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 9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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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霜霜點點頭,也很擔心好友：「你也一樣，這世道……」

這天晚上,顏寧直到睡覺都沒看到喬喬回來，心裡很是擔憂,連睡覺都睡不安穩,半夜的時候摸到毛絨絨的尾巴，才突然放下心來，一覺到天亮。

吃過飯去學校的路上,顏寧才問道：「你去哪了？怎麼回來這麼晚？」

「去陳家了。」喬喬窩在她懷裡，無精打採的樣子，昨晚聽了一出好戲，到現在它還有點回不過神來，也不知道要怎麼跟顏寧說清楚，就很為難。

「你還是要小心陳雲生吧。」憋了半天,喬喬也只說出這一句來。

顏寧一愣：「怎麼了？你聽到什麼了？」

「那張照片還在么？」

「我給了陸宵灼，怎麼了？」

喬喬：「陳家一個婆子說，你跟蘇晚長得很像。聽她那意思，陳雲生跟蘇晚關係匪淺，具體什麼關係我就不知道了,她也沒說。可是,少爺跟丫鬟,還能有什麼關係？說不定他也跟蘇晚睡過呢。」

顏寧頓時愣住。

喬喬跳到她肩膀上,小爪子扒拉著她的衣服：「我說，你最近一定要小心他啊。下課了等我來接你，別一個人傻乎乎地跟他走。」

顏寧抿了抿唇：「我知道。——西園路那邊，你又去過了嗎？」

「你到了學校我就去。」喬喬從她肩膀上跳了下來，看著她走進了校園，這才躍上牆頭，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喬喬並沒有告訴顏寧，它已經發現西園路不正常的地方是哪裡了，雖然它一直沒有法子進入那個房間，但是周圍濃重的血腥味，對於天生對氣味敏感的貓來說，再怎樣也無法掩飾。

喬喬昨晚待在那裡等了一個晚上，終於等到了有人來，黑夜裡它蹲在窗棱上，隱藏了自己的身形，看著那件昏暗的小屋裡，屠宰場一樣的恐怖，嚇得它腳一軟，差點跌下去。喬喬決定去那裡守著，看看陳雲生那天想去的地方，究竟是不是這裡。

無論如何，喬喬不想讓顏寧去涉險。原本它還不信的，但是昨晚看到那個景象之後，它不得不相信，如果這個兇手抓不到，顏寧遲早會死。

喬喬從小四衚衕繞了路，準備去西園路守點，然後就看到警察局的林隊長正帶著一幫子人在詢問，眯了眯眼，直接略了過去。

坐在車裡看資料的陸宵灼一抬頭就看到了喬喬，頓時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兒，下車跟了過去。

西園路盡頭旁邊有個早市，這時候正是熱鬧，人來人往的腳步聲、小販的吆喝聲、討價還價的爭執聲……混雜在一起，揭開了普通老百姓一天的生活。

喬喬跳到了牆頭上，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躲了起來，趴在那裡盯著來來往往的人群。

陸宵灼眯起眼看著那隻丑貓，雖然不明白它在做什麼，但就是無端覺得，這個地方一定有鬼，要不然，這隻貓肯定不會趴在這裡。

林明義喊了他好幾聲，陸宵灼才回過神來，回去的路上仍是耿耿於懷，想了半天，問道林明義：「西園路那邊，有什麼特殊的嗎？」

林明義微微一愣，很快回道：「人多又雜。那裡是個百貨市場，種類齊全又便宜，但凡不是離得太遠，大家都喜歡去哪裡買東西。」

陸宵灼仍是若有所思：「沒別的了嗎？」

林明義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署長，您想知道哪一方面的？」

他哪知道？他又沒去過那裡，更沒去過菜市場！陸宵灼頓時泄了氣：「算了，回頭我再想想。——怎麼樣，找到痕迹了嗎？」

「找到了。」林明義將一張畫紙遞給他，「多虧那天大雨，這附近人也不多，我們找到了幾個腳印，其中一個已經確定是王大順的，根據他那個板車的長度寬度，以及兩人交談時候的姿勢，這個腳印應該就是那個男人留下的，這樣，我們就基本確定這個男人的身高體重了，跟王大順所說的差不多。」

