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破釜沉舟3

沈佳曼深吸一口氣，視線睨向前方，忽爾發現在某個陰暗的地方，有個影子正在默默的望著她，她心一顫，雖然離的遠，可像是心有靈犀般，她撥腿就追了上去，那影子見她追來，迅速轉身，隱沒在茫茫夜色中……

高宇傑見沈佳曼拼了命的往前跑，疑惑的大聲喊：「太太你去哪？」

「佳曼你回來呀？你跑什麼呀……！」

「快追。」

頓時，一條陰暗的大街上，幾個人像貓捉老鼠似的追趕了起來，沈佳曼追著影子跑，高宇傑和張美麗則追著沈佳曼跑。

不知跑了多久，沈佳曼望著前方空蕩蕩的馬路，氣喘吁吁的停了下來，高宇傑夫婦也追上了她，焦急的問：「到底怎麼了？好端端的跑什麼？」

「我看到他了。」

「他？誰啊？」

張美麗疑惑的瞪大眼。

「慕遠辰。」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張美麗揮手：「他都失憶了，怎麼可能半夜出現在這裡，肯定是你的幻覺。」

高宇傑陷入沉思中，一開始他也覺得不可能，可是現在從種種跡象上來看，只有慕遠辰有理由也有能力在暗中幫助他們。

「或許，真的是他。」他喃喃自語。

沈佳曼茫然的環顧一圈，篤定的說：「我一定會想辦法驗證我心中的猜測。」

高宇傑與張美麗將她送回紫藤園，已經是凌晨二點多，經歷了上半夜的驚險，她不可能再睡得著，腦子裡亂轟轟的，想著被人當作陷害工具無辜冤死的王愛華，想著那個隱藏在暗中幫助和保護她的人，她心中有太多太多的疑惑，如果那個人是慕遠辰，他為什麼要這樣做？有什麼難言之隱連她都不可以知道……

獨坐到天亮，她終於想到了可以驗證他是否真的失憶的方法。

次日她去了金家，金家傭人說李茉兒還是沒有回來，於是她留下話，若李小姐回來，務必要給她打個電話。

耐心的等了三天，在一個落日黃昏的傍晚，她接到了李茉兒的電話——

「喂？找我什麼事？」

李茉兒開門見山問。

「你們回蘇黎世了對嗎？」

「是的。」

「我要見慕遠辰。」沈佳曼鄭重宣布，語氣是不容拒絕的強硬。

短暫的沉默，李茉兒說：「他記憶還……」

「不管他記憶有沒有恢復，我今天必須要見到他！」

她實時提醒：「我把他留給你照顧，不是留給你擁有，所以，請帶他來見我。」

「你在哪？」

「我在海邊，上次遇見的地方。」

「好。」

掛了電話，沈佳曼立刻前往目的地，如果非要用極端的方法才能證明她的直覺不是錯覺，那麼，她願意破釜沉舟試一試。

屹立在海邊的沙灘上,向遠處望去,只看見白茫茫的一片，海水和天空合為一體,都分不清是水還是天，正所謂：霧鎖山頭山鎖霧,天連水尾水連天，遠處的海水,在嬌艷的陽光照耀下,像片片魚鱗鋪在水面,又像頑皮的小孩不斷跳躍，一排排海浪撞在岸上，發出「嘩……嘩……」的美妙聲音。

等了十五分鐘，一輛車緩緩駛來，李茉兒先下了車，沈佳曼死死的盯著車門，等著她朝思暮想的人儘快出現。

慕遠辰足足在車裡停留了三分鐘才下了車，四目相對的一剎那，並沒有她所期望的思念與驚訝，而是一如既往的漠然。

兩人向她走來，李茉兒率先問：「找我們什麼事？」

「我是找他，不是找你，所以你可以走了。」

沈佳曼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一直是盯著慕遠辰的，她堅信只要一直這樣看著他，就一定能看到他心裡。

