
要是徐有福來了就好了,他是咱三嫂子的娘家人,就算只看三嫂子的面子,也一定會……話說,三嫂子怎麼也沒來開會,這也太……
放眼四顧,小六子的目光又殷切到了閩郡文道的楊聰身上……自己這位本家,一直窮得沒什麼話語權,這次聊錢的事兒,他一定支持,如果呼聲多了,想來也會有點兒轉機吧?
「我也覺得,可以等等看。韓會長平時日理萬機,宵衣旰食,肯定是乏大勁兒了,想藉機會多休息兩天也保不齊。」楊聰抬眼看牆,「說不定韓會長明天就睡醒了呢,還是等等看吧,等等看。」
這孫子,居然……一時間,楊副會長竟然莫名生出了一種四面楚歌的悲弱,不由哀嘆,三哥,看樣子,你的遺志,小六子怕是繼承不來辣。
「楊副會長。」
冷不丁的一聲招呼,把小六子從自怨自艾里拉出來,循聲看過去,說話的是武文定。
「楊副會長,今天早上我接了一個電話,是從山左清河打過來的。」
武文定兩手交疊,臉上看不出有什麼異色,「打電話的是文道總會的常會長,常會長很關切韓會長的病情,在得知了韓會長的病情尚未好轉的消息,常會長說話的聲音變得哽咽了,他說,我和韓賢弟是以酒相會,文膽相照的忘年摯友,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他這一病,我的心都碎了,恨不能以身代之。常會長又說,上次過來探望韓賢弟之後,心悲身疲,無來由的便想了很多事情,今日憾知韓賢弟多時未愈,此間尚困圉床榻,悲苦之中,竟幸得玄機,想通了許多事情……」
武文定話到半途,特意頓上一頓,琢磨著這時候小六子怎麼也該插個一句半句的。
可惜沒能夠,小六子雖說面目上青紅顏色交疊更盛,把手裡的保溫杯捏得嘎吱作響,卻也很識大體且忒別反文道風格的妹有插上一星半點個字元,只是努著一雙眼睛,死盯著看。
武文定被盯得一顫,登時忘詞了,有些倉惶的翻開筆記本,瞄了兩眼,才繼續說道,「常……思阡會長說,韓賢弟德行赤誠有嘉,卻在心意上少了許多鑽研功夫,拿咱們行業里的術語來講,若是苛刻一點,甚或可稱德不配位,韓賢弟在思想上未求甚解,在理論上更有短板,雖行為德,然其心意必常惶惑,知其行不知其所行,言有失,行不純,言行有差,當憂反噬……」
「不會吧?常會長這是在說好人沒好報的意思?」苗若蘭從eye眼APP的渺茫生機中抬起憂鬱的臉,疑惑的問道。
「不能夠,我想,常會長說的,應該是好心辦壞事的意思。」佟文汐朝苗若蘭微微一笑,又隨著癸癸眾目看向武文定。
武文定收了收下巴,索性直視桌面上的筆記本,不與旁人眼神交接,「余曾致電韓賢弟數論,然皆無善果,至終罹苦惡,不勝唏噓……後面還有很長,我揀大概意思說吧,常會長還說,現在韓兄弟已經這樣了,不是我烏鴉嘴咒他,看來很難在很短的時間裡痊癒了,這次生病,在很大程度上都是韓兄弟對德行的意義了解不夠,導致信心不足,長期處在迷茫憂慮懷疑的思維亞健康狀態所造成的,如果他能聽我的,多讀書多學習,用正確的理論知識武裝自己,建立成熟穩固的思想體系,就絕不會發生現在這樣令人遺憾的事情。萬幸,現在還來得及,真的,來得及,還來得及從頭做起,學習德論,融會貫通,推廣普及,走到宣講和踐行並重的方向上來,讓德論真正教化人心,知行合一,才是正道……常會長最後說,我從來沒有干涉過吳郡文道分會的任何事務,但是,在這種情況下,我要提出建議,吳郡文道應該做出反思了,先讀書,后做事,理直才能氣壯,言盡於此,望諸君有鑒……後面沒有了,客氣兩句就掛電話了。」
會場上,又鴉雀無聲了。
小六子差點笑出聲來,氣的,不過礙於會場氣氛,還是抹了把嘴,把笑意捏在手心裡,再隨手抹在褲子上。
「來開會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常會長的話。」
武文定像抬棺似的,費力的合上筆記本,有些干啞的聲音打破了會場的死寂,「我覺得,有點道理,閑著也是閑著,不妨試試常會長的法子,就當是給韓三哥祈福了。」
……河西郡的每一分錢都是沖著韓三哥而來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麼。
燃鵝,韓三哥現在躺下了,但凡河西郡的資方們還有一個智商過及格線的,都不會一如繼往的再往裡砸錢,最仁至義盡的做法,無非也就是等等看。不過,河西郡等得起,武文定卻不能。
而文道總會,沒了韓三哥的氣場壓制,過來摘桃子也只是智商及格的表現,畢竟,吳郡文道的團隊精幹高效、訓練有素,換一身工作服就能拿來用。而且,還有叄基金給發工資,這是韓三哥之前早早定下了的規矩,只要叄基金還有一分錢,吳郡文道分會員工的工資就絕不會拖欠。
說到叄基金,只需要吃本金利息就能輕輕鬆鬆的存續到下下個世紀了,自然樂得佛系,穩穩噹噹的做一隻鐵飯碗。
至於楊聰,早年和武文定上山下海的,一份香火情總有,楊聰被武文定說服,也是應有之義。
甚至最有可能,是武文定操持的這一切,獻媚總會,聯絡楊聰,當眾逼宮……
你以為這樣就能打我的臉了乜?吳郡文道分會的楊副會長眯了眯眼睛,細細的眼縫裡滲出兩道輕蔑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