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天佑愛人

76.天佑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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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順路。」

啊,真是好人。

迎璟默默的,負疚感更深重了。

二十分鐘送到,祈遇和顧矜矜先下車,迎璟挪挪屁股,回頭對初寧說:「今晚謝謝你們了。」

周秘書笑笑沒說話,生疏有禮的就此別過。

迎璟關好車門,走的時候還一步三回頭,濃夜裡,他的白色衛衣格外惹眼。

車速提上來,白影變成了小點兒,沒幾秒就完全不見。

初寧瞥了眼校門,名校。

周秘書這才詢問:「送你回四惠橋?」初寧住的小區就在那兒。

「不了,往玉淵潭去吧。」

陳月從昨天下午起打了五六通電話,千叮萬囑她務必抽空回趟家。

車在路口調頭,半小時後到了玉淵潭北岸的趙家。周秘書走後,初寧一個人在外頭待了會,點了根煙抽完才進屋。

阿姨開的門,「寧兒回來了啊?喲,慢點慢點。」

聽見動靜,陳月從客廳快步走來,她攬著披肩,一角斜垂落地,人沒走近眉頭先皺:「你抽煙了?」

初寧拂開阿姨的手,輕聲道了聲謝。

陳月:「抽完也不知道散散味兒再進門,萬一你爸在家,聞見又要不高興了。還有親家那邊,你可千萬別在他們面前抽。」

初寧「瘸」著腿兒往沙發一坐,沒吱聲。

陳月坐在她對面,緊了緊披肩,語速跟倒豆子似的:「你說你,平日穿個高跟鞋沒點事兒,這回偏偏摔了腿,馮家對訂婚宴很上心,現在這意外一出,又得延後了。」越想越喪氣,陳月身子前傾心急道:「趕緊好起來,聽見沒?」

進門起就沉默的初寧終於抬眸,「你怕馮家反悔?馮子揚不要我?」

陳月不悅。

「人家要反悔,結了婚的都能離。」

「你這孩子!」陳月火氣燒著:「不識好歹。」

初寧卻忽地笑了起來,往後輕鬆一躺,「渴死我了,我要喝水啊。」

陳月牢騷兩句,一臉不高興卻還是起身。

「你就是不聽我話,我都快煩死你了,整個一小白眼兒狼。」

嘮嘮叨叨的,初寧梗脖喊冤:「我哪裡得罪你了?」

陳月把杯子往桌上一立,「可有人跟我說了,你成天忙工作,和子揚一個月都不見一次面,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還有,我提醒過你多少回了,對你大哥客氣點。」

最後半句話,徹底點燃初寧的不耐,她拄著拐杖站起,「要巴結他你自己去,趙明川在我這裡,沒有客氣二字給他。」

氣氛瞬間淬了一把火。

陳月來不及維持優雅形象,揚高聲音:「你得搞清楚,雖然我們也是這個家的一份子,但趙家家大業大,這麼多年我看到的都只是冰山一角。你再能幹也只是個女人,真正當家的是誰?——是他趙明川!」

