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
「三姐姐來了,快坐……」
話都沒說完,令嬈小丫頭就徑自坐到了令嫣身側,變著表情,逗弄著剛睜開眼的阿眠。
邊做邊問:「四妹妹,你剛才做什麼呢?」
令嫣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小兒身上弱,容易進濁氣,我在幫他吸掉點呢。」
「可你一副陶醉的模樣,好生奇怪。」
哪裡奇怪了?我上輩子是獨身女,沒談過戀愛,沒結婚生子,加上這輩子十年,這麼多年的母愛積累著沒處用,好不容易得個弟弟,一下子爆發出來,如洪水泛濫,根本攔不住啊!
令嫣內心戲很足,表情卻很單一,問道:「你要喝什麼茶水,吃什麼點心,我讓人辦上來。」
「就吃你上次做的那個沙拉。」
「好。」令嫣忙吩咐下去。
令嬈又道:「真是好羨慕你,能與阿眠這般親近。澤沛出生到現在,我也沒抱過他幾回,更別提我姨娘了,直到他最近回來,才頭一次抱他,可惜他不習慣,總是想回夫人那邊去。」
「總歸是血脈相連,二弟遲早會熟絡過來。」
令嬈漫不經心地說道:「說來也是奇怪,澤沛最親近的竟也不是夫人,而是大姐姐,成天念叨她。大姐姐也對他極為疼愛,她倆倒更像是親姐弟。不過因為澤沛的緣故,大姐姐也對我更親近些。她走那日,還送了我一枚貓睛石呢。她可有送你什麼?」
令嫣親親阿眠的小拳頭,笑著搖搖頭。
令嬈佯裝出炫耀的得意勁兒,回道:「那貓眼石可了不得,是從夫人的嫁妝上摳下來的。本來是一對,嵌在一支花形金釵上,大姐姐把其中一枚給了我,另一枚怕是帶過去了。」
魚令嫣原本放鬆的心情,瞬間繃緊起來,她也打聽過,二姑娘令嫵的陪嫁中,最貴重的便是一枚嵌雙貓眼石的花形金簪。
兩者之間有何聯繫?令嬈應該知曉此事,她為何要來這麼一說?
見她低頭沉思,令嬈接著道:「聽說這貓眼石很是珍貴,連夫人也只有這一對呢。」
魚令嫣這才明白她此番來意,不由收緊了手,抱緊弟弟。阿眠不從,開始扭動身體。
這時,厲氏竟然走了進來,她是感覺到漲奶,估算著差不多到時候了,便過來給兒子餵奶,沒想到也聽到了令嬈的一番話。
令嬈忙起身下床,到一旁恭敬地行禮道:「二夫人好,令嬈給您請安,祝您吉祥如意。」
厲氏接過兒子,抱到自己懷裡,卻問:「這麼說,那一枚貓眼石,就在你那兒?」
令嬈忙從懷裡掏出來,遞到厲氏面前,回道:「確實如此,一直在我這兒呢。」
「你們夫人不知?」
「是大姐姐悄悄塞給我的,別人都不知道。」
「呵,你姨娘能不知道?」
令嬈凜氣不語。
阿眠扭動地愈加厲害,不斷往厲氏胸口靠近,厲氏費了老大功夫才治住他,便說道:「三少爺餓了,我要給他餵奶,三姑娘先回吧。」
等她走後,厲氏才解開衣服奶兒子,阿眠這次吃的可用力,眼睛一直盯著他娘的臉,表情特別嚴肅。
令嫣道:「聽這意思,二姐姐的嫁妝,怕是另有門道在其中,只是也不知她說的是真是假,就怕是嚴氏反過來陷害。」
厲氏斷定:「她怎會捨得給庶女嫁妝,我才不信,肯定有玄乎。」
「在情況不明前,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這是自然,本來二姑娘的嫁妝,就是大房自己的事,我一個二房夫人多管什麼閑事,還是她大房自行解決的好。只可惜萬姨娘是個沒用的,她一個人是不行的。」
「娘打算怎麼辦?」
「威逼利誘。」
厲氏先是買通了看守嫁妝的門房,然後利誘寧氏去探探虛實,寧氏畢竟是大家出身,眼力不凡,她得了機會,見到那三十二抬嫁妝,很快就確認了嚴氏做假一事。
而後,厲氏馬上派人去查嚴氏訂製仿品的具體事宜。等得了確切消息,她又用手上喬氏的把柄來威逼她就範。
一切備妥,再命寧氏去告知萬氏,接下來,只靜等事態的發展。