李茉兒怔了怔，點頭：「好，那我先去車裡等。」

「你先離開這裡吧，我跟他說話的時候，不希望被別人注視。」

「可以嗎？」

她詢問慕遠辰，他搖頭：「不可以。」

李茉兒聳聳肩，意思慕遠辰不讓她走。

沈佳曼深吸一口氣說：「給我半小時時間，以後我不會再找你，如果不答應，我會一直糾纏下去。」

「你這是威脅我？」

「我就是威脅你。」

她倔強的抬高下巴：「如果不想被我糾纏，那就讓她先走，我把要說的說完，自然也會放你走。」

慕遠辰無奈的對李茉兒點頭：「好，那你先走吧。」

李茉兒意味深長的撇了眼沈佳曼，什麼也沒說，轉身坐回車裡，揚長而去……

寬廣的海邊頓時就只剩下她和他兩個人，海風呼嘯，海浪更猛烈的向海岸進攻，

在這一望無際的大海里，似乎蘊藏著無限的力量。

「你真的失憶了嗎？」

她悠悠的問，雙眸已經從他的臉龐移向了前方，眼底流露著深深的失落。

「恩。」

「真的失憶了嗎？」她又問一遍。

「是的。」他清楚回答。

「我再問最後一遍。」沈佳曼轉過頭：「是真的失憶了嗎？」

慕遠辰直視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回答：「是的，還要不要繼續問？」

「不用了，我說了是問最後一遍。」

「那我可以走了嗎？」

她嘲諷的笑笑：「現在的你，就像是這一片海，內心複雜莫測，我多想深入的了解，可是你卻不肯給我一點機會，既然如此，我只能靠自己主動爭取。」

「爭取什麼？」

「機會。」

慕遠辰微微嘆息：「我說了我不認識你，所以……」

他話沒說完被她打斷：「不管你認不認識我，都不影響我接下來要說的話。」

沈佳曼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淚眼婆娑的說：「我找到外公了，他竟然就是爸爸的朋友，就是那個你出事前想要去求助的人。」

「跟我沒關係。」他甩開她的手。

「當我知道他就是那個辜負我外婆一輩子的人時，我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他的幫助，可是高宇傑卻讓我忍一忍，他說：為了慕遠辰你應該沒有什麼不能放棄。因為他的這句話，就因為他的這句話，我忍了，所以我接受了他的幫助，合同簽署成功的那一刻，我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為了你，我果真沒有什麼是不能放棄的，尊嚴，驕傲，骨氣，哪怕那個人我對他恨之入骨……」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所以，我一點也不覺得感激。」

慕遠辰往前走了幾步，刻意與她保持著距離。

「江珊的媽媽的死了，差一點我就成了兇手，這件事你知道的吧？」

「我怎麼可能會知道。」

沈佳曼盯著他的背影，突然上前緊緊的抱住他，臉貼在他的後背上，傷心的說：「真的不知道嗎？真的心中不會想，我絕對不會讓那個女人出事嗎？」

「不會。」

慕遠辰撥開她的手，轉過頭，平靜的問：「到底要我說幾遍？我不認識你。」

沈佳曼的心被狠狠的刺痛了一下，這個世上最無情的，莫過於聽到自己深愛的人對自己說，我不認識你。

她潸然淚下，突然疾步向左走，走到幾大塊礁石旁，在慕遠辰的注視下，踉蹌著爬了上去。

「你幹嗎？」他不解的問。

「對我而言，活著的意義就只有慕遠辰，所以如果他忘記我了，那我活著也就沒有了意義，就讓大海結束我沒有意義的人生吧。」

「你別衝動，就算我現在不記得你，不代表以後會一直不記得，我已經在努力。」

他試圖阻止她做傻事，目光一閃而過的擔憂，只是太過短暫，站在礁石上的沈佳曼並未發覺。

「我等不了了，再等下去我一樣會死，只是方式不同而已，比起思念或抑鬱，我情願死在這浩瀚的海里，讓我的靈魂替你找回遺失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