這話戳中初寧的逆鱗,她怒不可遏:「女人怎麼了?這個家是容不下女人了?」

「你這是偏執扭曲我的意思。」

初寧實在沒有過多耐心婆婆媽媽,她抓起拐杖。

陳月急了,語氣軟下來:「哎?幹嘛去?你不喝水了啊?」

初寧一瘸一拐,「不喝了,飽了。」

她把門帶上,陳月的念叨聲被關在裡面。

徹底安靜。

初寧按了樓層,盯著樓層數往上蹦躂,回趟趙家真是傷神。這時,電梯劃開,裡頭歪歪斜斜站著的男人同時抬眸,兩人的目光來了個火星撞地球。

初寧心裡咯噔,今天出門沒上香吧,凈是些糟心事。

趙明川一身三件套樣式的西服正裝,領口的扣子鬆散解開,身上有淡淡酒味。他與規劃局的人吃完應酬飯,酒喝得有些過量,要醉不醉的模樣陰鬱痞氣。

初寧出於本能,往右大跨步,像是嫌棄至極的躲開。

趙明川頓時火了,「你什麼眼神?」

初寧冷淡回:「我給趙大公子讓路。」

趙明川眯縫雙眼,眼梢狹長上翹,就這麼盯著她。

初寧亦不懼,對視回去。

數秒鐘后,趙明川忽然嘴角微彎,笑得陰陽怪氣,「長本事了。」目光同時落向她的石膏腿。

初寧警惕。

趙明川卻不再多話,二人蹭肩而過,男人挺拔的背影大寫二字——犯狂。

初寧連著受了兩頓氣,心情跟不冒煙的葫蘆似的,憋屈。

回住處的路上,接到馮子揚的電話。

「寧你在哪呢?」

那頭有歌聲,約莫是在哪處作樂,初寧:「有事說事。」

馮子揚:「嘖,冷漠。」

「我掛了。」

「等等等等,怕你忙起來忘事兒,記得後天。」

「幹什麼?」

「看比賽啊!」馮子揚嚎啕。

初寧是真忘了。

說起馮子揚這個人,也是富二代中的異類,嚴格來說,他不算上進型生意人,但身上也沒有京城公子哥的紈絝做派。初寧的社交圈分層十分清晰——要麼,理念一致,能一起共事。要麼,彼此心知肚明,能夠資源共享的泛泛之交。

