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物理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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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轉過來一點,這裡還有點泥巴。」

厲帝：「……」我偏不轉,小刁民！

胡細妹湊過去,「哥，你長得真好看。」

厲帝：「……」刁民！就沖這句話,等朕回去了以後，絕對要丟進天牢里！

「哥,你放心吧,我一定會照顧好你的。」

「二伯家以後都不要去了,二伯大伯都太過分了。」

「就是有點麻煩,我去讀書的話,你怎麼辦……」

胡細妹一邊說一邊給秦厲洗頭，他掉進了田裡,頭髮上都是泥巴，不洗都不行。

瓷盆里的水都換了兩遍,還沒清。

「我明天就去把你的衣服都拿過來，哥以後就跟我住。」

「這樣也挺好的,正好有人陪我說話了。」

厲帝忍著這個小刁民在自己頭上動來動去,現在他的處境實在是不明朗,他得忍，他也擅長忍。

他現在就是這個小刁民的哥哥,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人用了什麼辦法,讓他變成了這個樣子,反正這是最後的結果。

但是很快胡細妹就要給秦厲換衣服了，她去房間拿了衣服出來，灰色的短袖，這個就是秦厲以前穿剩下的，奶奶也沒什麼錢給胡細妹買新衣服，所以三伯三伯娘他們還在的時候，就會把秦厲不穿了的衣服給胡細妹。

厲帝皺了皺眉頭，冷聲呵斥，「你想做什麼？」

胡細妹聽到聲音愣住了，「哥？」

「哥！你變好了！！！」胡細妹也不嫌棄秦厲身上都是泥巴，抱住了他，「哥！」

秦厲從來沒有說過話，他總是安安靜靜地坐著，吃飯都要人喂，胡細妹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這個哥哥的時候，大人壓根不讓她靠近。

不過那個時候她就很喜歡這個哥哥，因為這個哥哥是唯一一個她偷偷叫哥哥，而且不會罵她是被人丟了的野種的哥哥。

秦厲把她從自己身上扒了下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刁民！

胡細妹高興極了，「哥，你再說一句話嘛！」

厲帝：「……」朕偏不說！

胡細妹沒有得到回應，也不著急，她細細地看著秦厲的眼睛，跟以前不一樣了，真的不一樣了。

說明什麼，說明哥真的好起來了啊。

胡細妹是越想越高興，「哥，你是不是好了？！」

厲帝才不正眼看這個興高采烈的刁民：「……」不是！沒好！

厲帝有一個親妹妹，然而這個親妹妹是三皇子一派，支持國師，甚至利用他們一母同胞的關係，妄圖刺殺他。

就算哥好起來了，衣服還是要給換的，胡細妹照顧人很有一手，奶奶去世前半年都是躺在床上的，全都是胡細妹在照顧，所以給人換衣服換褲子，胡細妹都順手。

厲帝一個不察，就被直接脫了短袖，緊接著就要扒他的褲子。

厲帝雖然從小到大都有宮女太監伺候著穿衣，但是很明顯胡細妹跟他們是比不得。

然而他再不情願也抵不過胡細妹動作迅速。

最重要的是，他沒什麼力氣反抗了。

而且他現在更加關心這裡離皇宮有多遠，宮裡現在是什麼情況，天牢那邊是什麼情況？

「意圖謀反」的幾個皇子，他們的追隨者，還有國師都被關進了天牢里，把他變成了這個樣子，那群人必然是有后招的，他的心腹能夠扛一時，但是如果他一直不出現，局面就難以想象了。

厲帝眯了眯眼睛，他當時就該直接處死那幾個人。

緊接著就感覺到臉上一疼，回過神來，就看到近在咫尺的晒成小麥色的圓臉。

「給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胡細妹再給秦厲清理額頭上的傷口，因為在田裡滾了的緣故，所以傷口裡有泥巴，胡細妹用帕子在慢慢擦著。

厲帝皺了皺眉頭，細微的疼痛讓他倍感不適，作為先帝表面上最寵愛的兒子，厲帝從小到大可以說是沒有受過傷。

「再吹吹，很快就好了。」胡細妹一邊說著，一邊給他吹了吹。

厲帝這個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和對方都穿著褻衣，「……」有傷風化！

「咕咕咕」的聲音在房間里顯得格外的明顯。

胡細妹已經把傷口清理了一遍了，然後停了下來，「哥，你是不是餓了？」

從來沒有過肚子咕咕叫的厲帝：「……」

「等我一下。」小刁民每做一個事情之前，必先說一句話。

然後顛顛地跑了出去。

小刁民出去了以後，厲帝站了起來，開始觀察自己所在的這個地方。

然後就看到了旁邊的木頭桌子上，放著花花綠綠的東西，厲帝走了過去，拿了起來，上面寫著很是古怪的字，儘管一個都不認識，但是他確定這是字。

翻開了以後……厲帝心裡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這些古怪的字排列整齊，密密麻麻的，不知道是何等的人才能寫出來。

