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芸娘1

須臾，城主從地下室里出來，燭火印著他有些頹敗的面色，顯得整個人鬼氣森森。

他緩步走上主位，重重坐下，彷彿方才走來的片刻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容瑧沒有開口說話，她知道，有些事情，別說去說出來，單是想到，就是一種撕心裂肺的痛……

「其實就算你們不找來，我也不準備再這樣下去。」

城主低沉幽遠的聲音在客堂里回蕩著，窗邊燭火搖曳，火心急促地跳動著，幾人映在牆上的身影也跟著跳動起來，有種讓人心底隱隱不安。

「這事，還得從前年說起，那時，雲兒才剛滿三歲……」

「給孩子過歲的那天，我和夫人都很高興，但是那天來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是我的前妻。」

城主出神地望著堂外的夜色，思緒似乎回到了他永遠不願回憶的那一天。

兩年前的那天，正是個艷陽的好天。

城主府熱鬧非常，上上下下都在忙活著小公子的歲辰宴，李君彥坐在高堂上，兒子在他腿上坐著，說話已經很流利了。

「阿爹，為什麼今天咱們家那麼熱鬧呀？」

「因為今天是你的生辰。」

李君彥捏了捏兒子的鼻尖，笑著說。

「生辰？生辰就是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嘛？」

「嗯，也可以這麼說。」

正在逗著兒子的時候，突然有下人匆匆進來稟報：「老爺，外面來了個瘋女人，非要見老爺，還說……」

那小廝頓了頓，看向李夫人，沒敢再說下去。

聞言，李君彥微微皺眉，起身將兒子交給奶娘抱著，對小廝說，「走，去看看。」

城主府外，果然有個看似瘋癲的女人，披頭散髮，左腳還有點瘸，臉上雖然舊傷縱橫，但依稀能看出她本來的皮膚是很白皙的。

「你是誰？」

在看到那女人的時候，李君彥愣了一下，心裡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

「我是誰？哈哈哈……你竟然問我是誰？李君彥，李君彥！！！」

女人喊出他名字的時候，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語氣里儘是道不盡的凄厲悲涼，她突然大步走上前，因為瘸腳，走的時候便左右晃動著，讓人看著格外不舒服。

城主府的守衛見狀，立即上前攔住女人，不讓她靠近李君彥。

李君彥緩步從台階上走下來，每一步都踩在刀刃上一般艱難，他努力辨認著眼前這個狼狽的女人，卻怎麼也看不出他印象里的半分模樣。

她變成了這樣，他認不得了，可是她的聲音，在卻道出第一句話的時候，便將李君彥扯進了殘忍的現實。

是她……

芸娘。

「李君彥！你認不得我了吧？你認不得了吧！可是我認得你，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你！你這個喪盡天良的畜生！！你不得好死……」

「住口！」

李君彥在她面前停下，兩人明明咫尺距離，卻感覺隔著天涯那樣遠，他聽到了自己冷漠的聲音從齒縫中擠出，他說，「……把這個瘋女人轟出鳳陽城，再不得放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