陸宵灼拿過來看了幾眼：「哦？這麼輕？」

林明義點點頭：「我跟賀法醫也很驚訝，這人要麼生了一場大病，要麼是行將就木，正常男人不可能是這個體重。」

「有沒有可能是小孩子偽裝的？」

「已經排除這個可能性。」林明義說道，「證據有二，一是腳印，受力均勻，鞋子大小合適，不是小腳穿大鞋；二是手。王大順看到了他的手，畫像師已經畫出來了，這人長期抽煙，所以中指和食指處有熏黃。但是王大順不抽煙，不知道這人抽的是什麼牌子的煙。」

陸宵灼點點頭：「這批瓷器是通過正陽商會運過來的吧？那就從正陽商會的管事開始查起，所有知道這批瓷器消息的，一個也不準漏掉。」

林明義應了下來，又問：「四小姐給咱們的那張紙條，要不要公開？直接到酒樓茶館去，讓店小二們每人寫一個字，挨個辨認？」

「你有什麼想法？」

「我組裡的小六說，這紙上有桂花糕的味道。我問過四小姐了，她的貓不吃桂花糕。」

陸宵灼看向他：「哦？你什麼時候又見顏寧了？」

林明義突然就感覺到了殺氣，謹慎回答：「就前天，回家路上一起買零食碰到了，我就隨口問了一句，沒說別的，真的！」

陸宵灼又盯著他看了幾秒，總算是移開了視線：「那就查，現在就召集人手，把附近所有出售製造桂花糕的鋪子都控制起來，挨個盤查。」

林明義連忙應下，心裡鬆了一口氣：「是，我這就去。」

喬喬一直在西園路待到傍晚，也沒看到什麼人出入那棟房子，看了看天色，馬上就到顏寧下課時間了，也就不再耽擱，從牆上跳了下來，回去學校接顏寧了。

喬喬剛走了沒一會兒，西北角那個不起眼的小房子里就走出來一個人，將一包垃圾扔到菜市場的垃圾堆上，又轉身走了回去。

他走到門口的時候，正巧裡面又走出來一個人，穿著一身灰色長袍，戴著一頂黑色的紳士帽，跟他說道：「有什麼異常嗎？我剛剛聽到外面有聲音。」

扔垃圾的男人回道：「沒有人，你聽錯了。倒是有隻貓，剛剛從這跑過去。」

「貓？」灰色長袍的主人按了按帽檐，抬起頭來，赫然是陳雲生的臉，「什麼樣的貓？」

「就是普通的貓，長得倒是挺肥的。」那人有些不耐煩，「你別疑神疑鬼的，又不是第一次了！我忠告你一句，可別再找借口了啊，最後三天的期限，她不死，死的就是你！」

陳雲生輕笑一聲，說了一句：「各安天命。」然後就抬腳走人了。

那人盯著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兒，然後啐了一口：「還當自己是大少爺呢，呸！」

顏寧抱著喬喬走到半路的時候，就看到一堆警察封住了前面的路，正疑惑呢，警員小六就看到她了。

「四小姐，我們這正在查案子呢，您看是要等一等還是繞個路從旁邊過？」

顏寧笑笑：「本來還想著買些點心帶回去跟母親一起吃呢，看來今天是買不成了。不打擾你們辦案了，我繞路回家就行。」

小六也連忙笑道：「真是不好意思啊，四小姐，趕明兒我請客。」

顏寧也沒放在心上，轉過身正打算走人，陸宵灼突然喊了她一聲：「顏寧，先別走，過來一下。」

「怎麼了？陸大少爺喊我有事嗎？」顏寧抱著喬喬走了過去。

陸宵灼看著她懷裡死醜死丑的貓，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喬喬也正看著他，頓時惱羞成怒，探出爪子就企圖抓花他的臉：「你這是什麼表情？！是在嫌棄我嗎？！」