他原本以為這個刁民只是刁民罷了，現在看來，遠不及於此。

緊接著，厲帝注意到了一個透明的，藍色的小玩意，裡面似乎還有水。

厲帝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東西，拿了起來。

皺著眉頭把玩了一下，然後發現其中一段似乎可以按下去，厲帝按了下去，瞬間，小玩意里一串火苗生出來，厲帝大驚失色，扔了出去。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小刁民提著什麼東西回來了。

厲帝現在看她，就跟剛才的表情不一樣了。

胡細妹剛才是跑出去提鱔魚了，好在她都套起來了的，所以一條都沒逃，她把手裡的鱔魚提了起來，「哥，等我一下，煎黃鱔吃。」

胡細妹一邊說，一邊拿出了屋子裡的鐮刀。

屋子裡也有菜刀，但是殺鱔魚用彎彎細細的鐮刀比較合適。

厲帝看著那尖尖的，還帶著齒輪的武器，這是暗器？

然後胡細妹手腳熟練地用鐮刀尖尖的一頭勾破了鱔魚的肚子，緊接著劃了下去，開膛破肚，小手熟練地掏出了內臟，扔在了一邊，然後沖水……

曾經被稱為最為奸詐的皇子當場胃裡翻滾了起來。

「還好我聰明，用稻草穿過了黃鱔的腦袋，要不然肯定都跑了。」

厲帝完全控制不住，直接吐了起來，然而胃裡什麼都沒有，所以他壓根吐不出來。

這個小刁民……不，大刁民！不對，是刺客！這個刺客絕對不簡單！厲帝突然想起了傳言第一殺手神出鬼沒，從來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

「哥，你沒事吧？」

厲帝再看這個穿著褻衣的刺客，目光就完全不一樣了。

他搖了搖頭。

胡細妹處理乾淨了幾條鱔魚以後，就生火，把枯草放在了火坑裡，然後，架起了鐵鍋。

「咦，打火機呢？」

胡細妹發現旁邊桌子上的打火機不見了。

找了一圈，在角落裡找到了打火機，然後打起了火，渾然不知自己這些舉動對某個土包子造成的影響。

胡細妹用勺子舀了一點豬油，在鍋里轉了一下，然後就把鱔魚下了進去。

噼噼啪啪的聲音就傳了出來，房間里原本的腥味就變成了一股好聞的魚香味。

胡細妹還在說：「不過我做的每天伯娘他們做的好吃。」

她說這個話的時候，已經是口水包包的了。

緊接著熄了火，從旁邊的柜子里拿了一個碗出來，盛了起來。

厲帝的目光又放在了這個碗上……

這一切，絕對不簡單！

休息的時候，就看到另外也有人來挖土豆。

「細妹，這麼早出來挖洋芋啊。」那邊的大嬸喊道。

胡細妹抬起頭，捋了捋前面的頭髮，「大嬸也出來挖洋芋嗎？」

「收豬草。」那邊的大嬸說道。

小皇帝聽他們說話才知道，她們挖洋芋是餵豬的，這麼好吃的東西，用來餵豬。

小皇帝心想自己一定要想辦法讓他們百姓也能夠吃上洋芋。

等到那個大嬸走了以後，小皇帝這才打探消息，手裡拿著點鋤挖著洋芋，另一邊裝作漫不經心的說道，「細妹，我們總不能一直挖別人家的洋芋，要不然我們也種洋芋？」

小皇帝都不敢抬起頭，捏著鋤頭的手有點緊張。

年少的皇帝在心裡安慰自己，沒事沒事，除了他以外，沒有人會知道是胡細妹透露了這麼重大的事情。

胡細妹覺得很有道理，「那我們留一部分洋芋做種，明年的時候就種，這個季節種不了洋芋。」

明年？

「那這個季節種什麼？」

「種白菜。」胡細妹說道，「還有胡蘿蔔，但是我們沒有種子。」

小皇帝哦了一聲，然後看了看天，看了看地，「那個種子到哪去拿？」

「村頭有賣的，兩塊錢一包，你想吃白菜嗎？想吃的話我就去買兩包回來種白菜和胡蘿蔔。」幾塊錢還是有的。

小皇帝點了點頭，「吃！」

「那我們先把洋芋背回家，一會兒去，挖何首烏的時候，順便買兩包種子回來？」

「好！」

於是兩個人背起了背簍，今天小皇帝也背了半背簍的洋芋，這還是第一次背這麼重的東西。

前面兩次雖然也是背著背簍出去，但實際上都只背了很輕的胡蔥之類的回來，就算是被何首烏，也因為沒有挖到多少，所以，也不重。

背簍的背系是竹篾做的，勒得小皇帝的肩膀生疼。

但是旁邊的胡細妹背了一大背簍的洋芋，她走路腿都在晃悠，但是都沒有說什麼，小皇帝也只能咬緊牙關，背著背簍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哥，你要是累了的話，就在這裡休息一下，我先背回去，然後來接你。」胡細妹說道。

