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戌時剛過,傳話的桂婆子匆忙跑進來,告道:「話傳到了,老爺這就過來,人正往這裡走呢。」
「春桃和夏竹進來伺候。」
厲氏叫來自己的兩個大丫環,又對厲嬤嬤使了個眼色,「你去把西廂那幾個帶過來準備著,今晚就用她們。」
她自己換了個位子,斜卧到塌右邊,肚子上披著一件羊毛氈毯,等著他進來。
魚恆本來心還有些吊著,一進來,見到厲氏微微笑著,溫和柔順的樣子,才放下了下來。
春桃伺候他脫衣脫鞋,他剛坐到自己位置,便聽厲氏婉然說道:「老爺來了,今日辛苦了,喝些茶水解解渴。」
夏竹送來熱茶,魚恆接了,飲了一口,回道:「今日一回來,就聽到你懷孕的消息,心裡真是高興,你身子可好,可有什麼反應,肚子的孩子是否鬧騰?」
「妾身一切都好,倒是老爺瘦了不少。」
魚恆的雙眼,微微轉動,流露出款款深情,「還不是因著你上回說的事,我這些天一直放不下來,夫人怎麼能信我會做出那種事,人心都是肉做的,我難道就比別人少了那份良心嗎?先不說咱們十餘年的夫妻情分,我只問你,自祖母她老人家去世以後,我待你如何?我魚恆可以對天發誓,這幾年待你情真意切,唯一沒做好的地方,也就是嫣姐兒的婚事。」
「妾身這段日子,反省了許多,那日是妾身想左了,誤會了老爺,您可別生我的氣,日後定不會再犯了。」
魚恆笑的愈發溫柔,「夫人說哪裡的話,都是為夫不好,讓你和嫣兒受了委屈。定是哪個混賬東西,在你耳邊說了什麼不幹凈的話,這才讓你誤會了。你啊,什麼都好,就是心太善,耳根子也軟,別人說的,都不太懷疑,平白讓人鑽了空隙,離間咱們之間的夫妻情誼。」
「老爺說的都對,可不就是妾身誤會了,還請您放心,妾身再不會犯這些錯了。」
兩人一來一往,說些不咸不淡的話,面上都是和和氣氣,可心裡想些什麼,誰也不清楚誰。
厲氏從頭到尾,姿勢都沒變過,連語氣也毫無起伏,甚至她笑著看他的時候,眼裡都沒進人。
魚恆從頭笑到尾,只是到後來,他發現她渾然不為所動,這臉就有些僵,狹長的雙眼,微微眯起,隱藏著說不清也道不明的東西。
厲氏在心裡算著時辰,打量著差不多了,就說道:「老爺,妾身有了身孕,不方便伺候您,心中十分愧疚,特請了老太太的許可,給您尋了幾位可意人,以後幫著一道伺候您。我讓她們出來,給您瞧瞧可好?」
魚恆有些恍惚,靜默了半響,才道:「看來寶貞是不打算信我了,竟然要給我納妾,真是不敢相信,你以前無論如何也不肯做這些事,說這是在剮你的心。」
「以前是妾身不懂事,咱們魚家可不是那小門小戶,哪有不給納妾的道理。是老爺寬容,一直包容著妾身,妾身不能任性放縱,恣意妄為,辜負了老爺的心意。」
魚恆終是收了笑,直直地盯著厲氏的腳尖發獃,瞧上去,竟有些滲人。
厲氏卻是不怕這些的,只當他是同意了,提聲對外面道:「去請四位姑娘過來,老爺等著呢。」
四位約莫十六七歲的姑娘,徐徐走進,分別穿著白色、玉色、粉色還有石青紗袍,俱顯著纖瘦嬌弱的身姿。
「都抬起頭來,老爺看看,各個都是頂頂標誌的美人,我見了,這心都不免突突的。」
這四位抬頭見了魚恆,心裡都竊喜不已,沒想到老爺竟然是這樣俊逸的男子,還在壯年,讓她們不免春心萌動。
「果然都是美人,夫人真是有心了,只是不知你打算怎麼安排她們?」
「先都在西廂里住著,按通房的待遇,每人配個小丫頭伺候,不過伯娘送來的兩位,到底不同他人,銀兩上可要厚待些。以後誰能有這個運氣,坐上了胎,不管生兒生女,都是咱們二房的大功臣,姨娘總是少不了的,老爺以為呢?」
「我以為很好,就按照夫人說的辦,你們四人以後就按照各自的姓氏稱作姑娘,先行退下去吧。」
厲氏暗自冷笑,滿心都是厭惡,一刻都不想跟這個男人多待,強忍著笑道:「良宵苦短,可不能多等,您瞧著最中意誰,今夜便讓她來伺候吧,我差人把晚食也一併給您送過去。」
「夫人說的對,那就趕緊上菜吧,為夫的肚子早就餓的呱呱作響。」
厲氏的笑有些凝滯,「可您還沒挑呢?」
魚恆無賴地回道:「我自然是最中意夫人的,還是夫人受累些,來伺候吧。」
厲氏完美的笑容已多了道裂痕,「可……」
魚恆奪過她的葇荑,「可夫人想在老太太面前做個賢惠人,為夫自然是要成全的。只是,我曾答應過你,二房只得有你一個,這個諾言,我定是要守的,還請夫人也成全了我。」
厲氏一把甩開他,做完才覺得自己失態了,又補著說:「老爺,妾身這不是有了身孕,不方便伺候,才給您添的通房。」
「難道在夫人心中,我就是那種薄情寡義,貪花好色的貨色?」
「老爺想哪兒去了,妾身不是這個意思,只是為您考慮,反而卻成了錯。」
「你就是錯了,你就是不信我,為了證明我的清白,還有我對夫人的真心,我決定從今日起,直到你出月子為止,夜夜都要宿在你這裡。相信有我陪守,夫人定能安然生產。」
厲氏一口氣憋在胸口,入也不是,吐也不是,她一拍桌子,乾脆道:「好,只是妾身懷了這胎以後,晚上睡的淺,還喜歡翻動,怕受不了同床共枕,只能委屈老爺睡在軟塌之上了。」
魚恆笑的雲淡風輕,「無礙,為夫正好給夫人守夜。」
「次間準備了熱水,老爺先去洗洗身子吧。」
等魚恆退下,厲嬤嬤悄聲走進。
厲氏卸了面具,假笑了那麼多回,臉都硬了,她揉著自己的腮幫子,憤然道:「說什麼要陪守我安產,不過是起了疑心罷了,話永遠說的好聽,我倒看看,你能守到何時?以後就把那四人放進來伺候,讓她們在次間守夜。」
厲嬤嬤擔心的比較多,小聲說道:「夫人,老爺一直留在這裡,怕是要妨礙咱們的計劃吧。」
「哼,不讓他近身,他又怎能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