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慶功宴

「李總，房間已經收拾好了。」

連著幾天通宵達旦的審查各種財務報表、稅務報告，即便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了。李鉞躺在總裁辦公室的皮沙發上小憩，兩條長腿卻無處安放。睡得極端不舒服，又實在是困得不行，李鉞只得邊睡邊在心裡大罵李鏜是葛朗台，連個休息室都沒有。因此被楊特助叫醒的時候，他第一個反應就是問李鏜在哪。

「……李鏜呢？」老子要揍死丫的！

「李先生已經先行去了紐約，他讓您好好休息一下再去。」

李鉞一抹臉，無聲地罵了一句髒話：「……都已經進入最終談判了，還要我過去幹嘛？」

「李先生說怕談崩，讓您幫忙壓陣。」

「操！」李鉞實在憋不住罵了一句，「他請的投行是擺設嗎？怎麼什麼事都要找我？這公司又不是老子的！」

是不是您的，可也是你們李家的……楊特助默默吐了個槽。跟了這位老闆半年，他也多少摸著點了老闆的脾氣，對外人是冷酷無情，對家人是狂風暴雨，但雨下完了，該做的事都會不打折扣的做好。

果不其然，發了一通牢騷后，李鉞提起外套就往外走：「床單那些都換了嗎？」

「換了，用的車上備的那套。」

「讓老陳回家拿套衣服過來，飛機安排在晚上十點……不，十一點吧，通知組裡的人，十點半機場集合。」

楊特助一邊努力跟上老闆的逆天大長腿，一邊捧著手機一通狂按。走著走著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來，還好他身手敏捷及時剎車，不然指不定就要被那身肌肉給撞個骨裂什麼的。

楊特助納悶地抬起頭一看，才發現他們早就過了街，進了心悅的大堂，而他的老闆正皺眉看著大堂里擺著的木製展架，上面寫著：《人之初》慶功宴，三樓，魏紫廳。

「是今天開慶功宴？」

「是的，晚上七點。」

李鉞點了點頭，「到時候你替我參加吧，順便恭喜一下杜庄，把我的郵箱地址給他。」

「是。」目送李鉞進了電梯，楊特助轉身坐在了大堂的沙發上，低著頭繼續按手機。

***

晚上七點，為了躲避癩蛤……不，王總，斐然十分厚臉皮地蹭了尤北的車。剛一上車，斐然就發現尤北一言難盡地看著自己。

斐然被看得滿頭問號：「尤老師？」

「你這頭髮……哪剪的？」

「就在我家附近，很便宜，才二十塊錢。」斐然一臉得意。

尤北看著斐然那不比板寸長多少的髮型，忍了好一會才委婉地勸道：「下次別去那家了。」

「啊？」

「咳，不說這個了，有件事要跟你說，」尤北嚴肅地看著斐然，「我今天晚上九點的航班去橫店，慶功宴我待不久。到那后你離那個王總遠點，最好跟著杜庄。唉，如果不是因為今天晚上是個結交人的好機會，我都想勸你別去了。」

斐然聞言點點頭：「放心吧尤老師，我會小心的。」

雖然知道斐然不是個馬虎大意的性子，但尤北卻始終放心不下。俗話說得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依王總的為人，也不會輕易放過斐然。儘管話已經囑咐到位，尤北還是決定，走之前一定要親自把斐然交給杜庄。

抵達宴會現場后，尤北帶著斐然就先找到了杜庄。杜庄看著斐然，露出了和尤北如出一轍的表情。

「你在哪剪的頭髮？」

「……」

還好隨後杜庄的注意力就被尤北說的話給拉走了，兩個人很快就達成了共識，因為杜庄還要上台致辭，斐然便先跟著尤北到處轉悠。

等到簡單而又隆重的慶祝活動結束后，接下來便是賓客間相互寒暄、擴展關係網的環節。尤北帶著斐然給杜莊敬了杯酒後，就急急忙忙地走了，杜庄則順理成章地接收了斐然，帶著他開始滿場應酬。

跟著杜庄轉了一圈，斐然收穫了好幾張影視公司老總的名片，還有不少導演的口頭邀約。雖然看起來收穫不小，不過斐然心裡明白，這些都只是表面應酬，畢竟自己現在小火了一把，加上杜庄的面子，這些人精當然不會當面打臉。至於那些恭維話和所謂的邀約，聽聽就好，不必當真。

杜庄顯然也清楚這一點，小聲地指點斐然：「嘉夢雖然是香港老牌經紀公司，但合同起始年限太長；聚星是做影視的，藝人部才成立一年，沒什麼水花；何夕那傢伙最愛吹牛皮，聽聽就算了；至於溫氏，去哪都別去溫氏。溫總比起王總，也就多了層好看的皮，實際上一丘之貉，好不到哪去。溫氏還立著白之岳那座大山，演技止步不前，宮斗到玩得賊溜……韓總！你好你好！」

正說呢，杜庄突然拉高了嗓門，帶著斐然疾步走到一個個子不高、大約五十歲左右的男人面前。杜庄似乎很高興這位韓總的到來，情緒十分高昂，兩人寒暄了幾句，杜庄就把話題引到了斐然身上。