小皇帝想了想，也不是真的背不起。

於是兩個人背到了家裡，胡細妹把兩個人背回來的洋芋倒在裡面房間里，高興地抱住了小皇帝，「我們好厲害，又挖了這麼多洋芋，可以吃好久！」

小皇帝放下這麼重的東西以後，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全身都放鬆了，從來沒有這麼輕鬆過。

胡細妹去他們睡覺的那個床上，翻了一下被子，然後從裡面拿出了幾張一塊錢。

胡細妹見小皇帝盯著她手裡的錢看，想起來他可能還不認識錢，於是把錢遞了過來，「這個是錢，用來買東西的。」

銀票的意思？

小皇帝接了過來，就看到上面有好幾個人的頭像。

「這是誰？」

「這是我們的革命先烈，我們能有現在的生活，全靠他們，要不然我們就淪為別人的奴隸了。」

胡細妹見哥哥都不知道這些，於是跟他說道，「我們國家對我們很好很好。」她小，不懂該怎麼表達心裡的那種情感，只能說很好很好。

去年的時候，鎮上石油井泄露了，火光半邊天，他們村子也要求撤離，奶奶當時就帶著她走啊走啊，當時很多很多人都在走，不停地有消息說解放軍去堵泄露的石油井了。

等到他們走到公路上的時候，下面有好多個貨車來接他們。

因為是鎮上石油泄露的緣故，所以他們要往更加裡面的村子跑。

那個時候，胡細妹雖然九歲了，但是又瘦又矮，旁邊又是七十幾歲的奶奶，於是兩個人都是被解放軍背走的。

到裡面村子的時候，她還吃上了肉，還有餅乾……

後來石油堵上了，她們被用車子送了回來，還送了很多麵條白米。

胡細妹說到這裡的時候，眼裡都在放光，旁邊的小皇帝愣住了，他想起了旱災的事情。他已經派人過去賑災了。

他的百姓，事後說起那樣的災難的時候，會用這樣的眼神嗎？也會說他這個皇帝很好很好嗎？

他不懂什麼叫做石油泄露，但是他能夠從胡細妹說的話裡面明白，肯定是非常大的災難。

小皇帝就算是沒什麼見識，也知道這個國家比他的國家好，因為他們每天吃飽喝足了的，因為他們都可以去讀書，哪怕是女孩子。

胡細妹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各種好處，突然她停了下來，看了看周圍沒有人，還是湊到了小皇帝的耳邊，說道，「其實還有一個特別好的事情，我奶奶說的，但是她讓我不要告訴別人。我悄悄的跟你說，你不要說出去哦。」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這個國家有多好。

「奶奶偷偷跟我說的，我跟她都有一份國家發下來的錢，但是實際上都沒有給我們。」

奶奶是無意中發現的，村子里的扶貧名額裡面有她和胡細妹，每個月有五百塊錢，但是只發了菜籽油，沒有發錢。

奶奶知道的時候，都氣得罵人了，但是出門的時候，還是沒說，因為兒子靠不住，這個小孫女還要靠村長他們照看一點。

奶奶是分得很清楚的，國家對她們好，但是村長不是什麼好東西。

奶奶的思維自然也就是胡細妹的思維了。

胡細妹嘆了一口氣，「你別說出去哦，奶奶說，我以後只剩下一個人了，這種事情，要是把人惹毛了，肯定吃虧的是我。」

小皇帝聽到這個話的時候，想起了他的百姓，他的官員，會不會也有這樣的情況？

胡細妹說完了以後，把背簍拿了起來，「走了走了！我們先去買種子，然後去挖何首烏。」

小皇帝也背起了背簍，跟在了胡細妹的身後。

他心裡想的全是剛才胡細妹說起國家的時候的語氣，還有她的眼神。

他……能讓他的百姓用這種語氣，這種眼神談起他這個皇帝嗎？

很快第一節課下課了，那個穿著灰色衣服的老頭走了出來，手裡拿著一個竹鞭子。

走到了外面，說道，「為什麼遲到了？」

胡細妹知道規矩，把手伸了出來，小聲說道，「走路走慢了……」

老師拿著鞭子，重重地打在了胡細妹的手板心。

厲帝愣住了，拉過了胡細妹，「你幹什麼？」

老師也被這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你想做什麼？」

胡細妹掙脫了秦厲，「哥，你別拉我。」

然後趕緊伸出手，她手心紅紅的，因為疼痛，眼圈紅紅的，對老師鞠躬道歉，「我哥第一天來學校，什麼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