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笙歌盡落

三生路，奈何橋，曼珠沙華遍地，亡魂留駐。

望鄉台，入輪迴。

「喝了這碗湯，過了奈何橋，過往種種，便如雲煙散。」

慕歌兒隨著一群孤魂飄蕩，排在長長隊伍後面，聽著孟婆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勸誡著那些不願轉世投胎之人。

她回頭，除卻縹緲幽暗雲霧與那些凄然悲愴面容，什麼都沒有。

身旁不乏那些早逝的年輕貌美女子，皆是紛紛垂淚傾訴。

有丈夫喜新厭舊孤寂而終的，有昔日愛人為赴榮華遭棄的，也有被親近之人親手毒害的。

她們問慕歌兒，「你又是因何來了這冥府？」

略作沉吟，她笑道：「我呀，我是自己要來的。」

終於到了她，孟婆慈祥朝她一笑。

慕歌兒擺了擺手，彎了眉眼，「婆婆，我不喝，我要等一個人，我要看看他辜負了我的心血沒有。」

「心上人？」孟婆不以為意，「我在這裡待了上千年，你不是第一個。」

「我知道，可我不是要和他一起入輪迴，我只是想看看，他何時來這兒。」

孟婆指著那條黑黢黢的無邊長河，道：「好孩子，你若真想等到那人，便要跳進忘川河中，飽受那些惡靈折磨，這樣你也願意么？」

「我不怕。」

一舉躍下，忘川寒水刺骨凜冽，無數惡鬼見著便要來撕扯著她的殘魂，比她生前受的苦，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年，兩年，她看到很多人像她這般苦苦等候。

十年，二十年，有的魂魄已然葬於這寒水之中，她還在拚命咬牙向上看著那些前往輪迴之人。

許多日子過去，輪迴台上人來人往，她知道他還安好，還在世間延續著她的性命。

孟婆問她：「後悔么？」

「世間之事，沒有悔與不悔，只有值不值得。」

「值得么？」

「值得。」

那日，鬼門關異常熱鬧。

許多鬼魂徘徊在那兒，將鬼門關堵得水泄不通。

慕歌兒也聽到了動靜，她偏頭過去問孟婆：「婆婆，那裡有什麼事這樣熱鬧？」

孟婆抬起渾濁雙眼，微眯，「小鬼說，有個不知好歹的新鬼帶了人間的花進來。這冥府，除去彼岸血色妖花，倒還真沒見過別的花。不過，那花倒也好看，那人說，是叫長生花……」

話音未落，慕歌兒已然從忘川河水之中爬出。

忘川寒涼，惟情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