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6

——

因為童寧守了她一夜，簡單地絮叨了一會，程沐便把童寧趕回住處休息。

上午兩袋鹽水掛完，護士拔好針走後，程沐小心翼翼地從病房上起來。

剛站起來，一陣目眩。

忙伸手揉了揉太陽穴，讓自己清醒。

再次起身，嘗試走了兩步，險些一個踉蹌跌倒，忽然一隻胳膊及時攙扶住她。

順著胳膊望去，是許近陽。

此時的許近陽沒有穿白大褂，而是一身簡單的休閑裝，白襯衫和牛仔褲，眉宇之間儘是疲憊之色。

遲疑了一霎，程沐輕輕開口，「……許老師……許醫生，昨晚謝謝你救了我。」

許近陽神情淡淡，看不出多少的情緒，「醫生職責罷了，就是換成一個流氓混混我照樣救。」

程沐輕抿了一下唇，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抬眸，目光落在許近陽的胳膊上。

許近陽忙抽出手，淡淡解釋，「目前心內科那邊沒有空餘的床位，你得暫時待在急診，萬一你出什麼事，我無法向心內科的人交代。」

頓了頓，補充，「不要多想，我許近陽不是那種死纏爛打的無賴，熱臉貼冷屁股的事不會幹第二次。」

程沐咬唇沉默，心中暗暗有些納悶，為什麼許近陽對她的態度會和童寧描述得不太一樣了。

難不成是童寧誇張了？

上完廁所，躺回到病房上。

程沐嘴唇掀動了好幾次，不知道該說什麼。

卻是許近陽先開口了，語氣依舊波瀾不驚，「在心律沒有恢復正常之前，你需要完全休息，什麼都甭想，最好能像豬一樣，吃了睡，睡了吃。」

「……嗯。」程沐輕聲埋怨了一句，「然後長胖被宰。」

許近陽冷哼一聲，「真要把你宰了，也賣不了多少錢。」

程沐被嗆住了。

「你男朋友人了？」許近陽儘力壓制心中的怒火，陰陽怪氣問，「你都快沒命了，怎麼沒見他過來看你，還算是個男人嗎？夠孬種的。」

「……他……他在外地，工作比較忙。」程沐胡謅了一個理由。

「工作忙個屁，真要在意你，不要說外地，就是在火星上，都會趕來。你知不知昨晚要是我晚幾分鐘，你他媽的可能就沒命了。」許近陽猛地意識到自己的話似乎有些僭越了，忙改口，唇邊抿起一抹譏諷的笑，「不是我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就是看著不爽，什麼狗屁男朋友，勸你早分手，早利索，省得哪天真出事，對方連替你收屍都嫌麻煩。」

程沐繼續沉默，這是第一次許近陽對她這般講話，真不好聽。

臨近午飯時，童寧打來電話，說家裡沒米了，得去超市買一些米再煮粥，讓程沐等一會。

掛完電話，程沐撇嘴，肚子早就餓了。

正尋思著要不要點外賣，忽然許近陽拎著一個保溫杯走進病房。

許近陽把保溫杯放在桌上，一邊打開，一邊淡淡地開口，「我中午煮了一些粥，沒喝完，倒了浪費，索性餵豬。」

程沐輕聲回，「……謝謝許醫生。」

許近陽把床邊的架子扶起，把粥放在架子上，再把調羹遞給程沐。

程沐接過調羹，低著頭，伸手舀了一勺，送進嘴裡。

下一秒，目瞪口呆，抬眸震驚地看向許近陽，「這皮蛋瘦肉粥怎麼這麼甜？」

許近陽語氣平淡地回，「我加了紅糖。」

「煮皮蛋瘦肉粥不用加糖的。」

「我加糖不行嗎？要吃就吃，不吃拉倒。」許近陽忙伸手準備收回碗。

程沐阻止，「……我吃。」

她只不過是好心提醒一下，他幹嘛這麼生氣？

喝完粥后，許近陽便拎著保溫杯離開病房。

許近陽剛走一會，童寧就來了。

童寧一進病房，立馬八婆兮兮地湊到程沐跟前，「程沐，剛才許老師是不是來看你了？」

程沐默認地點了點頭，「嗯，他給我送來了皮蛋瘦肉粥，而且還是甜的皮蛋瘦肉粥。」

「啊！甜的皮蛋瘦肉粥？這怎麼喝？」童寧驚呼一聲，「這不是黑暗料理嗎？」

嘴巴里味道還沒散去，程沐一臉生無可戀，「果然對得起許閻羅這個綽號。」

「當然，你以為許閻羅這個綽號是隨便取的嗎？在我們醫學院，你可以得罪系主任，甚至是院長，但是千萬不要得罪許閻羅。要不然你會死得很難看。」

程沐特別感同身受，「對，得罪他會很慘。」

.

在急診留觀病房的三天里，程沐算是徹底嘗到了得罪許閻羅的後果。

除了早上童寧給她送來早飯外，中午和晚飯，她都會嘗到許近陽做得黑暗料理：甜的皮蛋瘦肉粥，紅糖粥，桂圓粥，甚至還有豬肝粥……

除了黑暗料理外，每隔兩三個小時，許近陽都會過來給她做心電圖。

而做心電圖需要把上衣撩上去。

第一次，程沐有些窘迫和尷尬，撩上衣時，動作很慢。

誰知許近陽冷不丁地冒了一句，「你出現室速，是我解開你上衣，給你除顫的。你現在扭捏來不及了。」

話落，程沐的臉蹭一下緋紅一片，燙得厲害。

許近陽睨了她一眼，唇角一勾，似笑非笑，「你要是覺得吃虧，等給你做好心電圖，我脫了上衣給你看。」

一下子燒到了耳背，程沐快速撩開上衣。

躺下后，忙閉上眼睛不斷地告訴自己。

她現在是病人，許近陽是醫生。

醫生給病人檢查身體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沒有必要緊張或者害羞什麼？

可越如此心裡暗示，越是心跳加速，臉燒得厲害。

「我都說了不要緊張，還緊張？」許近陽語氣稍稍有些不耐煩，眉頭緊蹙。

心電儀器上的S—T段和T波也因為程沐的緊張受到了輕微的影響。

再這麼沒有好轉，恐怕真的得轉去心內科了。

檢查完后，許近陽收起儀器，瞥了一眼臉龐比煮熟了的小龍蝦還紅的程沐，戲謔來了一句，「要不要我脫上衣給你看？」

程沐忙拒絕，「不……不用了。」

臉更是灼燒得厲害了。

猶豫了兩三秒，程沐試探著開口，「……許醫生，以後能不能讓童寧給我做心電圖？」

「不能。」許近陽解釋，「她經驗不足。」

「哦。」程沐有些納悶。

做一個心電圖需要什麼經驗？

不要說童寧，就是普通護士也應該能做好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