初識馮子揚,原以為是第二種,相處久了,便兼顧了第一種。初寧對他的容忍度,於公於私,都要比常人多那麼一兩分。

馮子揚還在電話里碎碎埋怨。

初寧打斷:「陪你去也行。」

那頭閉聲。

她忽然起心,半玩笑半憤懣:「幫我整死趙明川。」

馮子揚猛地兩聲咳嗽,「不用陪我去了,再見。」電話掛斷。

初寧無語,什麼人啊這是。

後天周四,初寧還是把下午的時間留給了馮子揚。馮子揚是個半吊子軍事迷,初寧看過他的收藏,一些奇奇怪怪的飛機坦克模型,能擺滿兩個房間。

路上,初寧問:「你也太隨意了,這種非正規比賽也感興趣。」

馮子揚手指搭著方向盤:「英雄不問出處,再說了,年輕學生的創意少了點匠氣,更有啟發性。」

初寧側頭,「學生?」

馮子揚笑笑,下巴沖前邊一抬:「到了。」

方正校門,最先印入視線的是八字校訓——

靜以修身,儉以養德。

初寧看見校名,突然想起那日的白衣男生,記憶漣漪淡淡,但又很快散去。

C航每年金秋都會舉辦一次校內的科創比武,已經成為文化特色。飛行器設計工程和電子信息工程是王牌專業,這幾年,都是這一狼一虎爭拔頭彩。

兩點比賽,候場區已經熱烈攢動。

「你看什麼呢?」祈遇最後一次校正遙感器,拍了拍迎璟的肩膀,「路線設定沒有問題,但你注意拐小彎的時候控制好飛行速度。」

迎璟穿的是統一白色比賽服,有點像高中時候的校服,除了骨骼漸長,清雋面容依舊未變。他把袖子捋上半截兒,一手環著腰,一手指向觀看席:「校領導坐那兒?」

「對。」

「那邊呢?」

「左邊是本校坐席,右邊是外來人員座位。」祈遇湊近,壞笑著指點迷津:「張懷玉坐左三,花瓣往她那兒撒。」

禮堂基本已經坐滿,烏壓壓的人頭。馮子揚和初寧進來時,倒顯得格外惹眼了。迎璟視線一躍,看到她時,嘴巴不自覺地張成一個小圓,「哇哦。」

祈遇一副我懂的語氣,小聲道:「我給你裝的是玫瑰花瓣。」

「我不往那兒撒。」迎璟丟下這話,咪咪笑著轉身。

祈遇脖子都望長了,「那你往哪呢?誒,我跟你說,千萬別改路線小心墜機。」

「你還真想拿名次啊?」迎璟不以為意,「輕鬆點兒,玩玩就行了。」

航大的這個比賽,在業內也有一定知名度,要傳播聲名,校方自然也偏重於更有影響力的專業。大家心知肚明,久而久之,也就認為是理所當然了。

祈遇無話可說,但還是不甘心:「如果真的只是玩,你為什麼還要熬那麼多天夜?」

迎璟留下一個無所謂的背影,「閑著也是閑著唄。」

他們學的是航天發動機專業,抽籤第六個上場,前五逐一上台展示,項目責任導師在台下指揮坐鎮。

儼然一個太空模擬世界。

馮子揚看得興緻盎然:「這個模擬倉建的不錯,你看,水生態設想的供給細節都做出來了,是不是很好看?」

初寧興緻缺缺,「像個塑料鳥籠。」真不知道有什麼好看的。

「哦喲!!能飛啊!」

馮子揚跟著現場大多數人一起驚嘆。

初寧實在無語,心想,「廢話,要是不能飛,還叫飛機嗎?」

「這個是模擬太空環境,能在這種環境下試飛成功很不容易的。」馮子揚讚歎:「真棒。」

棒個屁。

初寧想睡覺。

主持人的聲音稍稍讓她提振精神:「第六組,航空發動機專業。」

某片觀看區瞬間帶頭鼓掌,看來是後援。初寧抬頭,掃了一眼台上。白衣男生走上來,先是對校領導以及評委席半鞠躬,接著再走幾步至台中央,對觀眾鞠躬致禮。

初寧目光在他身上溜達兩圈,瞌睡已經全無。

哦喲。又是他?

這種感覺像是百無聊賴之下,突然敲門到訪的奇妙感。又像是一場毫無興趣、敷衍了事的電影末尾,讓人驚喜的彩蛋。

初寧眯縫雙眼,雙手環搭著胸口,坐姿稍稍挺直了些。

現場的掌聲由熱烈漸變至小聲,然後安靜。

迎璟跨前一步,抬高右手示意,台下祈遇輔佐,按部就班地啟動線路板按鈕。迎璟走到控制台前,將最大的搖柄往後一拉。

停在場地中央的模型直升機嗡嗡作響,然後升空至半米高度稍加停頓,最後一鼓作氣,騰空起飛。

馮子揚說:「動力不錯啊。」

初寧難得的沒有吱聲。

直升機沿著既定路線完成系列飛行,直線衝刺,死角轉彎,機身旋轉,迎璟專註下達飛行指令,調整螺旋槳轉速。

初寧就聽見飛機引擎的轟轟聲在場內循環。

五分鐘。

場內已有議論聲。

七分鐘。

掌聲漸漸。

馮子揚身體前傾,摸著下巴饒有興緻:「這麼持久啊。」直升機已經連續飛行了十分鐘。

「這很難?」初寧問。

「一般模擬飛行一次起飛時間不會超過五分鐘,何況還在執行飛行項目,很燒發動機。」馮子揚翻看宣傳冊,「這男生叫什麼名兒啊。」

「哇!!」驚呼聲掀起。

只見那隻綠油油的直升機在左片區半空停留,機身兩側旋開兩個口,機尾下壓,機頭上翹,就像在跟觀眾點頭致意。

突然,兩條紅色綢帶噴射而出,上面還寫了兩行字——

「熱烈慶祝我校科創比武大賽圓滿成功!!」

直升機又垂直升空,加速繞場飛行,紅色綵綢飄啊飄,校領導們一個個喜笑顏開。

飛到女生多的右邊,彩帶墜落。小綠機沒閑著,扭了扭自己的屁股——

「砰!」的聲,眾人驚嘆:「媽呀。」

散落一機艙的花瓣。花瓣雨落在女生頭髮上,臉上,腿上,風鈴般的笑聲掩不住歡喜的少女心。

馮子揚樂岔氣了,「有意思!」

現場氣氛掀起第一個高潮。

這是偷學仙女散花的創意吧,交過版權費了沒。初寧心想,面容已經不自覺地放鬆。

台上的迎璟不同於剛才,他不再嚴肅,眼睛被燈光一襯,光彩熠熠。飛機繼續蹦躂,旋轉了兩圈,從中間直飛而來,停在三米開外,機頭正對馮子揚。

眾人屏息。

「轟轟轟!」

向你開炮!

就見直升機繞著馮子揚邊飛邊噴射,機尾噴出一道五彩噴霧,畫出個大圓圈,把馮子揚圍在裡面。

現場笑翻。

馮子揚不怒反笑,還心有戚戚焉地沖迎璟豎起大拇指。

「……」

初寧心生感慨,這跟觀眾的互動,真是別出心裁的中二啊!