顏寧連忙安撫它：「別動手，有話好好說！今天有小魚乾！」

身後就有人笑出聲來，說道：「四小姐的貓真是好有性格。」

顏寧訕訕一笑：「喬喬被我寵壞了，不好意思。」

陸宵灼看著張牙舞爪的肥貓，高冷地說了一句：「讓它聞聞看，這張紙上桂花糕的味道是哪一家的。」

喬喬更加生氣了：「有本事你自己聞！你沒長鼻子嗎？！」

顏寧：「……喬喬是貓，不是狗！」

陸宵灼：「人和動物都一樣，對於自己喜歡的和討厭的東西，應該都十分敏感，喬喬不是討厭桂花糕嗎？它應該對這個味道很敏銳才是。」

喬喬氣的鬍子都歪了：「我還討厭你呢！怎麼就沒事先聞到你的臭味！」

顏寧很為難，不是她不想幫忙，而是她家喬喬真的不想幫你……

林明義將糕點鋪子的夥計和老闆都趕了出來，讓他們在門口站成一排，沒人給了一張紙一支筆，讓他們在紙上寫兩個字：等你。

顏寧好奇地看了過去：「這是要做什麼？」

喬喬也跟著看了過去，忽地從顏寧懷裡跳了出來，直衝著一個夥計的臉撲了過去：「就是他！騙走顏婷的那個路人臉店小二！」

不過看到顏寧進了書房開始看書了，翠紅也就鬆了一口氣，知道她不再記掛著分家的事情，便也趕緊去廚房忙自己的事情了。

喬喬很快回來了，從窗檯跳到了她的書桌上，喵嗚了一聲：「你大哥為陳姨娘的愚蠢給你娘道歉了，然後拒絕了分家的提議。」

顏寧一點都不意外：「然後呢？」

「你娘跟他提了一個條件，答應將這件事放過去。」

「什麼條件？」

「讓顏峰不要插手你的婚事。你娘說，你將來的丈夫，得你自己看中的，你點頭答應了才算數，其他人誰說都不好使。」

顏寧愣了一下，心裡頓時變得暖暖的。最疼愛她的人，果然還是母親。

喬喬又說：「他這幾天，一直在找那封信是誰塞過去的，而且讓他那個情.婦換了個地方住。要是他敢打你的主意，咱們就把這事兒告知幾個姨娘，准讓他焦頭爛額。」

顏寧贊同地點了點頭。

現在家裡的確是顏峰當家沒錯兒，但這個家也不是那麼好當的。陳姨娘是他親娘，早些年被蹉跎了，好不容易等到兒子當家作主，若是被她知道，顏峰拿錢去包養女人卻不管自己的母親和妹妹，肯定不能善罷甘休。

蓮姨娘就不用說了，自從丟了自己的棺材本，她也不說離開的事情了，好歹她兒子也是渣爹的種，當然得讓顏峰給她們母子吃喝花銷。

想想顏寧就覺得爽快。

顏婷已經失蹤十幾天了。這段時日以來，陳雲生每日都要送顏寧回家，也依舊每日都帶著別出心裁的小禮物，雖然不值什麼錢，但是天長日久的，就算沒有動心，也總會在心裡留下些什麼。

顏寧不得不感嘆：高手啊！

兩人正說著話，街上突然跑來兩個孩子，其中一個也就三四歲的樣子，走路還不太穩當，磕磕絆絆的。兩個孩子圍在兩人腳邊你追我趕的，年紀小的那個差點跌倒，陳雲生立刻就伸過手來將他抱住了，然後溫和地笑道：「小心些。」

小丫頭看著他，大眼睛眨巴眨巴，然後抿著唇笑了起來，又不好意思地拽住了哥哥的手，走出去好遠還在回頭看他。

顏寧眯了眯眼，這可不像是刻意做戲給她看的。在小孩子即將跌倒的一瞬間，她也已經做好準備去扶了，但是沒想到陳雲生比她動作更快，幾乎是條件反射一樣的行動。

除去一開始的偏見，若是單從這些時日，陳雲生的表現來看，顏寧甚至覺得，作為她未來的夫婿，這真的是個很好的人了。

兩人又往前走了幾步，顏寧說道：「聽說三少爺幾年前寫過一本詩集，被諸多人稱道，不知道我能否有幸拜讀。」

陳雲生的臉頰慢慢地紅了起來：「這都是虛名，是同窗抬舉我了。」

顏寧抿著唇笑，也不做聲。

陳雲生被她看的不自在，最終點了點頭：「既如此，我便獻醜了，希望四小姐萬萬不要嫌棄。」

「怎麼會呢？三少爺才華橫溢，我羨慕還來不及呢。」顏寧笑著看他。

此時的陳雲生，頗有些害羞，不知所措似的，耳根紅的透徹，偶爾偷看她一眼，又迅速將視線移了開來，活像是個情竇初開的小少年。

他本就長得好看，眉目清朗，溫文儒雅，帶著書生的秀氣，又有著一股子養尊處優的貴氣，也難怪顏婷和顏芳會那麼喜歡他。

但是顏寧心裡此刻卻只想嘆氣，時間又過去了將近二十天，她的生命倒計時只剩半個月了，而兇手，依然毫無線索。

顏婷也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陳姨娘已經去警察局鬧了好幾回了。

譚景升說，他們幾乎已經快要將整個西延市翻個底朝天了，也沒找到顏婷的蹤跡。

喬喬最近也幾乎將整個西延市跑遍了，四處探聽八卦，卻也沒能聽說哪裡又出了人命，或是哪裡有可疑的，類似兇殺現場之類的地方。

「那個兇殺現場，會不會是屠宰場之類的？」喬喬也很是擔心它主人的小命，若是顏寧死了，它怕是要變成一隻流浪貓了，就算再聰明又如何？這個世界上，站在食物鏈頂端的，還是人類啊，它要想過得好，就得先讓顏寧好好的。

