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被他一腳跺進泥里

高立修覺得葉承淮很反常。

一個禁慾自省的人，突然開始出入聲色場所，還日日酗酒。

好幾次接到酒吧的電話，讓他把醉倒的葉承淮接回去。

這天接到葉承淮的電話，高立修不禁掩面：「又要攢局？」

「嗯，反正又沒有其他事情可做。」

高立修頓了頓。

到底是沒事做，還是沒心思做其他事情？

「來不來？」葉承淮淡淡催促了一聲。

「你都開口了，我能不響應么？」高立修無奈，又覺得自己有點欠虐。

指不定今天葉承淮會喝成什麼樣呢，自己這是當保姆當上癮了嗎？

到了會所，立馬有人指路。高立修一進包廂，就見各路青年才俊齊聚。

心裡淡淡一哂。

也是，只要葉承淮開口，誰都不願意失去這個和他結交的機會。

高立修來得比較晚，氣氛已經熱起來了。

而組織這個趴的人卻獨自坐在角落喝酒。

高立修坐到葉承淮旁邊，就看見一瓶白蘭地已經快見底。

「你來了？」葉承淮問道，狹長的眼睛半眯著，昏暗曖昧的光線打在頎長的身線上，讓他原本堅毅的氣質染上幾分憂鬱。

「給你當搬運工，能不來嗎？」高立修半玩笑半認真地說。

葉承淮聽他話裡有話，飄忽的眼神從他身上一掠而過，嘴唇動了動，又突然懶得說話了。

不知什麼時候起，他渾身都是這副可有可無的態度。

一仰頭，又是大半杯白蘭地。

包廂里的大燈突然被打開，重頭戲開始了。

濃妝艷抹的媽媽桑，帶著一群鮮嫩亮麗的女人進來了。

妖嬈，清麗或者嬌俏，各種類型，包君滿意。

在場的人都見過世面，但酒精的熏染下，也就放肆起來，目光在女人的三圍上打轉。

可沒人敢隨意挑選，因為葉承淮沒有發話。

既然開心嘛，就不能掃大家的興。

葉承淮扯了扯嘴角，大手一揮，「你們隨意，不用管我。」

他都發話了，其他人自然也不用收斂本性，包間霎時熱鬧起來，將自己看中的女人攬入懷中。

曖昧的談笑在房間里膨脹。

葉承淮見高立修沒動，正要幫他物色一個，目光突然定在其中一個被挑剩下的女人身上。

那女人拘謹地站在原地，整個人綳得很緊，不知道是因為看見這麼多高高在上的人緊張，還是沒人選她所以有些急躁。

葉承淮染上醉意的黑眸清亮了一瞬，指著她低聲說：「你過來。」

他聲音很輕，但很管用。原本吵鬧的房間，漸漸安靜下來。

媽媽桑一喜，趕緊推了女人一眼：「小珠，葉先生能看上你，是你天大的福氣。愣著幹什麼，還不快過去！」

小珠強笑著，邁著小心翼翼地步子走到葉承淮面前。叫人：「葉先生好！」

葉承淮的目光在她小腹上轉了一圈，隨意點頭：「坐吧。」

小珠坐下來，她是新手，不知道該怎麼取悅金主，全身僵硬。

高立修有點兒鬧不明白，他到底是怎麼想的：「把人叫到跟前，就這樣？」

酒都沒喝一杯，兩不相干地坐著，這叫陪酒？

「差點兒忘了規矩」葉承淮清醒一瞬的眼眸，重新歸於深寂。

他將錢包拿出來，取出所有現金，也沒數過，放到女人手邊：「拿著吧，小費。」

那麼厚一摞錢，恐怕是女人陪客酬金的好幾倍。

女人的幾個同伴看見了，羨慕嫉妒恨。

那個小珠長得一般，才來沒幾天，一副小家子氣，她憑什麼能得葉先生的青睞？

女人喜形於色，也知道無功不受祿，於是朝葉承淮挪著身體。

但對方不太領情，清冷的語調從薄唇里傳出來：「離我三米遠，安靜呆著，這些錢就是你的；否則，你今晚的台就算白出，明白？」

女人嚇得冷汗直冒，連連點頭。

高立修扭頭看葉承淮：「你到底想幹什麼？」

砸錢買一尊人形雕塑？

葉承淮晃著杯子里的液體，慢條斯理地說：「沒注意么，她懷孕了。」

高立修吃了一驚，打量起那個女人來。

「夜影」里坐台的女人都要穿性感的制服。今天來的一屋子，穿的都是桃粉的刺繡肚兜。手臂和脖子都展露在外面，勻稱纖細。

那個女人也一樣，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發覺不出她微微起伏的肚子。

「你明知道她懷孕了，還......」扭過臉，卻發現葉承淮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闔上眼睛。

葉承淮將眼前的一切都隔絕在外，心裡清楚高立修的疑惑。

不為什麼，只是看見這個女人，就想到了黎初。

她為他懷過四次孩子，每次都在擔驚受怕中度過。

很長一段時間，黎初都陷入產前抑鬱症的恐慌中。

所以不管怎麼補，也瘦得不行。四肢修長纖細，肚子卻往外凸，看起來可憐單薄。

那時候他的擔心在乎不想讓她知道，只能暗地裡一再地給照顧她的營養師施壓。

在她第二次懷孕的時候，不管他出多高的薪水，營養師都堅決辭職。

「承淮，今天晚上我做了你最喜歡的羅宋湯。你不在，我連飯都吃不香。」

她懷孕了還下廚，打電話讓他回去。他只當她是撒嬌，懷個孕就想挾天子以令諸侯。

於是淡淡地說忙，要加班。

現在才知道，她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將誠摯純澈的真心捧到他面前。

卻被他一腳跺進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