感慨還沒畫上句號,小綠機優哉游哉地上下點頭,驀地轉向,機頭對準了初寧。

?!?!

中二少年你要幹嗎。

初寧眉頭淺擰,先是看了眼台上的罪魁禍首。隔著六七米的距離,越過眾多人頭,迎璟毫不避諱地接納她的詢證目光。

一眼交匯,初寧即刻肯定,

他記得她,死小孩兒故意的。

初寧面色從容,亦不慌張。她眼神悠悠轉回原處,和瞄準她的直升機大眼瞪小眼。她的右手悄悄握拳——你丫敢飛過來,我一巴掌拍死你!

機翼微微收斂幅度,機尾下壓,機身顫抖,是在做準備。

初寧的拳頭暗暗蓄力。

「砰~砰~」幾聲響,發射出的東西是一顆顆的,它們撞在初寧的肩膀然後下墜,落在她雙腿之間,東倒西歪英勇就義——

五六顆喜慶洋洋的旺仔牛奶糖。

迎璟眉眼清凈,在台上沖她笑得純粹又熱烈,這一次,兩人的目光交匯得久了些。

初寧淡淡收眼。

呵,花樣還挺多。

她已脫了外套,只著一件薄衫,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旁邊挨著的是一下飛機就趕過來的馮子揚。一身正裝還來不及松扣,初寧瞥了眼,他鬢角發間,也是冒了一層薄汗。

「賓客名單都已經造齊全了,周秘辦事仔細,就連川北的那幾位老輩,也是列在裡頭的。」

馮母說起這個,便是一聲短嘆,「你姑父溝通了酒店那邊,把西苑的主場地留給你們辦事。」馮母瞧了一眼初寧的右腿,眼神更是難掩失落,「可惜了,可惜了。」

聽到這,陳月順著這茬話應聲:「煩您費心,平日初寧沒少得您照顧,她經常跟我念叨您對她的好。」

有些詞窮,陳月覺得這事兒到底是自己女兒大意,解釋再多也理虧。於是話鋒一轉,索性逮著初寧一番念叨,「你這孩子,好好走個路也能摔著腿。」

「這事兒她也不想,行了,別斥怪。」馮母溫聲勸止,又問:「傷筋動骨最難康復,可得好好養著,瞧過醫生了么?」

初寧垂眉順眼,點頭說:「看過了。」

「哪個醫院?」

「市一。」

馮母不放心,拿出手機,「我來聯繫傅老,讓他再給你看一看。」

「媽,媽媽媽,您別折騰,她腿沒大礙,石膏綁兩周就行。」馮子揚邊說邊走過去,按住其母的肩膀忙不迭地表態:「有我呢,放心。」

聽到這話,馮母更不放心了,但也不好過多干涉,於是換了一茬抱怨:「事業固然重要,但生活也要兼顧,一個個忙得成天不見人影兒,像話么?你們年輕,但也不要顧此失彼,錢是賺不完的,別把積極性都花在這上邊兒。」

最怕聽長輩說道理,先來段八千字的憶苦思甜想當年,再來篇八萬字的慈母說教。馮母前年才從北外退下來,文風做派極其正統,這對初寧來說,更是一種酷刑折磨。

她把手機蓋在雙腿之間的手包下,偷閱來自秘書的未讀簡訊。

半小時后,馮母終於以一聲哀嘆結尾,「老人說話你們也不愛聽,心裡有數就行。訂婚就先緩緩,等初寧的腿好全了,咱們兩家再商量。」

陳月起身,親熱地挽著馮母的手,邊往外走邊點頭:「行的,勞您費心了。」

馮子揚起身送兩位出門,幾分鐘后回來,走到門口就聽見初寧在打電話。

「白紙黑字的合同,乙方是他姓程的吧?字兒也簽了,公章也拓了——告我?行啊,讓他告,法務部對接,在這之前,他要敢少我半斤貨試試,一毛錢尾款也別想撈著。」

初寧的聲線尚算柔和,但揚聲時字正腔圓,乾脆利落難尋祥和。

「好,我知道了,對外說我去四川出差,回程日期沒訂,跟他耗著吧,也別趕人,好茶招呼著。」初寧想了想,說:「把啟明實業的電話給我,老闆姓魏是吧,我跟他通個氣。」

初寧一時找不到紙,索性把「受傷」的右腿盤起來,擰開筆帽就往石膏上記號,她手速快,字也寫得飄逸爽利。馮子揚走過去,往她石膏上敲了敲,樂壞了:「喲,真石膏。哎?能動么?」