毫無意外,萬姨娘再次鬧了起來,只是這次經寧氏提點,她直接去鶴齡堂告狀了。
魚老太太不可能因為她一人之言,就去拆媳婦的台。直到萬姨娘把寧氏和喬氏也都交待了,她才重視起來,遂招了這兩人盤問。
喬氏心裡一直念著女兒那句,二姐姐過後,是否就該輪到我了,於是終是狠心背叛了嚴氏,把貓睛石一事,說了出來。
寧氏不大好說自己鑒過了嫁妝,就告了嚴氏秘密買賣定做嫁妝的地方。
魚老太太沒打草驚蛇,親自帶人去查看令嫵的嫁妝。
這一瞧一驗可好,做傢具的木材,不是紅木、杉木、梨花木等貴重木材,而只是普通的黃蕉充數。金銀首飾,其實都是銅銀做的,上面鍍了一層金漆,玉器首飾看著光亮,其實是次玉,與那上等的白玉和翠玉,毫不沾邊,連那枚貴重的貓睛石簪子,也是銀底金面,尋常翠石替代的。藥材香料各裝了一箱,打開一看,藥材都是甘草,玉竹,茯苓,黃芪等便宜貨,別說人蔘了,連燕窩都沒有,香料也是八角,桂皮,白蔻,白芷等材料,連山/奈和月桂也無。
唯一沒毛病的竟是那文房四寶和書籍,可這些也是大小姐留下的舊物。
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審問的了,更沒有辯解的地方。
魚老太太覺得自己被嚴氏唬弄了,怒火中燒,當即帶人去正屋擒嚴氏,按跪在地上,揭了她的底,破口大罵一頓。不過總算是顧念著家醜不可外揚,還是關著屋子教訓。
嚴氏聽著受著,倒也不辯駁,只是表情駭人。
魚老太太下達最後通牒:「離婚事還有五天,你若還想做魚家的大房夫人,就趕緊把真品換好,不然我要去你嚴家討個說法,怎麼你家姑娘的嫁妝,竟然是這種貨色。」
嚴氏心裡卻明白,魚老太太絕不會把人丟到外面去,她乾脆攤牌回道:「太孫庶妃之前需要用錢,我便把嫁妝都便賣,換成銀票貼補。也不騙您,媳婦如今真是拿不出余錢來給二姑娘辦嫁妝,只能想這個法子應付。您明明知道媳婦沒錢,還不肯出銀子,這樣逼我,是要媳婦拿命來給二姑娘陪嫁嗎?」
魚老太太氣煞,沒想到嚴氏竟把責任全推到自己身上,她連聲質問:「我給你的貼補還不夠多嗎?夠給二姑娘辦幾個嫁妝了。還有大姑娘開銷,我哪個月沒給她送錢去,從來就沒聽到不夠的說法。你說,這錢都用到何處去了!」
「大姑娘請了弘逸子來算腹中孩子的安危,說是險多於安,只得花重金,求弘逸子保胎。大姑娘心裡苦,她怕怎麼也保不住孩子,不肯讓家中多破費,我只得賣了嫁妝來補。您要處置媳婦,媳婦也無話可說,只能拿命抵了,還求您瞞著大姑娘這事,別讓她動了胎氣。」
魚老太太一口氣憋心間,竟然還真不能拿豁出來的嚴氏如何,氣沖沖走了,打算息事寧人。
一場鬧戲,竟然就這樣算了,怎麼可能?厲氏才不會答應。
老太太前腳剛離開,嚴氏假辦庶女嫁妝的醜事,就宣揚到了外頭,經過刻意安排,很快就傳遍了盛京,一直以來經營的賢名,終是毀於一旦。很快,連太孫府也得知了此事。
魚老太太又被侄媳婦氣了一把,剛想去發場脾氣,讓她收斂一些,沒想到人竟然自己送上門來了。
厲氏一來,開門見山,直說道:「嬸娘,我聽說大夫人手頭緊,湊不出二姑娘的嫁妝,可眼下婚期就要到了,再補辦也來不及,不如從我的嫁妝中挑些出來,給二姑娘陪嫁吧。別的不敢保證,可絕對是真品。」
大房庶女的嫁妝讓二房太太來出,這事要是傳出去,她魚家的名聲可就真毀了,魚老太太怎能真應,咽下一口老血,狠道:「不用侄媳婦費心,二姑娘的嫁妝,從我嫁妝中拿。」
厲氏連忙誇道:「老太太果真是仁善慈德,有您做表率,咱們這些做小輩的,也得盡心。我便拿出三千兩銀子給二姑娘添妝吧。」
魚老太太被氣的頭疼,卻也不好不應,「侄媳婦真是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