見韓總看向自己，斐然連忙低頭問好：「韓總您好。」

「你好，電影我看了，後生可畏，也難怪杜庄這麼欣賞你。對未來有什麼規劃嗎？」

斐然一愣，看了眼旁邊笑眯眯的杜庄，心裡微動，正色道：「好好演戲。」

韓總似乎沒想到斐然會說得這麼簡潔，沉默了一會，才感嘆道：「年輕人果然不錯，字字珠璣啊！如果有簽約意向，不妨考慮一下方正傳媒。」

斐然這才反應過來，眼前貌不驚人的男人就是方正傳媒的韓|正韓總！

說起方正傳媒，或許沒有三巨頭那麼家喻戶曉，但在業內卻有赫赫威名，因為方正傳媒是華國唯一一家以運營導演、編劇等幕後工作人員經紀約為主的公司。方正傳媒不做影視劇，簽藝人約也是近幾年才開始的，但論起資源、人脈，卻是業內數一數二的厲害。

在方正傳媒，有拿過金棕櫚的導演，有得過銀熊獎的編劇，有入圍過奧斯卡的攝影師和剪輯師，還有拿過水城電影節大獎的作曲家。這些人所編織起來的人脈網路，成為了方正傳媒君臨華國娛樂圈的隱形王冠。

最近幾年，方正傳媒順應形勢，也開闢了藝人部，重金聘請了好幾位金牌經紀人，捧出不少小花鮮肉，在藝人營銷方面也做得風生水起。而且因為主營業務專註幕後，方正傳媒公司風格穩健、作風質樸，如果說有哪家經紀公司不愛炒作一心做事的話，除了他們就沒別人了！

斐然強壓下內心的激動，雙手接過韓|正遞給他的名片，鄭重道謝。等韓|正離開后，斐然立馬兩眼放光地看著杜庄，恨不得抱著那圓臉親兩口。

杜庄被斐然「皮卡」、「皮卡」的眼神看得意氣風發，得意勁藏都藏不住：「我這人自由散漫慣了，但有朋友在方正，還算說得上話。不過方正的藝人部是獨立運營的，他插不上手，沒辦法直接推薦你簽約，所以我就請他幫忙聯繫了韓總。別看韓總現在基本上不管事了，說話還是有用的。明天你拿著他的名片，去方正傳媒找丁贊，有電影票房再加上韓總的推薦，保准行！」

斐然既激動又感動，想到前世遇到的種種委屈不公，重生今世后的順風順水，忽然覺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正是因為前世的自己跨越了重重荊棘，種下了成功的因，才能在重生后享受前世的恩澤，獲得成功的果。

就在斐然控制不住地暢想未來時，一個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杜導，你好。我是李總的助理，敝姓楊。」

李總！斐然一個激靈，連忙轉頭看去，發現不是他以為的那個人后，才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杜庄也沒見過楊特助，對於他所說的李總是誰有些摸不準，臉上就不免帶了點疑惑。

楊特助也沒多說，直接拿出名片遞了過去。杜庄接過來一看，連忙點頭彎腰加伸手，臉上簡直能笑開花。

「哦哦！楊助理啊！你好你好！實在是不好意思……」

楊特助及時打斷了杜庄的話頭：「杜導，不知道是否方便，借一步說話。」

「哦！哦！好！那個……」

杜庄前腳剛答應，後腳就想起了斐然，正為難的時候，斐然連忙道：「沒關係杜導，我正好去吃點東西。」

慶功宴是常見的自助餐形式，可這種宴會，沒幾個人會正兒八經的吃東西，大家都忙著當交際花滿場飛。因此自助餐的桌子被擺放在了會場邊緣，旁邊就是用落地窗帘隔開的陽台，如果斐然躲進去，誰也找不到他。

杜庄聞言點點頭，放心地跟著楊特助走了。

斐然左右看了看，沒看到王總肥碩的身影，連忙躥到了自助餐桌旁，拿了滿滿一盤子好吃的，轉身就躲進了窗帘後面。

可還還沒等他吃上兩口，王總陰測測的聲音就冒了出來。

「呵呵……真是讓我好等啊！」

斐然一驚，轉頭一看，王總帶著兩個人高馬大的保鏢將他牢牢的困在了陽台，其中一個保鏢手裡還拿著一瓶茅台。

幾分鐘后，杜庄送走了楊特助，到陽台找斐然卻沒看到人，正著急呢，就收到了斐然發過來的微信。

才子：杜導，不好意思，我家裡出了點急事，先走了，有機會再當面致歉。

杜庄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想給斐然打個電話的時候，正好一個投資商過來敬酒，杜庄連忙道：「王總呢？大家一起喝一杯啊！」

「王總？王總早就走了啊！」

「啊？什麼時候走的啊！你看我都不知道，也沒說送下王總……」

「你致辭的時候就走了，我送他上的車。對了，你知道溫總帶誰來的嗎？」

投資商擠眉弄眼的，明顯有個大八卦想曝，杜庄心裡一松，端著酒杯就跟著投資商聊起了圈裡的八卦。

在沒人看到的自助餐桌長桌布下，一個碎掉的盤子靜靜地躺在那裡。