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老婆，我真的好想你

他的聲音透著哽咽，低啞道：「這半年裡，只要我回到家裡彷彿就能看到她，經過廚房我會看到她在煲湯，經過浴室我會看到她在刷牙，經過書桌我會看到她坐在那寫日誌，所以她從來沒有離開過我，只是換了種方式陪伴我。」

說到這裡，他輕輕笑了一聲：「是我，是我讓她傷心了，她在懲罰我。」

盛半夏去世之後，季霖終於知道，人生真的是有報應的。

他打掉了她的孩子，他把她囚在卧室里不見天日，他當著宋朗的面強迫她，那四個月的日子裡，盛半夏每天都過得生不如死。他知道，她在懲罰他，要讓他用餘生剩下的時間去體驗她當時的心情，只要他活著的每一天都會萬箭穿心。

季霖回到了冰冷冷的卧室，忽然見書桌前坐著一個纖細的身影。

他有些震驚的睜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她。

她轉過了臉，有些慎怨的看著他：「怎麼晚才回來？」

「我……我公司有點事，所以回來晚了。」

她這才滿意了，語氣溫和：「我煲了湯給你喝，現在都涼了，我去熱一下。」

「半夏……」

他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她，怔怔的說：「我是不是又在做夢？」

她抿了抿唇，淺淺的笑了一下：「傻子，你說呢？」她笑了一笑，然後從座位上起身走向他，「不過你身上的酒味好重，明明知道自己胃不好還喝酒！你下回再喝這麼多，我可就要生氣了。」

「老婆，」他痴痴的走向她，伸手抱住她，「對不起，我一定不喝酒了……」

但是，卻撲了個空。

他看著眼前空蕩蕩的卧室，哪裡還有半夏的身影？

這已經不知道是他，這一年裡第幾次出現的幻覺了……

但是季霖卻堅信，這不是幻覺，半夏就在這裡。

「半夏，是你嗎？你在這個房間，對嗎？」

他臉上的神情複雜，既是激動又是喜悅又是痛苦，他沉聲道：「半夏，我能感覺你的存在，你就在這裡的，對不對？你出來看看我好不好，你不用怕，我再不會傷害你了，你讓我見見你好嗎？」

卧室十分的寂靜，一絲聲音都沒有，四周漆黑一片。

此時正值八月份的盛夏，他卻覺得冷，輕輕眨了一下眼睛，淚水就掉落下來。

他痛聲說：「半夏，你好狠的心，說走就走——你已經離開一年了，這一年裡你在另個世界過得好嗎？在那個地方，是不是沒有人會再欺負你？你肯定過得很好，不然你不會不回來看我。」

季霖伸手隨意擦掉眼淚，躺到了床上，只要聞著被子的味道，他就能感受到半夏的氣息，似乎她沒有離開，還在他的身邊。

他在冰冷的床上躺著，絕望的想著，其實早在半夏死了之後，他有想過要緊跟著她一起離開的，半夏不在了，這個世上沒有任何值得他留戀的東，他也沒有活著的意義了。

他想到半夏的日記里寫過，她曾經想過要溺水掉死，但是她沒有那樣做，於是他打算效仿她，他來到一片大海，毫不猶豫的往海里走，讓水慢慢的浸過他的身體。

他在水裡的時候，他可以感覺到當時半夏的心境，他知道她一定對他很失望，所以她才會選擇用這種方式結束掉生命，他的腦海里閃過半夏孤苦無助的臉，心痛得幾乎要窒息了。

他曾經想過要讓她變成世上最幸福的人，答應過會和她永遠的相守。

他看著眼前的水，他知道再走幾步，很快這些水就會溢過他的腦袋，很快他就會感到無法呼吸，很快他就會結束掉生命，他知道這一切的步驟，但是，最後他還是沒有再往前走，他選擇回到了岸上。

他不怕死，他一定會去追隨半夏，但不是現在。

他要找到半夏埋葬的地方，這樣他才能和半夏埋在一起，他才能和半夏相守。

自從那天晚上之後，盛家突然消失了，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但更沒有人，盛半夏被埋在了哪裡。

他已經找了半夏半年。

季霖閉上眼，聲音脆弱而悲痛：「半夏，你知道嗎？原來我是個膽小鬼，呵呵……你離開之後，我才發現自己有多膽小，我不敢一個人睡覺，我不敢晚上關燈，以前都有你在的，現在你不在了，我突然很害怕黑漆漆的房間。」

「你那四個月一定也跟我這樣吧？你一個人被關在卧室里肯定很害怕，很絕望。」

「你走了，再沒人會讓我少喝點酒，再沒人告訴我要早點睡，再沒人給我煮熱湯暖身，再沒人可以和我過餘生……」

「老婆，我真的很想你，很想念很想念你。」

深夜裡，一個男人高大的身子蜷縮在床上，肩膀不停的顫抖，雙手捧著臉，手掌心的縫隙漸漸溢出透明的液體，他正在哭，像個孩子般無助的哭著，他難過的哭道：「老婆，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