初寧一腳飛蹬,把馮子揚差點踢翻,「去去去。」

馮子揚豎起拇指:「虧你想得出來。」

初寧白眼都懶得翻,主要是這事說來話長,用這損招來躲避兩家的訂婚,也著實不太光彩。初寧望著這條笨重的右腿,和她還穿著高跟鞋的左腿形成懸殊比對。

越看越煩。

她扶著椅子踉蹌起身,費勁,真夠費勁的!

「你少在這說風涼話,要不是你躲去國外,瘸腿的就是你。」初寧拿起手包,先挪左腳,再去掰打著石膏的右腿,這笨拙滑稽的模樣,馮子揚思索片刻,認真說:「挺像擎天柱。」

初寧背影匆匆,懶搭理。

馮子揚在身後嚷:「拐,你的拐!」他拿起斜在牆邊的拐杖看了又看,不得不佩服,「太逼真了,太敬業了。」

初寧折身拿過拐杖,雙眉微擰,已是不耐煩之色,「我不訂婚,你去搞定你家。」

這點倒是觀點一致,馮子揚心裡裝了一姑娘,奈何馮家不同意,七大姨三大姑都不是省油的燈,講究一個門當戶對,初寧背倚城東趙家,加之她自己也有個規模尚算不錯的公司,瓊樓高地,甚合馮家之意。

說白了,馮子揚要個完美幌子,而初寧搭著他這根線,圈裡圈外也圈了不少資源。兩人各取所需,合作愉悅。

初寧已經上車,馮子揚扒著車門,彎腰囑咐:「別忘了,下周陪我去……」

初寧打斷,「知道了。」車窗升關之際,她冷臉冷言,「一個不成氣候的野路子比賽,有什麼好看的。」

———

初寧最近特別忙,手頭一大堆的事,一個長輩見面費了一上午時間,還得「瘸」條腿。她們這個圈子,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一點風聲消息沒幾小時就四通八達,所以說啊,她至少得瘸個三五天,把戲給演逼真了。

原本計劃回公司,但開到建國門時,秘書突然打來電話:「寧總,信達的人又來了,就在您辦公室門口,說不見著你,就不走。」

初寧面色平靜,拍了拍自己的石膏腿,「那就讓他們等吧。」

掛斷電話,她問司機:「前邊就是京泰了吧?到了靠邊停。」

下車后,初寧讓司機先回,自己拄著拐杖,悠悠然然地走。北京今兒是個好天,光影不刺眼,恰到好處的明亮,微風一動,好似給萬物鑲上了一層暖陽的溫度。初寧心情頓時亮騰不少,低頭瞅了眼自己的石膏腿,再用拐杖點點地,別樣滋味也蠻有意思的。

她公司里也有和馮家沾親帶故的員工,以防被看出破綻,初寧決定這兩日少露面,當然,和最近找茬的乙方鬥智斗勇,才是重點。

走到半路,秘書又打來電話:「寧總!您在哪?來公司守您的是一撥人,他們還有一撥在找你!」

話只聽到一半,初寧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她目光定在前面路口,三五個人列在那兒,好一個兵分兩路,守株待兔。

為首的是信達的一個副總,有過幾次業務對接,見著人笑臉相迎:「喲,寧總,真巧啊。」

初寧的表情過渡十分自然,倒真像是偶遇,「呀,太及時了,我正準備給您打電話。」

說話之際,人已走近。對方笑答:「既然都碰上了,乾脆耐點心,陪我這叔叔伯伯叨叨嗑?」

話裡有話,自然心裡有數。

兩家恩怨說來也簡單,在商言商,都想掙錢。這信達集團想往北京發展,人脈欠缺,不知上哪兒認識了個看起來挺靠譜的中介商,論資排輩,初寧年齡的確不大,但走江湖的經驗那叫一個盆滿缽滿,和中介商一唱一和,把初來乍到的信達半哄半誘、稀里糊塗地簽了份高價合同。等人後知后覺調查一圈兒回來,嘖,不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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