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4 不再相見
盛夏未央,七月流火,燥熱的天氣侵襲著這座西北小城。儘管房間里開著空調,瀰漫著的酒氣如同發生了化學反應,瞬間炸裂開來,熱氣氤氳,蕩氣迴腸。
酒精持續在發酵,溫情依然在上演。邱映雪的主動讓陸一偉有些招架不住,可他畢竟是男人,肢體的接觸迅速喚醒了沉寂在基因里的荷爾蒙,無法拒絕,難以抗拒。不由自主地迎合上去,緊緊地抱住了對方。
平日里冷艷正派的邱映雪此時此刻徹底放下了姿態,撕開了面紗,奮不顧身地用行動追求嚮往的愛情。或許,這不叫愛情,是紀念曾經最美的青春,祭奠宛如一潭死水的生活。生活給不了她的,只能主動去抓住命運的尾巴。因為這一別,不知何時才能見面。
邱映雪解開了對方的襯衣鈕扣,將滾燙的手貼在富有力量的胸腔上。如膠似漆,忘乎忘我。由於動作過大,不小心將桌子上的酒瓶擠在地上,發出了刺耳的碎裂聲音。正是這一聲響,讓陸一偉從夢境中回到了現實中。
他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匆忙推開整理衣服。邱映雪失神地佇立在那裡凝視著他,醉意朦朧笑著道:「怎麼,你害怕了?」
陸一偉沒有正面回答,坐在沙發上點燃煙長吐一口煙氣道:「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吧。」
邱映雪撲倒在他懷裡,陸一偉掙扎,被其死死地抱住。然後將頭枕在腿上,身體平躺在沙發上,臉色紅潤,眼神迷亂,伸手撫摸著他的臉頰道:「你以為我喝多了嗎,沒有,我比任何時候都清醒,更清楚自己在幹什麼。」
說著,將手放到他的心口上,用心感受著劇烈的跳動。莞爾一笑道:「我也能感觸到你在想什麼。你在擔心事情會敗露,給你的政治生涯留下政治污點。你在擔心來自家庭的壓力,害怕被范春芳知道了,失去了男人的尊嚴。」
邱映雪的話很大膽,儼然不像平日里的她。繼續道:「你跳動的心臟還告訴我,其實你過得並不快樂。不可否認你深愛著你的妻子,為了家庭也不可能出賣婚姻,畢竟已經離過一次婚,會比任何人珍惜當下。即便有再大的委屈,只能往肚子里咽。為了發泄,通過高強度的工作來麻痹自己,是嗎?」
她的話觸動了他的敏感神經,讓其無言以對。
他的事業算是一帆風順,雖跌宕曲折,但劈波斬浪,砥礪前行,總算達到了未曾想過的高度。可他的婚姻,無疑是失敗的。
兩段婚姻,都是包辦婚姻,附加了太多的政治色彩和情感以外的東西。第一段婚姻他似乎對未來沒有概念,在別人的安排下稀里糊塗成家立業。當然,說沒有私心是不可能的。他家窮,甚至是窮怕了,而且當時的格局也不大,能迎娶到縣領導的女兒,在當地已是祖上冒青煙,燒高香了。為了改變家庭,他屈服了命運,可得到的是妻離子散,眾叛親離。
第二段婚姻,亦然重蹈覆轍走上了老路。莫名其妙地與自己曾經的下屬結為夫妻,而這背後是強大的政治壓力和複雜的關係網,讓他不得不向命運低頭。
說實話,兩任妻子都非常不錯,都屬於心地善良,懂得感恩之人,以至於讓他無法逃避。然而,這都不屬於他的愛情。為何心裡依然深埋著蘇蒙,或許,這才是他真正嚮往的愛情。可是,她已經離去。
如果老天再給他一次選擇的機會,即使放棄現在的所有,也不會違心選擇不屬於他的愛情。可生活往往如此,不可能滿足一切,總會出現這樣那樣的坎坷。他不可能再放棄現在的婚姻放任追逐,只能逼迫自己適應生活。如果還有其他想法,下輩子再見吧。
邱映雪從複雜的眼神里讀懂了他的心思,進而無奈一笑道:「其實你我同病相憐,我也一樣,被命命運開了玩笑。他並不愛我,我也不愛他,硬生生地撮合到一起。婚後的生活一塌糊塗,他在外面有女人,而且光明正大,從來不避諱我。這樣名存實亡的婚姻,還能繼續下去嗎?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還沒嘗過男人的滋味。」
說著,熱淚順著臉頰流淌下來。
她擦掉眼淚道:「我已經知道你要離開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陸一偉吃了一驚,道:「誰告訴你的?」
「別管這些,是不是?」
陸一偉抿嘴不說話,半天道:「只是找過我談話了,但情況如何還不清楚。」
邱映雪一下子坐起來,與其只有幾厘米的距離,盯著看了半天道:「此次一別,我們何時再能相見?」
「現如今交通發達,見面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邱映雪拚命搖頭,輕嘆一口氣道:「或許我們以後再也見不到了。」
陸一偉看著她深邃的眼睛,無法捕捉真實的內心世界。
沉默了許久,邱映雪搖搖晃晃站了起來。一個重心不穩,摔倒在地。陸一偉想要扶她,被其呵斥,強行站了起來,跌跌撞撞開門離去。
看著滿屋子的狼藉,陸一偉失神地坐在那裡,拚命地抽著煙掩飾著內心的不安。對方如此主動,可以說毫不費力將其拿下。理智戰勝了心魔,他控制住了壓抑許久的慾望。
一周后,縣裡召開了幹部大會,市委組織部副部長焦海波宣讀了邱映雪的任命決定。當天下午,她就收拾東西離開了,沒有與任何人道別,甚至拒絕了縣裡為她舉辦的歡送宴。陸一偉都來不及送她,知道后已經人去樓空。給她打了七八個電話,一個都沒接。難道正如她所說,以後再也不相見了嗎?
又過了一周,付江偉調離。調到北州市舊城改造指揮部,擔任信訪維穩組組長。蘇啟明從來沒有拒絕過陸一偉,但凡他提出的請求基本一一滿足。提出付江偉的事情后,當場拍板並打給市委組織部長,特事特辦,立即為其辦理了相關手續。
送走付江偉,算是了了他的一樁心事。可是,他的事卻遲遲沒有動靜,彷彿石沉大海,從談話后再沒任何消息,難道組織臨時改變了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