顏寧抿了抿唇，沉吟片刻：「也不是沒有可能，這樣的話，那就麻煩了……」

喬喬甩著尾巴，又安慰她：「別太擔心了，說不定就只是一場夢呢。」

「可是那場夢，讓我能聽懂你說話了。」顏寧嘆氣，也知道多想無用，看著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拿了傘準備出門去逛逛，說不定能觸發意外事件，得到些線索。

走到門口的時候，顏芳正從姨娘的屋子裡探出頭來看她，顏寧也沒理會，舉著傘繼續往外走。

顏芳便也拿了傘，趕緊跟了上去。

「有話就直說，你跟著我幹嘛？回頭萬一你再丟了，你姨娘還不得賴上我？」顏寧正煩得很，說話也很沒好氣。

顏芳瞪她，忿忿不平：「你！」

看到顏寧轉身就要走，真的不打算理會她，也就著急起來，連忙說道：「我就是想問問，顏婷真的沒有再回來嗎？」

顏寧冷笑：「我怎麼知道？你們關係那麼好，她的事有你不知道的嗎？」

顏芳氣憤不已：「你怎麼那麼冷血？！她是我們的姐姐！」

「先擔心你自己吧，說不定下一個，就是你我了。」顏寧冷淡地瞟她一眼，撐著傘走了。

她的姨娘從屋子裡走出來，顯然也是聽到了顏寧的話，拽著顏芳就往回走，火氣很大：「叫你不要出門，把我的話當耳邊風是吧？是不是活膩了你個死丫頭！」

顏寧剛拐出巷子走了不遠，就看到了熟悉的人影，頓時一愣：「譚副官，您怎麼在這裡……」

譚景升正帶著幾個人，在草叢裡找什麼東西。

小四衚衕這一片的房屋都比較老舊了，算是西延市的老城區，雖然各方面都很便利，但是因為房子老舊不好改造，許多新生的富戶已經搬到東南的新城區去住了。這也是顏峰決定在這裡金窩藏嬌的原因了，不為別的，這裡人人往往的人的確少，而且都是門禁森嚴的富戶，甚少會打聽鄰居的八卦。

譚景升也看到了她，站起身來往前走了兩步，回道：「這不是還在找顏婷么，有人提供線索，說是在附近似乎看到過，跟她身材差不多的女子，我們便來看看。——家裡可是有收到什麼消息嗎？」

顏寧搖了搖頭：「沒有。」

「還真是奇了怪了。」譚景升微微皺眉，「既不是為錢，也不是尋仇，這人抓走了顏婷，是要做什麼呢？」

顏寧想起來孟同學的失蹤，也是這麼個情況，張了張嘴，最終卻還是什麼都沒說。譚景升心裡比她清楚多了，這些事，根本不用她提醒。

「那張紙條，沒有什麼線索嗎？」

「沒有，大海撈針，這字體一點特徵都沒有，算不上什麼線索，關鍵現在顏婷生死不明，對方的意圖也不明確，我們反而不好放開了去找。——上車慢慢說，我正好有些事要問問你。」譚景升打開了車門。

顏寧走過去，收起了雨傘，進入車子里，冷風瞬間被隔絕在外面，哇涼的心也彷彿有了著落處，不再那麼焦躁。

「你覺得陳雲生是個什麼樣的人？」譚景升遞給她一杯熱水，直入主題，「最近你一直跟他有所接觸，你覺得他可能是嫌疑犯嗎？」

顏寧瞬間猶豫起來，搖了搖頭：「我不確定。」

看到她態度變化如此之大，譚景升倒是好奇了：「哦？陳雲生做了些什麼，如此輕易地改變了你的主意？」

顏寧吐了吐舌頭，悄悄做了個鬼臉。

陸宵灼只是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顏寧走進來，猶豫了片刻，放棄了上一次的位子，坐的離陸宵灼遠了一點，然後拿過他左手邊已經看完的卷宗，仔細翻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